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過去的事情
白華的講述,令余蒙蒙感同身受。她忽然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哀傷和痛苦,並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有所減輕。事實上,痛的地方,會如同某個手術過後的疤痕,或者是刀傷劍戟后留下的舊疾,每逢天陰下雨就疼痛得酥癢男人。
如果因為一個人的地位高,財富多,權利廣,就下意識地覺得,他得到的如此之多,自然不該計較他曾失去過的,或者是他因為尊榮而遇到的危險和磨難,就覺得,他是應當如此。
這是一種偏見。
有生靈的任何東西,感受到的痛苦,其成分,大約是相同的。
余蒙蒙想著,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也開始為白華而鈍痛起來,她情不自禁地走到白華的身邊,抱著他的肩膀坐下來,溫柔地道,「對不起,這鐲子,是不是你為你母親,也就是我婆婆做的吧?」
「嗯。」摸著余蒙蒙的長發,將她的腦袋往自己胸口疼痛的地方輕輕地壓著,好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中,可又不忍心弄痛了她。
稍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後,白華只繼續講述道,「當時本君在那蛟魔王的巢穴外面守了整整十天,可是母親在那十天之內,並沒有出來看過我。畢方算計了本君,將本君施法弄昏迷了待離了那裡。再醒過來的時候,本君同他已經都是師傅的弟子了。師傅見我心性不定,便問我,若是你長大了,可要為母親報仇?本君自然回答,日後定當報此仇恨,否則不當其子!師傅接下來很輕易的一句話,就將本君安撫下來了。他說,那就留在他的身邊安心學些本事,待能打得過那鮫魔王的時候,再下山也不遲。就這樣,本君同畢方在師傅住著的那山上,一待便是五千年。等離開的前夕,師傅便徹底消失了,那是本君最後一次見到師傅。他唯有留下一封信,言說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本事可以教給我們兄弟二人了。日後做事,全憑我們喜好,成也罷,敗也罷,都同他無關了。」
聽到這裡,余蒙蒙頓時有些好奇地問,「白華,你師傅是誰,難道自己也不知道的嗎?」余蒙蒙一直都覺得,能教出魔君和畢方這般實力逆天的徒弟來,這做師傅的,定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才是!
「師傅除了教授與我各種修鍊法門,其他的一概不多說。本君那時候心中滿是母親的事情,也無心追問師傅究竟是什麼人物。不過,本君猜測,畢方他應該是知道的。但是他也從來都不會同本君談起師傅的名諱字型大小。」說到這裡,白華的臉上倒是露出了一絲落寞的笑來,眼神卻依舊清亮地看著余蒙蒙,「本君,也不是面上看著那麼風光,是不是啊蒙蒙?」
自己的心事被白華猜中,余蒙蒙訕訕地吐了吐舌頭,「實際上,你還是很風光的。」六界哪一個說起魔君來,不似驚嘆敬服的模樣呢?
「是嗎?」白華笑著點了一下余蒙蒙的鼻子,善意地不戳破她的謊言。
「真的很風光,你已經是六界尊貴的魔君陛下,哪裡會不風光呢?」你已經是堂堂魔君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何況,你一向都那麼好呢?說話間,余蒙蒙故意笑得燦然,儼然一副開心的模樣。她並不喜歡讓白華沉浸在這種難過的氛圍當中。可是,她也說不出「過去就是過去了」這種輕飄飄的話來。
她知道,過去了的,縱然過去了,也終究會留下痕迹。
白華對她說起這些事情來,心情並不好受吧。
「那後來呢?」這一刻,余蒙蒙已經很是喜歡手上的這個鐲子了。如此寶貴的東西,想必是承載著白華對他母親的愛、尊敬和思念的吧?他肯給自己,豈不是說明,她在白華心中的地位,也是同樣的獨一無二嗎?
她不免有些甜蜜地想,女生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種生物,往往能夠在完全不搭界的事情上面感受到旁人對自己的在意。
「後來,本君便同畢方一起下了山。師傅教授的本領,完全夠用,沒多久,我們便擁有了可以媲美的鮫人族的實力。母親依舊不肯見我們,但是本君曾經悄悄地潛入鮫魔王的宮殿當中去看望她。她在得知了我們兄弟二人因為她要同鮫魔王作對的時候,內心擔憂我們會敗,便不肯讓我們參與其中。當本君現身的時候,她不似當年趕走我們時候的冷漠,而是忘情地痛哭著,甚至要我回去勸畢方,萬萬不可因為她而丟了性命,說這樣對不起我們的父親。」白虎想到當初母親央求他的情景,心中剎那間一痛,微微閉目,繼續講述,「本君自然不同意,還告訴母后,本君回去以後,不僅不會按照母親的意思勸說畢方,還會同他一起將鮫魔王殺了報仇。」
余蒙蒙沒忍住,鼻頭酸酸的,想說話,卻害怕自己露出哭腔來,便沉默地聽著。他們母子都有自己的立場,若是她是白華的母親,自然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冒險。
定了定神以後,她才問,「你母親,怕是被你這一席話,給氣壞了吧。」
白華靜靜地講述,他知道,余蒙蒙在用心地了解著他的過去,「嗯,王后說得不錯。不管本君怎麼勸說她,母親都只是不同意。」
意料之內,余蒙蒙點點頭。這下,她連「然後呢」三個字都問不出來了。
白華成婚的當日,只有他自己,而且成婚的那幾百年以後,余蒙蒙也從來都沒有沒有聽過白慕的家人。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她這個豬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從來都沒有問過白華有關他家人的事情。
她的父母若是在的話,怎麼可能好幾百年都不露面呢?之所以問不出口,是因為,余蒙蒙猜到,他們應該都已經不在了。
想著想著,余蒙蒙嘆了口氣,仰起頭更加同情地看著白華。經余蒙蒙這麼一看,白華有些哭笑不得,握著余蒙蒙的爪子道:「蒙蒙,你再這樣看下去,本君可能會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