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132章 桃花面(6)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覺得我一個被關在精神病院十幾年的瘋子不可能知道這麼多?」女人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相信你。我見過一個將近八十歲的老人,為了知道一點點關於兒子的信息,戴著老花鏡去學習如何使用社交媒體的。他的兒子是他們全家的驕傲,高中畢業,憑藉著自己的天分和努力考到了美國的一所大學,畢業后,留在那邊工作,結婚生子,一路順順噹噹的。老人害怕給兒子添麻煩,拒絕了兒子想要將自己接到美國同住的建議,自己拿著退休金住到了養老院。因為時差的關係,老人從不主動給兒子打電話,只能通過兒子註冊的社交媒體去了解兒子的一點點信息,甚至連孫子,也只能通過
社交媒體見面。
父母之愛,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它能不斷的創造奇迹。我雖然還沒有成家,還沒有為人父母,但這種心情,我是能夠理解的。」 「謝謝!以前我跟別人說這些的時候,他們都只是用看待瘋子的眼光看待我。其實,住過精神病院的不一定都是瘋子,而瘋子不一定都是住過精神病院的。我住院,是
因為我心結難開,倒不是我真的有什麼毛病。」
「繼續說你女兒的事情吧。」 「知道小助理對我女兒不滿之後,我就總感覺她會傷害我女兒。果不其然,她經常私下裡跟一個男的見面,還跟那個男的商量著如何陷害我的女兒。那男的是個攝影師
,八卦媒體的那種,人長得特別丑,關於我女兒的很多照片都是他偷拍的。我有他的工作地址和家庭住址,有關於我女兒和小助理的事情,你也可以找他對質。」
「我會的。」常泰點頭,並且記住了女人說的那兩個地址以及攝影師的名字。 「有天傍晚,我看到那個小助理氣呼呼地從我女兒的公寓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詛咒著我女兒。我心裡憋著一股氣,就悄悄的跟上了她。她乘坐的計程車在城市裡繞了一大圈,最後停在了一個很普通的房子前。就跟電影里對暗號似的,她站在門口,用手很規律的在門上敲了幾下,門開了,她走進去。我原本想要跟著的,
可推了推那門,根本推不動,我只能在門外守著。
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鐘吧,那小助理出來了,手上還拿著個盒子。她的表情變得很嚇人,一直在念叨著:我變成你,你變成我,反正你也不稀罕我的薛洋哥哥。 我有預感,她一定是想要對我的女兒做些什麼,我找了個機會去見我的女兒,卻被她給拒絕了。她讓那個小助理轉告我,除非我死,否則她這輩子都是不可能見我的
。小助理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她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知道了什麼。她一臉獰笑的靠近我,在我耳旁說了句:別想救你的女兒! 我看著那個小助理,想要殺了她。我是個瘋子,瘋子殺人是不犯法的。只要那個小助理死了,我女兒就會安全的。可我女兒突然出現了,她發瘋一樣的將我推開,甚
至讓他們公司的保安將我打出去。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選擇用另外一種方式守護在我女兒的身邊。」
「你做了什麼?」
「我再一次去了後山的那個破廟,我向廟神請求,請求在我死後依舊可以庇護我的女兒,我願意將我的靈魂送給它,永生永世的受它驅使。」
「這很荒謬。」 常泰的原意是,母親用犧牲自己來護佑女兒周全這件事很荒謬。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獨立的,母親也好,兒女也好,都不該要求對方來為自己做出犧牲。女人顯然誤會了,她以為常泰說的是她迷信鬼神的事情。輕輕搖頭,說了句:「我知道這很荒謬,畢竟我祈求了幾十年,都不曾再見過我丈夫一面,甚至連做夢都夢不到他。可那個時候
,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只能寄希望於那個後山的破廟。也許是老天垂憐,我終於有機會站在這裡跟常隊長你說出這一切。」
「可你的失蹤了!」 「是我的錯,我應該跟上那輛車的。」女人垂著頭:「常隊長,我不知道在那輛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現在的這個徐淼並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認得的,她
