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執著的厚喜
馬車早早的備好，心水站在外邊只輕輕一看。
是陌然常坐的馬車。
月如海挽著穆忘塵的手，相扶相攜宛若恩愛多年的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女才郎貌。清晨的紅陽升起在他們的額頭上，恍然讓人錯生出一種，時光如戲，相知相伴，相扶相攜到暮年的溫情之感。
心水吸吸鼻子，揉揉眼睛道：「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們了，心水感激不盡。」
趕車的車夫揮動鞭子，噼里啪啦幾下打在馬背上，馬車緩緩而動。
腦海中一個聲音叫囂著。
忘塵哥哥可不是七皇子那樣的人，你若今日答應，明日我便親自抬一頂花轎來，可好？不.……現下就同我成親可好？
這上京城，你要誰傾覆誰就傾覆，要誰榮華誰便榮華。
背脊一直，心通通的跳了起來，心水掀起車簾往外看。
青色的玄扇張開著，不多不少的，恰好擋住了下半張臉。狹長皎好的鳳眼微眯，讓人看不清神情。他不動聲色的推開月如海的手，抬眼看過來。
心通通的跳個不停，手快速動作合上了帘子。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總說她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難道曾經的她，認識他？如果不認識，他為什麼會生氣，又為什麼會惋惜？
他究竟是誰？頭疼劇烈，場景亂做一團。身體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堆積在一起，就要爆發。
馬車突然快速停下。
心水沉靜在思索之中，差一點和馬車的車壁撞個滿懷，十分不悅，掀開帘子問道：「怎麼了？」
這不掀帘子不要緊，一掀帘子到嚇了一跳。
一個小姑娘直直的跪在地上，衣裳破破爛爛，頭髮也亂成一團。仔細一看，這小姑娘的身形，似乎熟悉的很……不是厚喜，還能是誰？
厚喜擦擦汗，好不容易看見人從裡面出來了，上次她躲在密林里，眼睜睜的看著馬車在不遠處揚塵而去，卻因為密林太難走，她迷失在裡面了。好不容易走出來，便決定等在進密林唯一的道路上。
一邊磕頭一邊道：「求你們.……」
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對上心水打量的目光，或許是萬萬沒想到，又或許是因為熟悉而緊張萬分，她.……岔氣了.……胸口又酸又痛，可她渾然不覺，拖著自己的膝蓋不住的向前，靠近馬車，靠近心水的帘子，喃喃道：「心水姑娘.……奴婢找你找得……好辛苦.……」
心水莫名鼻子一酸，嘆氣道：「你怎麼不待在東夷，繼續做個侍女呢。」
「不，厚喜發誓一輩子都要跟著小姐。」她瞪大的眼睛認真的盯著心水，表現出決絕：「我要做小姐的奴婢。」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心水擦掉眼淚道：「你都會做什麼啊，非要跟著我。」
厚喜趕忙說道：「我……我.……我.……奴婢什麼都能做。」
「什麼都能做？」心水微微一笑。
「奴婢會洗衣服做飯打掃屋子，針線活也能做的很好.……」厚喜想一想：「奴婢身子骨硬，抗打抗摔，也不怕被打。」
什麼啊，她說的都是些什麼啊……心水攪攪手：「那你說說，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
厚喜索性站起來，伸手扒住馬車的車門，揚聲道：「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奴婢一見到小姐，就知道自己再也離不開小姐了。」
很是為難。
「我記得你本是蕭國人。」心水問道。
「是的，小姐。」厚喜見她問她話，心裡十分高興道：「我是蕭國赫赫有名的蘇家，原林夫人女兒的侍女，奴婢叫厚喜。」
「是東夷國沐容皇上接你去的東夷？」
「小姐的話只說對了半分。奴婢奄奄一息無處可去，是東夷國的皇上救了奴婢，帶奴婢去了東夷。」厚喜開心的答道。
「可你為何會奄奄一息無處可去呢？」心水追根究底。
大顆大顆的眼淚掉出眼眶，厚喜喃喃道：「我家小姐為救七皇子死了……」
「蘇沁月？」心水皺眉。
厚喜一直哭一直哭，泣不成聲。
「你既然是無處可去，那我給你一筆銀子，你拿著它選一個風景極好的去處，置一些房產地契，有個如意的郎君就嫁了吧。」心水作勢到包里找銀票子，遞了出來。
厚喜慌慌張張往後退：「我不要我不要.……厚喜要跟著小姐，沒有小姐，厚喜活的如同行屍走肉。」
想到無論如何，師尊也不會接納外人進入嵩陽，心水狠了狠心，將銀票和銀錠子打包，放在了馬車外，揚聲道：「走。」
馬車的車夫早就等的不耐煩，揚起鞭子狠狠一抽，馬行的飛快。
厚喜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追著馬車，悲哀溢於言表：「小姐.……小姐，你都拋棄過我一次了，你不能再拋棄我了.……」
心水嘆氣，往外看時，才發現厚喜腿上紅紅腫腫的一片傷口，跑的一瘸一拐的，卻始終不肯停下腳步。
「停車。」心水終究心軟，吩咐馬車夫停了車子。
厚喜哭哭笑笑：「小姐.……」
心水道：「上來吧，等到了前面的鎮子里，找個醫生治傷要緊。」
本來想趁著厚喜包紮傷口的時候離開，無奈小姑娘可勁的抱住她的腿不放，她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寸步不離。明明餓的肚子咕咕叫，卻一眼也不往邊上的餐點上看。
心水無奈轉身道：「你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厚喜抱她的手臂更緊了：「奴婢要跟著小姐。」
她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的話，心水『拖著』她道路邊的餐點鋪子里坐下，耐心道：「你在東夷的皇宮待過，自然知道我是嵩陽真人的弟子。嵩陽規矩森嚴，我是沒有辦法一直帶著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厚喜連連說道：「我扮成個男兒身，跟在小姐旁邊就好。」
心水嘆氣，她真當師尊是個傻呼呼嗎？
暫時沒有辦法甩開，只好帶著她先走著。行到傍晚，已經到了蕭國邊界，馬車依舊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