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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篇 第115章 子嬰(17)

  那個傻子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了。


  他被一塊白色床單蓋著,從燒傷科的重症病房裡推出來,在走廊上和趕來的刑如意與常泰碰面。


  「常隊是吧?抱歉,人已經不行了。」


  「不是說傷情不重嗎?」  「是不重,按照正常情況,他是可以活下來的。」燒傷科的主任也有些疑惑:「可就在昨天夜裡,他突然發瘋一樣的開始糾扯自己,包括給他打的吊針,用的儀器,以及身上已經包裹好的傷口。這燒傷的病人,跟那些患有癌症的病人有個共同的特徵,就是特別害怕併發症。原本還有救的人,會因為突然到來的這個併發症加重病情,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主任的意思是,他是死於燒傷后的併發症?」


  「基本上是這個意思,但也有些讓人疑惑的地方。」


  「什麼意思?」  「你們看下吧。」主任說著,抓住了白色床單的一角:「我在燒傷科也工作了二十年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奇怪的併發症。或許,這也不算是併發症,就是死的有些奇

  怪。」


  被單下是一個蜷縮成嬰兒狀的燒傷患者,他身上的大部分皮膚都被繃帶纏著,掙脫開的地方,亦能看見一小部分的燒傷。  「我們還是頭一次看見,患者在臨死前,將自己蜷縮成這個姿勢的,就好像是要回到母體當中的一樣。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生活中,咱們也有偶爾被燒傷的情形,例如做飯的時候被水蒸氣熏到了手指頭,或者熱油濺到了身上,可就那麼一點點的燒傷,就夠咱們難受一兩天的,而且那種疼,是持續的一種疼。這個患者,雖然燒傷的程度不深,但面積挺大的。這種疼痛,加上外面的這些繃帶,想要將自己縮成這個程度特別的困難。當然,我自己沒嘗試過,我只是根據我從業多年的經驗來進行判斷

  的。」


  「那他在去世前,有沒有說過什麼話,或者別的什麼奇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主任沉思了一下:「這個病人好像腦筋不太清楚,咱們在收治他的時候,他的家人特別過來說明過。整個救治過程中,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哦,對了,昨天晚上,就在他鬧騰著的時候,我們發現他臉上出現了一種特別驚懼的表情,而且眼睛一直都是朝著一個地方看的。牆角,就是他病房後面的牆角,但那裡什麼都沒


  有。」


  「我能去病房裡看看嗎?」刑如意問。


  主任看了眼她懷裡抱著的那隻貓,有些不大情願的點了點頭。  刑如意知道主任的意思,轉身,將小貓放在了護士台的檯面上。小貓只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便趴在那裡不動了。主任臉上表情微變,給刑如意指了指病房,然後指


  揮著讓人將傻子推到醫院的停屍間,等待家屬過來簽字后再送往殯儀館。


  推開病房門,刑如意立刻感覺到一股死氣,那是傻子去世后留下的。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常泰緊跟著進來。


  刑如意看向床后的那個角落,那裡蹲著一個傻子。


  「常大哥知道犀角嗎?」


  「犀角?犀牛的角嗎?」


  「常大哥你真可愛。」刑如意轉身一笑,對著常泰道:「在李益的《雜歌》中有這樣一句:

  犀燭江行見鬼神,木人登席呈歌舞。」


  常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刑如意又道:「在《晉書》中有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溫嶠,他是個非常有能力的官員。先帝去世后,朝中大臣商議,想要這個溫嶠給新帝扶政,卻被溫嶠給拒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先帝信不過他,已經將扶政之權交給了另外一個叫做王導的官員。擔心自己再繼續留在朝中,會生出更多是非,溫嶠主動辭官,打算返回自己的


  祖籍江州。  在溫嶠走到一個叫做牛渚磯的地方時,見水深不可測,便不由問了下人。下人則說,這個地方有傳言,說水深,是因為擔心百姓們看見藏在水下的怪物。溫嶠不信,

  覺得是荒誕之言,就命下人點燃犀角照向水面。  剛開始,水面平靜,可過了一會兒,就有怪物前來激水滅火。更讓溫嶠詫異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許多穿著各色衣服在水下行走的人。那些人,或青面,或白面,或紅


  面,都想傳說中的遊魂,而非活人。溫嶠嚇壞了,趕緊命下人划船離開。


  第二天晚上,溫嶠做夢,夢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對他說:我和你幽明有別,各不相擾,為什麼要來照我們呢?


