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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篇 第177章 牡丹淚(3)

  「那日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跳《胡旋舞》的舞衣,原打算隨便挑一件相似的穿,可魏池說《胡旋舞》與別的舞不同,若是沒有相應的舞衣,是跳不好這個舞的。我是師傅的徒弟,從她開始編舞就一直在旁邊看著,焉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可這《胡旋舞》的舞衣製作起來極為繁瑣,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另外定製一件了。我們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把


  師傅留下的那件舞衣給請出來。」


  「取出那件舞衣時可發生了什麼蹊蹺的事情沒有?」刑如意問。  牡丹輕輕搖頭:「沒有!那件舞衣原是打算擱在師傅的棺木中,隨同師傅一同下葬的。《胡旋舞》是師傅的心血,那件舞衣更是師傅的心頭愛,我們從未想過要將那舞衣留下來。況且,師傅身姿極美,她穿著合適的舞衣,到了我們身上,未必就是合適的。可送師傅走的那天,門外來了許多客人,他們都嚷嚷著想要見師傅最後一面。師

  傅極其愛美,走時的樣子,已經與生時不同,我們絕不能叫那些人瞧見師傅不好的樣子,於是匆匆蓋棺。那件舞衣,在匆忙間也就給忘記了。」


  「可以拿到墓前燒給你師傅啊。」  「想過,沒捨得。」牡丹往一旁看了眼,原來牆上掛著一幅畫像,畫像中赫然有個正在跳舞的女子。「那就是我師傅,她跳著的就是《胡旋舞》,身上穿著的那件,就是她的舞衣。這舞衣不光用了極其名貴的金絲銀線,還鑲嵌了不少的琉璃珠,在燈光下,異常的閃耀。那些珠子,用火燒,是燒不碎的,若是沒了那些珠子,舞衣也就有了


  缺憾,縱然送到了師傅手裡,也不再是師傅原本的舞衣了。」


  「我明白了。」刑如意盯著那畫,就好像真的看見了一個天姿國色的舞娘在台上旋轉舞蹈的模樣。「這畫畫得真好。」


  「是魏池畫的,他跟在師傅身邊最久,也最是了解師傅。師傅的一顰一笑,他都瞭然與心。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魏池,才能將師傅的靈動和美給畫出來吧。」


  「你師傅與魏池……」


  「主僕而已。」牡丹知道刑如意想要問什麼,解釋道:「師傅在我們眼中,是猶如天女一般的存在,我們敬她,愛她,她不管叫我們做什麼,我們都不會猶豫。」


  「好吧,是我想多了,還是說說那天在檯子上你都看見了什麼吧。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興許,我能窺出一些不同來。」  「上台之前,一切都好,就跟往常是一樣的。《胡旋舞》我雖沒有在台上表演過,可畢竟是師傅自己創的舞,我不敢廢棄,時有練習,真跳起來,倒也能仿出七八分來。《胡旋舞》」中有一個旋字,就意味著在這個舞蹈中是有旋轉的。可就在我旋轉的時候,我看見了師傅,她就站在我的前面,用一種憂鬱的目光看著我。後來,起了一陣風,燭光忽閃時,我竟看見師傅變成了骷髏架子。就是一個白骨骷髏,站在我的面前,身上穿著與我一模一樣的舞衣。只是那舞衣破敗不堪,甚至還覆著一些泥土。隱隱


  約約的,我似乎還能聞到一股味道,是那種人死了之後腐爛的肉的味道。那種味道,曾在我的鼻子里存在了多年,我很熟悉它。」


  「還有別的嗎?」或許是前世看多了恐怖片,聽到牡丹的描述時,刑如意竟有些失望。  「沒有了,就只有這些。」牡丹嘆了口氣:「下台之後,我把自己看到的與魏池說了,魏池說是因為我太緊張,所以才會看到師傅。我以為是這樣的。我小的時候,見過很多活生生被餓死的人,以至於晚上做夢的時候,也會夢見那個場景。我想著,許是我第一次穿上師傅的舞衣,跳師傅自己編的舞,心裡頭會有些擔心,擔心自己跳的不

  好,讓師傅失望。這老話不是說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檯子上看見師傅,大概就是因為太想師傅了。可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


  「還有別的事?」


  「嗯!」牡丹輕輕點頭:「自從在台上見過師傅之後,午夜夢回時,我就總能看見師傅。有時候,是在夢裡,有時候,卻不是在夢裡。」


  牡丹扭頭,看著院子里那株木槿。  「從前,師傅還在時,就時常站在那株木槿樹下練習跳舞。那樹,已經有很多年了,是師傅買下這院子之前就有的。師傅喜歡那些花,修建院子的時候,就給留了下來。可這一個月來,我每每半夜醒來,總能看見師傅在那邊練舞,每次都只有一個背影,且頭很奇怪,是向下垂著的那種。如意,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我也不怕鬼,可我


