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七年一閑田
無言之時,朋友關切地問:「在想什麼呢?那麼深沉。」
我搖搖頭,仍是無言。
我能做什麼?有什麼值得深沉呢?無非是發獃罷了。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發獃更無益的事了。如果說,發獃是一種病,那麼它的傳染速度,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因為,幾乎每時每刻,我們都有可能在發獃。此刻的忙碌,也許下一刻,就要發獃了。
發獃是這麼一種狀況,眼睛盯著一樣東西看,卻是什麼也沒看見;耳朵在聽風吹鳥鳴,卻是什麼也沒聽見;心裡,什麼都想,卻是什麼也沒想……發獃,生命在無意義地浪費;發獃,亦是生命極珍貴的休整。
所以說: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春種一粒種,秋收萬頃田。
莊戶人家,於風調雨順的年景,喜笑顏開地忙碌著;於窮山惡水的境地,愁眉苦臉地忙乎著。「良農不為水旱不耕」,良農亦於不為田肥地沃而亂耕。
1988年,我在鄉中學讀初二。一個周末,回到家裡,路過自家的承包田,看到田裡,兀自長滿了筆桿草,綠油油的,煞是荒疏。周圍的水田,水稻迎風笑,與我家的,形成鮮明對比。
回到家裡,我問父親:「我們家的水田,為什麼不種水稻呢?」
父親樂了,說:「七年一閑田啊!我們家的水田忙忙碌碌,累了七年,也該歇一歇了。」
田也會累的,給點時間,讓它與風與草,發獃去!
土地在大量施入化肥之後,會板結。土地在過度種植之後,會負累。天與地,也有周期的啊,也是要歇息的。
在看《大國崛起》的時候,看到牛頓曾注目過的那棵蘋果樹,看似平常的一棵樹,在歷史上,卻是那麼神奇。
幾百年的風雨,幾百年的滄桑巨變,樹早已不是那棵樹,人也不再是那個閑看蘋果落草地的那個人了。如果牛頓生活在當下,他還會沒事坐在蘋果樹下,愣愣地看蘋果落地嗎?如果他沒有那份閑心,那個影響世界的定律,會在當年誕生嗎?
@靜心:
閑境是心靜。越忙,心越亂。平時,咱們忙這忙那,都在忙啊,忙得自己不認識自己了,忙得沒有機會發獃。忙到最後,反倒不知自己到底在忙什麼,又忙了什麼。閑境,乃至境;無益,有大益;不為,為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