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挑撥離間
束風頓了腳步,就聽阿思道,「你把陪我聊天的人都嚇走了,坐下,陪我聊會兒。」這一天,盡跟恭桶打交道了。
束風只轉了身來,「要聊什麼?」
阿思厚著臉皮一笑,「屁股開花了?」
且不說束風落地時的身形僵硬,就說他這會兒連坐都不敢,她便斷定束風的屁股一定是傷得不輕。
被阿思的笑惹惱了,束風冷哼了一聲,「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可沒讓你們給我求情。」阿思表示冤枉,卻又覺著自己這樣講有些沒良心,於是輕咳了一聲,略帶討好道,「怎麼不去玄陽池泡會兒?」
「你當玄陽池是誰都能進的?」那是爺專用的地兒,未得爺應允,無人能進。
阿思撇了撇嘴,「可惜我眼下失寵,不然能給你拎兩桶來。」
「你莫要再跟爺置氣,我便謝謝你了。」束風微嘆了口氣,「爺做事,向來大局為重,並非刻意瞞你。」
「打住吧您咧!」阿思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食籃,裡頭的飯菜還溫熱。
拿了筷子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也不管周圍是什麼環境,空氣中瀰漫著什麼樣的味道。
她這樣的人,上輩子再苦再難,再噁心人的環境都待過。
修麟煬想用這樣的方法讓她服軟?
不可能。
別說是刷恭桶,就算是將她扔進糞坑裡,她也絕不會討一聲饒。
她堅信,所有擊不垮她的人事物,終將使她更為強大。
眼前的忍辱負重,是為了日後的海闊天空。
束風忽然有種夏蟲不可語冰的感覺,微微搖了搖頭,一聲嘆息,「日後每天這個時辰,夜香佬都會給你送吃的來,若是府里有什麼人為難你,你也忍著些,非常時期,別叫爺抓了把柄。」
「……」阿思聽出了言下之意,「今個兒鳳氏告狀去了?」
「恩。」束風點了點頭,「罰了不許給你東西吃。」
「……」
幼稚!
阿思氣呼呼的往嘴裡塞了兩塊肉。
她以為今個兒沒吃東西是因為太忙了顧不上,沒想到是人家壓根就沒給她準備吃的!
怪不得夜香佬會偷偷藏了個饅頭來,合著就她被困在恭桶堆里什麼都不知道呢!
生氣!
一邊恨恨地咬著肉,一邊冷哼道,「是不是蕭婉清在一旁推波助瀾呢?」
「既然知道,何必再鬧些幺蛾子出來,如今王妃與蕭姑娘乃是一丘之貉,你又惹了爺不痛快,小心引火自焚。」
束風的告誡並非沒有道理,鳳氏跟蕭婉清一心對付自己,她如今又沒修麟煬幫著,日子似乎的確是不大好過。
不過,她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兒就去跟修麟煬討饒。
倒是覺著應該想個法子,讓鳳氏跟蕭婉清窩裡斗。
眼眸間已是有了計較,束風眉心微蹙,「你又想了什麼餿主意?」
「這怎麼能是餿主意呢!」阿思揉了揉鼻子,「我這是策略性的自我保護,你忍心瞧著我每天都餓肚子,然後坐在一堆臭氣熏天的恭桶裡頭等著夜香佬送吃的來?」
束風打量了阿思一眼,「我瞧你坐在這一堆臭氣熏天的恭桶裡頭吃得津津有味兒。」
阿思抬起一腳就朝著束風踹去,「到底幫不幫忙!」
束風無奈一聲嘆息,「要做什麼?」
言下之意就是答應幫忙了唄。
阿思嘿嘿一笑,透盡了無數狡黠。
翌日,淮南王府裡頭發生了一件大事。
蕭婉清的吃食中被發現了藏紅花。
整個廚房上至掌勺的大廚,下至倒泔水的大媽,全都被罰跪於前院,那碗飄著一根藏紅花的燕窩粥就放在正前方,蕭婉清坐在一旁,一雙眼份外犀利的掃過眾人,「說,誰幹的。」
藏紅花有活血化瘀,涼血解毒的功效,對孕婦而言卻是禁物,服用過多可是會滑胎的!
雖說那碗燕窩粥上只可憐兮兮的飄著一根,但誰能保證那碗燕窩粥不是用泡了藏紅花的水煮的?
就算不是,那她也大可認為這一根藏紅花是對她的警告。
這府里,有人要害她!
