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 第041章 相思糖（41）

  「許紹遠他威脅我!」王校長捂著臉坐在了地上：「我承認，賈慧是我殺的，但事實不是你們猜測的那樣。」


  邢如意剛想開口詢問，狐狸卻輕輕拉了拉她的手，並且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知道學生們都在私下嘲笑我，他們明著尊稱我為王校長，可心裡卻在叫著我禿子王或者王禿頭。誰都有年輕的時候，曾經的我，雖然算不上風度翩翩，卻也是個有點兒魅力的男人，學校里喜歡我的女學生也不少。若我真想干點兒什麼，我何必去招惹賈慧，就因為她漂亮？

  是，我承認，賈慧很漂亮，氣質也很特別，可咱們師範學院缺漂亮的姑娘嗎？我不是什麼正直的人，這個我承認。這些年，我卡了不少學生的成績，以不讓他們畢業為由收斂錢財，我就是愛錢，可這世上誰不愛錢，誰就敢保證自己遇到機會不會像我一樣的去斂財？」


  「說賈慧。」


  「如果我說是賈慧主動找的我，你們相信嗎？」王校長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狐狸與邢如意：「我知道你們不信，連我自己回頭想想，都懷疑我是不是弄錯了。」


  王校長苦笑兩聲：「我清楚的記得，賈慧來學校報到時的情形，她穿著一件款式很老的花襯衣，穿著一條寬大的不怎麼合體的黑褲子，腳上還穿著一雙農村人手工做的那種老布鞋。說實話，那樣的穿戴，換到任何一個姑娘的身上，你都會覺得土，覺得難看。可穿到賈慧身上，你就覺得好看，用現在的話說，那是復古范的時尚。


  是衣服的問題嗎？當然不是，是臉的問題。賈慧的五官都生的很好看，是那種不用化妝就讓你覺得好看的那種，但也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也談不上驚艷。


  那時候，咱們師範學院還不像現在這麼受歡迎，作為學校的校長，我也會站在學校門口歡迎新同學，賈慧那樣的姑娘，說沒有注意到那是假的。


  開學第二天吧，她就找到我，說想要勤工儉學。大學生自食其力是好事情，我不僅同意了，還給她在學校找了一份小時工，既能補貼個日常開銷，又不會影響學業。我剛剛說的，連我自己都沒有弄清楚，我到底算不算是招惹賈慧的，這是因為賈慧給我製造了一種感覺，就是她喜歡我，卻畏懼我的身份以及我們之間的年齡差不敢接近我。


  我承認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而學生這個身份又讓這種喜歡多了點兒什麼。漸漸的，我好像是被賈慧牽著鼻子走的一樣，開始對她朝思暮想，甚至不顧自己校長的身份，開始追求她。我所做的事情，最終都變成了她日記里的威脅，恐嚇，要挾等等。」


  「按照你的意思，賈慧日記里寫的那些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至少那些事情是真的。」王校長拍了下自己的頭：「我的意思是，事情是真的，但感覺不是。你們看過周星馳的電影《月光寶盒》嗎？」


  「我看過。」邢如意出聲。


  「就跟電影《月光寶盒》里的情節似的，賈慧明明是賈慧，可有的時候，她好像又不是賈慧，就像是在一具身體里裝了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那個故意透露給我信息，讓我誤以為她是喜歡我的賈慧跟寫日記的賈慧好像是不同的靈魂。賈慧死後，我也曾就這個問題諮詢過我們學校的心理老師，從而得知了人格分裂這個詞。


  賈慧，極有可能是一個人格分裂的女孩兒。


  一個是保守自尊，除了學習之外，對別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賈慧，遇到事情，也只會躲避，會靠著寫日記進行宣洩。這個賈慧，是內向的，情感也是內斂的，而且很聰明，知道如何將真相偽裝在看似普通的日記當中。


  另外一個則是很外向的，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並且為了獲取會主動付出的賈慧。那個主動的佳慧，逆反學習，也不太聰明，做事容易衝動，而且感情化。」


  「賈慧從你這裡得到了什麼？」


  「無非是錢，學習機會什麼的。」王校長撒開手，就那麼不管不顧的坐在地上。「我其實也挺傻的，遇到賈慧這樣的不理她不就完了。可那會兒，我還年輕，脾氣大，容易衝動。尤其，在我知道賈慧私下養小鬼之後，我越發覺得我對她所產生的那些奇怪的感情，其實是被她給算計的。我惱羞成怒，去找她理論，結果她只是用一種默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我怒了，衝上前，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帶到了窗口，腦子一熱就把她給推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心裡害怕極了，可當我衝下樓，想要看看她還有沒有救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一種很詭異的，卻又帶著滿足感的笑容，彷彿她的死，也是被她算計好的一樣。


