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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篇 第188章 槐生(4)

  「掌柜的為何如此心狠?」李姑娘見來硬的不行,又改做了哭哭啼啼:「就一定要將我給逼死了嗎?」  「別,我可架不住被你戴上這麼一大頂帽子。趁著諸位夫人小姐們都在,也請你們給如意做個見證,我可是沒把這位李姑娘怎麼的,若她日後真有個好歹,也與我,與


  我的胭脂鋪沒有任何關係。」  「如意姑娘放心,今日這些事,咱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只是作為旁人,不好再說些什麼。可若這位李姑娘日後出了什麼事兒,李家人要賴在姑娘頭上時,咱們也不會坐


  視不理,定會幫著姑娘到衙門裡說清楚,說明白的。」


  「多謝諸位!」刑如意福了福身,將那些夫人小姐們給送出門去。  李姑娘聽著,看著,卻將牙齒咬得更緊了。她知道,那些人必然已經將她今日的所作所為當成了笑話,她若毫無結果,才是真的無臉見人。見鋪子里已無她人,李姑

  娘頓時又有了別的主意。


  刑如意送客轉身,就看見李姑娘跪在了地上。這若是沒有先前發生的那些事兒,她必定走過去,將人給扶起來,可現在,看著她只有滿心的不耐煩。


  「李姑娘這是做什麼?我這鋪子的地板可是實打實的石頭,姑娘嬌貴,若是將這膝蓋跪青了,到時候難受的還是姑娘自個兒。」


  「你答應我,我就起來。」


  「呵。」刑如意發出一聲輕笑:「既姑娘願意,那你就在這裡跪著吧,我鋪子里事情多,就不招待了。」


  說著,直接去了後院。


  「我一定會達成所願的。」李姑娘對於自己的一哭二鬧三可憐很有信心,從小到大,她都是這麼做的。


  刑如意在後院忙活了大半天,回到前頭的鋪子時,竟看見那位李姑娘還在地上跪著。她尋思著這也不是辦法,就回房把那隻正在閉目養神的狐狸給拎了出來。


  「做什麼?」  「喏,你自己招惹的麻煩,自己解決。」刑如意指了指還跪在鋪子里的李姑娘:「跟她比臉皮厚,我是甘拜下風。咱是開門做生意的,我又不好拿東西將人給趕出去。你

  想想辦法,是規勸還是動用法術,我通通不管。」


  狐狸才幻化出人形,就被李姑娘給看見了。


  「殷公子!」李姑娘掙扎著起身:「殷公子,我可見到你了。」


  「你見我做什麼?」  「香菱心慕公子,想要留在公子身邊。公子放心,香菱並非那種不知深淺的人。香菱知道公子已有婚配,香菱不敢奢望自己能夠成為公子的原配正妻,只希望能留在公


  子身邊,哪怕只能做公子的妾氏,香菱也是無怨無悔的。」李姑娘說著,還故意抽泣了兩聲。


  刑如意也抽,只不過是嘴角和腮幫子。


  「姑娘心慕我,可曾問過我是否願意讓姑娘心慕?」


  「姑娘想要留在我身邊,那姑娘可曾問過我是否想要姑娘留在我身邊?」


  「姑娘說自己並非那種不知深淺的人,可姑娘今日所說所做,恰巧證明了姑娘就是那種不知深淺的人。」


  「姑娘既知我已有婚配,就不該妄想。即便是做妾,姑娘你也是不夠資格的。」  「姑娘不用無怨無悔,因為我壓根兒就不會給姑娘你這個無怨無悔的機會。門開著,姑娘請自便,以後我這如意胭脂鋪,還請姑娘不要再隨意踏入。我娘子脾氣好,不


  代表著我也脾氣好。」


  李姑娘愣住了,她獃獃地看著狐狸,大概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出塵若仙的男子竟會對自己說出這樣心狠的話來。


  「李姑娘請回吧,我跟我家狐狸還有別的事情,就不留你繼續待在鋪子里了。」


  「殷公子是因為你才會對我那麼說的是不是?那些話,都是你逼著他對我說的是不是?」


  「我逼他……好吧,你戲多,你說了算,就當時是我逼他的吧。李姑娘請吧,我家狐狸的脾氣是當真不好的。若他動了手,姑娘你的這顆芳心,只怕會碎得更徹底。」


  刑如意已經儘力在勸了,可偏偏那位李姑娘也是個執拗的性子,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讓狐狸用法術將她從胭脂鋪里給請了出去。  據說李姑娘回府之後,著實鬧騰了好一陣子,可李老爺不管她如何鬧騰,都堅持要把她嫁給陳槐生。這李姑娘見拗不過自己的父親,先是裝作乖順的樣子,然後在大

  婚前翻牆逃了。據說,那李府外牆下,還落了一隻鞋子,一隻原本是應該穿在李姑娘腳上的紅色繡花鞋。  刑如意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李姑娘逃婚後的第七天。因為久尋不見,李老爺只好報官,請府衙的官差幫著尋找。這大街小巷裡,張貼了不少李姑娘的畫像。上面寫

  著,若有將小女安全送回家中者,可得黃金百兩。


  一百兩的黃金,是個挺誘人的數字。  刑如意站在鋪子門口,盯著不遠處柱子上貼的那張紙,尋思著是不是讓狐狸變化個模樣,將那李姑娘給找回來,再送回去。可再仔細一琢磨,覺得這事兒不能幹,萬

  一這位李姑娘正身處險境,碰上個英雄救美的狐狸,再喜歡上他怎麼辦?