  溫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


  說好奇,就想看看。


  不等他解釋,那穿著紅衣服的人便不見了。


  凌晨醒來,溫嶠只覺得自己牙疼的厲害,就命下人尋了個看牙的大夫過來,將這顆疼的要命的牙給拔了,誰知這拔牙,竟給拔出了中風,沒過多久,人就死了。


  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兩件事。


  第一件,點燃犀角,可照見鬼神。


  第二件,千萬不要隨隨便便找私人醫生拔牙,這技術不過關是會要命的。」


  「這個故事跟我們現在站在這間病房裡有關係嗎?」


  「當然有啊。」刑如意伸出右手來晃了晃:「看見我這手鏈了嗎?犀角做的。」


  犀角手鏈?

  這刑如意的品味還真是特別啊。  不等常泰把這句話說出口,刑如意已經取下了一顆犀角,點燃,放在了陽台上。犀角燃,犀煙出,透過那些薄薄的煙霧,他竟然看到那個剛剛才被推走的傻子窩在角


  落里哭。


  「他——」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刑如意看了眼燃著的犀角:「時間不多,常大哥你想要問什麼的話,就趕緊問。等這犀角燃完,你可就問不著了。哦,對了,如果待會兒有

  護士過來,麻煩常大哥你承認是自己忍不住在病房裡頭吸了煙。你這麼帥,護士姐姐們應該不會難為你的。」


  常泰抖了抖嘴角,朝著傻子走了過去。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傻子抬起頭,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常泰。


  「我是警官,是專門抓壞人的。」常泰亮出自己的警官證:「你躲在這裡,是不是因為害怕壞人?」


  「妹妹……火……」傻子看著他縮成一團,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妹妹……火……」


  「妹妹在哪裡?是妹妹讓你點的火對不對?」常泰盡量耐著性子問。


  傻子,就算死了,靈魂也仍是一個傻子。他必須要讓自己極具耐心,然後才能從他嘴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妹妹……火……」傻子仍舊重複著那三個字。


  「妹妹在哪裡?」常泰深吸一口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傻子先是放大了瞳孔,然後消失不見了。


  常泰扭頭看向窗檯,犀角還在燃著,可傻子卻不見了。


  「不用找了,他跑了,被你嚇跑的。」


  「被我嚇跑的?」常泰站起來。  「我錯了,不是被你嚇跑的,而是被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給嚇跑的。」刑如意拿起那棵還在燃著的犀角,用嘴輕輕一吹,犀角的火星就滅了:「還剩這麼點兒,扔了可惜


  ,帶著浪費。常大哥你要不要再去火災現場照照,沒準兒就見到了傻子口中的那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小姑娘。」


  常泰和刑如意返回到了小區。  與之前相比,這個時候的小區顯得清凈了許多。樓下雖還有些駐足觀看的,但議論聲卻小了很多。在那些圍觀駐足者訝異的表情中,常泰和刑如意直接去了徐凌前妻

  的家中。  點燃犀角后,當真看見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兒,抱著破舊的娃娃坐在那個已經嚴重燒毀的沙發上。她穿著白色襪子,紅色小皮鞋,一臉天真的坐在沙發上盪

  著雙腳。


  「我見過你,你是胭脂鋪里的掌柜。」小女孩兒勾起唇角,沖著刑如意笑。


  「我也見過你,你是妞妞。」刑如意走到沙發那裡,也學著小女孩兒的樣子坐了下來:「事情辦完了,為什麼還不走?」


  「走不了。」妞妞把玩著手裡的舊娃娃說:「媽媽不讓妞妞走。」


  「那妞妞自己想要離開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小女孩兒笑:「掌柜知道的,妞妞的時間到了,妞妞走不了了。」  「妞妞可以走的,只要妞妞想。」刑如意看向那面被燒焦的牆:「妞妞是被困在那面牆裡的對嗎?媽媽告訴妞妞,只要妞妞幫她做完這件事,就可以帶妞妞離開。可是妞

  妞的媽媽失信了,她再也來不了了。妞妞覺得,媽媽是在騙妞妞的對嗎?」  「她一直擅長說謊,這些妞妞都是知道的。可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她是妞妞的媽媽,妞妞不能不聽媽媽的話。妞妞是好孩子,妞妞是聽媽媽話的好孩子。媽媽說了


  ,只有妞妞聽話,妞妞才能跟媽媽在一起。」


  「這孩子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  「加上妞妞在安寧肚子里的時間,她也不到五歲。你能指望一個五歲的,沒有父母教養的鬼孩子說話多有條理。」刑如意指了指沙發對面的那堵電視牆:「我看過了,這整棟房子只有這個電視牆是重新裝修過的。如果安寧要害徐凌前妻,如果妞妞當真是被她困在這裡的,那麼她一定是把妞妞藏在了那面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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