第1232章 一夢一生一世
白慕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微微地怔住了。
現在,是寒冬臘月的時候,也正是,他初次靈魂支配了自己身子的那天。回來以後,看到一幕便是那個身著粉紅色宮裝的女子堂而皇之地做在他的正宮中,大大咧咧地吐著瓜子皮。
雖然千面在自己身體中的時候,他亦看過無數次這樣的余蒙蒙,可是,自己親眼看著,到底還是頭一次。
那天的新鮮感,同今日的重疊在一起。
如果不是心中多了些酸澀,白慕還以為,是那些逝去的時光,去而復返了。
若不是真正的余蒙蒙一直都在他的身邊,若不是她許久不曾用過這樣的面貌了,他還以為,余蒙蒙和他這是一同回到了承國的皇宮中。
當女子開口叫一聲千面的時候,他這才明白,這是過去的假象。
也許,僅僅是他的回憶,他的一個虛妄的夢境而已。
也不知道,余蒙蒙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就這樣將他送進來。他恍惚記得,余蒙蒙送他進來之前,悄悄說過一句話,「別怕,一定是你心中最喜歡的地方,到了那裡你好好休息,屆時我便放你出來。」
好好休息?
眼前的這一幕,足以亂了他的全部心智,哪裡還能好好休息呢?
不過,這裡倒確實是白慕心中最喜歡的地方。倘若時間不糊流走,那麼他願意,就在這裡,一輩子,又有何妨?
苦笑了一聲,白慕提起了勇氣,走近從前無數次走進去的寢宮內。強作淡定地道,「朕……咳咳……本殿下不是千面。」
「哈?你腦袋沒問題嗎?」這女子,說話的口氣,一如當初的余蒙蒙。上下打量了一眼,便繼續嗶嗶啵啵地如同某種鳥雀似的,無法放過手中的瓜子。
白慕看著她想,既然是余蒙蒙自己的幻形,那麼說話的語氣和舉止同餘蒙蒙相似,又有什麼問題呢?
合該如此。
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是白慕還是難以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好在,他平時就不是什麼狂狼之徒,坐在了同餘蒙蒙隔著一張小桌的榻上,神情鎮定地坐著。
毫無困意。也沒有任何想法。白慕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就這麼突然空白了。
那女子見他如此,便疑惑地打量了半晌,而後笑道,「你這模樣,看著果然不是千面呢!千面安靜下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頭都透著一股陰煞之氣。我從前就知道千面是奪舍,但沒想到你還在他的體內。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做余蒙蒙,你應該就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白慕吧?」
「嗯。」白慕略一點頭,只覺得這個假人,同真人有些不分伯仲。
怎麼區區幻想,竟然如此真實?
陡然間,白慕的心跳如雷。
他甚至懷疑,余蒙蒙是不是故意賜予了自己這麼一場夢境呢?若是按照之前記憶走下去,余蒙蒙將會傾心於他,邀他往天香樓中,而後她會告訴自己,她什麼都不想要了,想要同自己一直在一起,只要再皇宮的外面,她什麼都願意。
終究,還是因為想得太過於深入了,所以就不知不覺中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不覺已經是半夜了。明月如霜,爬滿了整個窗欞。白慕看著,只覺得窗前趴著一個女子的身影,窈窕綺麗,柔美得同月光交織在一起,難分難解。
時不時有風吹入,撩起她的長發。白慕看著看著,只覺得,自己彷彿就是那一陣風,順著她的脖頸,到了她的發梢,旋轉在空氣中,在地上……周而復始,又貼著她的肌膚……
臉上漸漸地發了燙,白慕從榻上站起來,走到余蒙蒙的身邊,將外套掛在她的肩上,問道:「不冷嗎?」
畢竟,是寒冬時節。屋內雖然燃著暖爐,但時也禁不住余蒙蒙這般開著窗子往房間內放冷風。
白慕,其實是被冷風吹醒的。房間內還不算太冷,可見,余蒙蒙並不是一直都開著窗子,多半,是剛開了不就。
將衣服搭在女子的肩頭的時候,白慕不由心弦大顫,心內對自己道,她不是真正的余蒙蒙,白慕,你是瘋了嗎?
如何,就這般忽然失神了呢?
饒是一邊罵著自己,卻還是停不下來去靠近這個女子。
若是,若是這是個夢,僅僅,僅僅是個夢,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像在現實中那樣顧忌許多呢?
「是你啊,白慕?」女子轉頭,粲然一笑。不是美麗的容貌上,卻透著令人心生瘋狂的氣息,「你醒了?」說完,她目光又朝著窗外看出去。
「嗯,你為何會在這裡?」白慕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只見她望著的是天上的一輪明月,「這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呢?」
余蒙蒙頓時咯咯笑出聲來,在夜班寂靜的宮邸中,如同水中的波紋一樣,一圈圈地蕩漾開來,她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至極的笑話,笑得根本就無法停歇下來,喘著氣道:「白慕,你真的好可愛!」
聞言,白慕臉上窘了起來,微微透著薄紅。
奇了怪了,他怎麼越看這假人,越覺得她同本尊一般無二呢?
「時候不早了,你該去自己的寢室了。」這份同本尊的相像,令白慕忽然生出了怯意。
也忽然覺得,若是在夢中生出了輕薄她的念頭,對她來說,難道不是一種褻瀆嗎?
就在白慕想退開的時候,余蒙蒙忽然拉著他的手,目光清亮:「白慕,現在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喜歡你。」
這話,直白彷彿一柄利劍,一把插入白慕不設防的身體和心臟上。
他如遭雷擊:「你……你說什麼?」
不是還有幾天,等他們去天香樓的時候,余蒙蒙才會同他告白嗎?為何,這裡發生的一切,同他之前所想的,根本就不一樣呢?
捏著余蒙蒙的手,白慕的語音中透著一股慌亂,「說,你到底是誰?」
「白慕,你怎麼了?」女子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來,在手腕被捏得死疼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笑,「我是余蒙蒙啊?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