  不行不行,這買賣忒不划算。


  轉身,卻對上了另外一張熟悉的臉。


  「陳公子?」


  「掌柜好。」  「陳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刑如意先是指了指陳槐生,跟著又指了指貼在柱子上的那張紙:「你該不會是來我這裡找李姑娘的吧?她沒來過,我們胭脂鋪的左鄰右舍都可以證明。喏,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官府找常捕快問問。昨日,李家老爺夫人帶著人在我這鋪子門口鬧騰,非說是我私藏了李姑娘。爭執不休中,正好碰見路過這裡

  的常捕快,我就請他帶人將我這鋪子里裡外外全給搜了一遍。事實證明,我是被冤枉的,我以及我這胭脂鋪子都跟李姑娘的失蹤沒有半點關係。」  「小生今日前來,並非是為了李姑娘的事情。」陳槐生嘆了口氣:「雖說我娘和李伯伯有心促成我與李姑娘之間的婚約,可這婚姻大事,豈能靠雙方老人硬撮合。李姑娘心有所屬,自然不願意與我待在一處。我雖只是個賣畫的,卻也不想強人所難,利用婚約將她留在我的身邊。我與李姑娘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從今以後,我與李家也再沒


  關係了。」


  「那公子今日來——」


  「是有另外的事情想要請姑娘幫忙的。」陳槐生先是看了眼外頭的太陽,緊跟著又用手揉了揉自己被壓塌的肩膀。  盯著他的肩膀,腦海里自然而然的也就浮現出了那個坐在他肩上的紅衣新娘。她有心想要再看看,卻又覺得心裡膈應。狐狸今個兒不在,若萬一得罪了人家,鬧出事


  兒來,她不一定能應對。


  「公子請說。」  「我遇到了一樁怪事,並且被這樁怪事糾纏已久。昨日傍晚,我出門送畫,回來時遇見了一位姓莫的道人。這位莫道長讓我今日來尋掌柜,說只要見著了掌柜,我遇見

  的那件怪事也就能解決了。」


  「怪事?怎樣的怪事?」


  「我總是在夢裡被迫著與一位姑娘成親。」陳槐生猶豫著將話給說了出來。  「第一次做這個夢,是在半年多以前。那晚,我有些發燒,早早的就躺下了。剛睡下,就看見一團濃霧朝著我撲來,我下意識的一躲,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一處林子里。那林子很黑,而且特別安靜。就在我摸索著想要從那林子里走出來的時候,看見了一頂紅色的花轎。那花轎前後都沒有轎夫,卻還能飄在半空中。緊跟


  著,我聽到了嗩吶的聲音,吹的曲子像是成親的那種,卻又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鬼花轎?」  「對,就是鬼花轎,是鬼新娘乘坐的鬼花轎。我當時便覺得可怕,可不管我怎麼使力,都沒辦法移動自己的腳。我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那頂鬼花轎飄到了我的跟前。緊

  跟著,眼前一黑,又到了一處院子里。院子很大,到處都是吃喜酒的人,我被人推著,走到了一個牌位跟前。」


  「牌位?什麼牌位?」  「就是死人用的那種,我家也有一個,是我爹的。」陳槐生小聲補充著:「我看著那個牌位,上面寫的是『故顯考張公諱老大人之靈位。』我姓陳,我家祖祖輩輩都是姓陳的,這個牌位顯然不是我自己家的。可若不是我自己家的,那我拜的是誰?又是誰在拜這個張公。我心裡帶著疑惑,往旁邊看了眼,結果,就看到了那個原本是坐在鬼花

  轎里的新娘。」


  「你怎麼知道她就是坐在鬼花轎里的那一個?」  「因為她穿的衣裳跟坐在鬼花轎裡頭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我是畫畫的,很容易就能記住那喜服的款式以及上面的刺繡花樣。她身上穿的那件,是錦繡坊花開系列的新娘服,那些花樣,有些還是我潤筆的。還有,我見過她的模樣,雖然我不記得具體是在什麼時候,可當我跟她在夢裡被那些人押著拜堂成親的時候,她頭上的蓋頭飛了起來,我看見了她的下巴。她下巴這裡長了一顆痣,紅色的。那顆紅痣,我從前是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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