不是,她是那個小助理,她拿走了我女兒的臉。」
「我沒有辦法去證明你所說的這一切,畢竟連現代最先進的整容技術都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將一個人換成另外一個人。全面部手術,你知道得多久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關注那些新聞的。」女人連著點頭:「常隊長,我沒有別的訴求,我只想知道我的女兒在哪裡?求求你,幫我找到我的女兒。我在南山上,如果
你找到了,麻煩去告訴我一聲。」
女人說完,竟憑空消失在了常泰的面前,除了門口的那一片水漬證明這個女人確確實實來過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別的痕迹。
手機響了,常泰返回屋內,看了下,是丁當的電話。
「喂。」
「頭兒,徐淼的媽媽好像過世了。」
「什麼時候?」
「半個月前。」
「怎麼過世的?」 「觸電。」丁當那邊似乎在翻著什麼,傳來噗噗啦啦的聲音:「頭兒,你還記得嗎?半月前,咱們洛城市下了一場很大的暴雨。徐淼那天有個活動,是他們經紀公司組織的明星見面會,所有隸屬於這個公司的明星都參加了。徐淼的媽媽,應該是在趕去參加女兒的見面會時出的意外。她踩到了一根電線,因為是暴雨夜,路上也沒什麼行人
,所以就……」
「電線?」 「嗯,就是一根電線。」丁當繼續翻著資料:「我手邊有一份當時處理事故現場的報告,在這份報告里提到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哦,不,不是一件,是兩件特別奇怪的事情。第一件,是徐淼媽媽觸電的那根電線。那根電線是一根已經廢棄了很久的電線,他是連在一根低壓線的電線杆上的。電線杆是八十年代的產物,後來城市改革,那些電線杆基本上都被刨除了,這根因為跟路邊的一棵樹擠到了一起,而且不影響過往的行人,就留了下來。這麼多年了,誰也沒想到,這電線杆上的電線居然還是通電
的。第二件,是徐淼媽媽,她在觸電時,身上穿的是一件特別古老的雨衣,在雨衣裡面穿的竟然是一套壽衣。就好像,她事先知道自己會死,或者就是準備去死的一樣。」
「她的後事是如何處理的?」 「那個電線杆的施工單位,也是電業局和負責處理事故的人分頭聯繫了徐淼的爺爺奶奶、舅舅,以及徐淼本人。徐淼本人聲稱自己早已經跟這個親生母親斷絕了母女關係,讓處理事故的人看著辦。徐淼爺爺奶奶,倒是表示可以把兒媳婦給接回去下葬,卻被徐淼的舅舅給攔住了。徐淼舅舅在問電業局那邊索要了兩萬塊的喪葬費之後,將
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徐淼的媽媽隨便葬在了南山的墓園裡。」
「南山墓園?」 「嗯!那地方原本是一片荒山,除了長草之外,什麼都不長。據說是地底下有什麼污染性的東西。後來有個有錢人看中了這一塊兒的商機,就出面聯繫相關單位,用極
低的價格買下了整座山,將其建成了墓園。跟別的墓園相比,南山墓園的售價極低,火化加上安葬,用不了五千塊錢。一些買不起正規陵園的人都會選擇在這裡長眠。」
「有南山墓園的照片嗎?」
「網路上應該有,我找一下給你發過去。」丁當說著掛斷了電話。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幾張圖片通過微信傳到了常泰的手機上。
別的墓園都是青松綠柏,南山墓園卻見得有些寂寥。除了那些孤零零的墓碑外,就只有那些零星可見的荒草。
「聯繫一下這個墓園,打聽一下徐淼母親被安葬的位置。」
常泰發了信息過去,很快丁當就回了一個「好」字。
他握著手機想了半響,又給刑如意發了一條信息:「若是你遇見了一個擅長畫皮的女鬼,有辦法將她假的臉皮給撕下來嗎?」
消息發過去,很久沒見回復。常泰想了想,又發了一句話:「我遇見了個案子,案子的主人公,用了別人的臉。」
微信對話框里仍是冷冷清清的。
常泰覺得無趣,關了手機,站在陽台上向外看去。洛城市,霓虹閃爍,可誰又清楚,那些走在霓虹下的是人是鬼。 他點了一根煙,剛放到嘴邊,又順手給掐了。轉回到客廳,拿起手機,準備回卧房。手機屏幕亮了,上面是刑如意給他的回復。回復很簡單,只有一個時間和一個地
址。
刑如意跟常泰約的是早上九點,可凌晨四點多的時候,他接到了丁當的電話。 丁當說:「頭兒,快看新聞,那個徐淼在片場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