  害怕師傅,害怕那樣的師傅,我總怕她跳著跳著就轉過身來,然後露出一條鮮紅的舌頭。」


  牡丹說著,輕顫了下。刑如意趕緊伸手拍了拍她。


  「不怕不怕,又在我呢。」  「我不怕死,死了也沒什麼的。正好可以去地下見我爹娘和弟弟,可我怕,怕師傅回來,是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天生愚笨,我看不出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意,你能

  幫我嗎?我不想讓師傅走的不安生。」


  「這兩日,你還能看見她嗎?我的意思是,這兩日的晚上,你師傅還會在那樹下跳舞嗎?」


  牡丹輕咳著點了點頭。


  「魏池呢?魏池和住在這院里的姑娘們也都能看見琉璃姑娘嗎?」  「我問過,他們都沒有看見。說也奇怪,好像每天夜裡被叫醒的就只有我一個。每次看見師傅的時候,都是在子時,天很黑,月亮很大,院子里卻有著奇怪的霧氣。每一次,師傅都是從那霧氣中走出來的。不是正面朝著我,而是用自己的後背,亦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從霧氣里走出來,待走到那樹下時,便開始跳舞。有時候,也會唱曲兒


  ,都是師傅生前愛唱的那些。」


  「你先休息,等傍晚的時候我再過來。」


  「如意。」牡丹叫住刑如意:「謝謝你。」


  「謝什麼啊,你我還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就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牡丹眼神裡帶著歉意:「可我實在沒辦法了。我的病,看不好了,我不想自己離開的時候,還帶有遺憾。」  「你的病會好的,如果想我幫你,就不要讓自己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仔細想想,你我認識都這麼長時間了,我竟然還沒有看過你在台上跳舞的樣子。牡丹,你


  若當我是朋友,就不該讓我抱著遺憾是不是?你得趕快好起來,你得跳舞給我看啊。」


  「好!」牡丹答應著,眼睛裡帶淚,嘴角帶笑:「等我好了,就跳一支專門給你看的舞。」


  「那我也送你一套用牡丹花做成的護膚品。」刑如意眨了下眼睛:「牡丹胭脂,牡丹口脂還有沐浴用的牡丹花露。」  「好呀,那我可真成了名副其實的牡丹姑娘了。」牡丹伸手,與刑如意的交握在一處:「如意,能在這洛陽城裡認識你真好。你,是除了師傅和魏池之外,對我最好的。


  」


  「比不過你師傅我認了,怎麼在你心裡,我還比不過魏池啊。」刑如意嬌嗔著:「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些喜歡魏池?」


  「沒有,在我心裡,他如同我的兄長一般。」牡丹辯駁著,臉卻紅了。


  「真不喜歡?不喜歡也好,我認識一個人,與你蠻相配的。回頭,等你病了,就找機會讓你們見見。」


  「我一個舞娘,旁人怎麼會瞧得上。」  「舞娘怎麼了?不偷不搶的,靠自己的本事吃飯,誰還瞧不起誰啊。這些事,等你病好了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養病。喏,乖乖躺著,我先去找魏池,把這晚上的事


  情給安排一下。」


  牡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在刑如意離開時,將目光又投向了院子里。


  魏池與刑如意站在木槿樹下說話。


  「魏池你可有見到琉璃姑娘?」


  「不曾。」魏池輕聲答道:「牡丹總說她看見了琉璃姑娘,可我卻怎麼都看不見她。」


  「牡丹說琉璃姑娘是子時出現的。」


  「子時?」魏池的眸光暗了下:「牡丹初次登台也是子時,琉璃坊與別處不同,越到夜深,越熱鬧。」


  「琉璃姑娘又是何時去的?」  「約莫著也是在子時。那晚,琉璃姑娘舞了兩曲,最後一曲也是在子時登台的,可她病著,體力不支,我就尋了個借口,讓她下去休息了。若我知道她會那樣,無論如


  何,我都不會把她給勸下台去的。」魏池說著,頓了下:「那晚,有琉璃姑娘喜歡的人來,她原是想著為他舞一曲的。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琉璃姑娘有喜歡的人?」


  「有。」


  「那人是誰?」  「我不能說。」魏池抬頭,看著那株木槿:「琉璃姑娘喜歡他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曉。姑娘雖好,可在旁人眼裡不過是個舞姬。那人出身富貴,家中亦有妻妾,若是被旁


  人知曉,大概會笑姑娘。」


  「那個人知道嗎?我是說,那個人知道琉璃姑娘喜歡他嗎?」  「應該是不知的。」魏池笑著搖頭:「他看待姑娘的眼神,一如那些客人一樣,姑娘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跳舞的罷了。喜歡這種事,雖與門第無關,卻又不得不被門第束縛。他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倒顯得咱們姑娘有些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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