  賈慧死的時候，手上的確有一本日記，但不是殷先生手上拿的這本，而且那本日記已經被我燒掉了。」


  「賈慧還有另外一本日記？」


  「是，至少我是真的燒掉了一本她寫的日記。那本日記里記載的內容，才是讓我多年噩夢不斷的根源，因為日記里記載了很多那種可怕的，傳說中的，邪惡的事情。例如養小鬼。賈慧不光寫了如何養小鬼，還寫了她是如何製造出了一個小鬼。」


  「養小鬼這個我知道，好像起源於某小國，說是娛樂圈裡不少女明星都養過小鬼。只是，八卦新聞，永遠都是八卦新聞，至於人家有沒有養，誰也說不清楚。」


  「這種事情，原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賈慧養小鬼的方法是從一本書里學的，在那本日記里，她也詳細記錄了自己是如何發現的那本書。賈慧所在的村子里曾有很多下鄉的知青，那些知青走後，留下了不少書。那些書，吸引了不少前來收購舊書舊報的商人，那本書就是賈慧在商人的自行車上發現的。她用奶奶家找到的書換走了那本書，並且照著那本書上寫的內容開始研究那些邪惡的東西。」


  「是不是好奇?就像我小的時候，也干過不少沒腦子的事情。」


  「不知道，這個賈慧沒有在自己的日記里說。她只說，她弄了不少死掉的嬰兒，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死掉的嬰兒？」


  「早些年計劃生育卡的比較嚴，鄉下也好，城裡也好都有不少扔掉的嬰兒，這些嬰兒，大多都是女嬰，當然也有一些男嬰，還有一些患病的嬰兒。這些嬰兒，通常都會被扔在偏僻的，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偏遠的鄉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賈慧在日記中提到，她得到的第一個嬰兒就是在路邊撿到的。


  那是冬天，嬰兒只用塊洗臉的長毛巾包裹著扔在地頭。她發現的時候，嬰兒的皮膚還是有彈性的，她閉著眼睛，臉上還有乾涸的淚痕，她的手握成拳，就那麼無力的擱在腦袋邊兒。賈慧在日記里寫著，她幾乎能夠想象到那個無助的可憐的小嬰兒一定哭了很長的時間，她一定怨恨自己的父母，為何生了她卻要拋棄她。」


  「賈慧應該是怨恨她的父母的吧。」邢如意嘆了口氣：「賈慧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外出工作，將還不懂事的賈慧交給了她的爺爺奶奶。那麼小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完全沒有父母的參與，賈慧一定很想念她的父母，但同時也會怨恨她的父母。我也是在村子里長大的，村裡的那些人都是沒有惡意的，但有些人說的有些話，卻是不見血的刀子，字字都戳在別人的心上。例如，你爸爸媽媽一定是不要你了！再例如，你爸爸媽媽一定是因為你是女孩兒才不要你的，他們在城裡享福，沒準兒還給你生了一個弟弟。賈慧在這樣的環境中慢慢長大，心理和心態都發生了一些改變。


  過了幾年，賈慧的父母回來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她的妹妹，同樣是在襁褓中就被父母扔下的妹妹。妹妹的出現，給賈慧心理上帶來了不少的安慰。首先，她明白，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被父母丟下，被父母遺忘，被父母給拋棄的孩子。其次，她知道，左鄰右舍那些人的話是不對的，她的父母並沒有給她生下一個弟弟。最後，她了解，她的父母並不是不要她和妹妹，而是迫於生活，只能丟下她們在城裡謀生。這種又愛又恨的複雜情感是一個小女孩兒沒有辦法處理的，所以她選擇了逃避，選擇將自己一分為二，一個是善良的，懂事的，知道心疼父母的賈慧，另外一個是黑暗的，心裡只有仇恨和報復心理的賈慧。


  只是，我不明白，賈慧為何要跟校長你糾纏到一起，僅僅只是為了錢嗎？」


  「我……」王校長舔了舔舌頭：「我在做校長之前，是個醫生，外科醫生。我有個私人診所，還有個小的實驗室。賈慧她……她想要在我的實驗室里做一些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