阿思站在人群外,墊著腳尖越過人群往裡頭瞧,看到那碗燕窩粥,便賤兮兮的笑了起來,心想著束風可真有本事。
這麼快就搞定了。
卻不知是不是她笑得太過開心,蕭婉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的她,見她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便是凝眉冷哼一聲,「秦四,過來!」
阿思也沒料到自己站那麼遠都能被召喚,當下便有了些小情緒,卻還是認命的上前,欠身行了禮,「不知蕭姑娘有何吩咐?」
蕭婉清敲了敲一旁的粥碗,「認得嗎?」
「認得。」阿思一本正經,「白瓷鎏金碗,異域血燕粥,哦,還有一根……藏紅花。」
蕭婉清冷笑,「倒是個識貨的。」說罷,突然厲喝,「說,此事可與你有關!」
「蕭姑娘誤會了,我不過就是來看個熱鬧罷了,莫說這一晚燕窩粥,就是那一根藏紅花,也非我一個刷恭桶的能碰見的不是?」阿思輕笑著,邊說邊沖著蕭婉清挑眉,分明所說的話都是給自己洗清嫌疑的,偏是那一臉的賤樣,惹得蕭婉清不往她身上想都不行。
胸口起伏更甚,蕭婉清咬著牙,「若不是你,這淮南王府里誰還跟我有這麼大的仇!」
「這誰知道呢?蕭姑娘你平日里囂張跋扈,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更何況,您入這淮南王府原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鳩佔鵲巢,被人記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不輕不重的話,將矛頭引向了鳳氏。
蕭婉清臉色難看至極,就聽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你這狗奴才,胡言亂語什麼!」
是鳳氏。
只見她領著一行人款款而來,瞪了阿思一眼,便看向蕭婉清,微微點頭,輕喚了一聲,「妹妹。」
蕭婉清淡淡恩了一聲,滿懷戒心的打量著鳳氏,「姐姐不是身子不適,怎麼有空過來?」
昨個兒被阿思氣過之後,便說胸悶鬱結,還央她幫著去修麟煬面前說話,給了阿思一頓罰,之後便回院子里休息去了,一直未曾露面,這會兒倒是急著趕出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阿思之前那一番話的緣故,蕭婉清眼下看鳳氏,怎麼看怎麼覺著可疑。
鳳氏淡然一笑,往蕭婉清的身側瞧了一眼。
眼下蕭婉清是坐著的,她這個淮南王府的正妃卻要站著,倒也不提此事,就說蕭婉清這會兒趾高氣昂的態度就叫人心裡不舒服。
奈何她不及蕭婉清得寵,只能事事忍讓著!
掩去眼底的不愉快,鳳氏笑道,「聽聞府裡頭有人要害妹妹,本宮自然要過來看看。」她甚少在蕭婉清面前自稱本宮,眼下分明是刻意為之。
只是這樣的舉措在蕭婉清眼裡顯得那般可笑,「那還得請姐姐替妹妹查查清楚,到底是誰人要加害妹妹,這幕後的主謀,我定不會放過!」
瞧著蕭婉清眼下的態度,阿思知道這裡已經沒她什麼事兒了。
於是歪著腦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瞧著鳳氏。
就見鳳氏緩步上前,輕笑道,「依我看,這府里無人想,也無人敢加害妹妹。應是一場誤會罷了。」
「誤會?」
「是啊,如若真有人要加害妹妹,何必做得這般明顯,那藏紅花就這麼明目張胆的飄在燕窩粥裡頭,豈不就是告訴妹妹,這碗粥有問題?」
鳳氏自以為說得極有道理,蕭婉清便含笑看她,用指甲敲了敲那碗,「那依著姐姐的意思,這碗粥是怎麼回事兒?」
「妹妹可還記得,姐姐我昨日被個賤奴氣得胸悶,便差了廚房熬了紅花水喝,許是那時落下的藏紅花,也不知是何緣故,去了妹妹的燕窩粥里去了。想來,是廚房裡頭的人做事兒不幹凈,理應該罰!」
給鳳氏熬水喝的藏紅花不慎到了蕭婉清的燕窩粥里。
那這廚房裡頭的人做事兒可真是太不幹凈了!
阿思忍不住掩嘴偷笑,惹得鳳氏跟蕭婉清齊齊怒視而來。
「狗奴才,笑什麼?」
阿思撇了撇嘴,「沒什麼,只想著王爺向來威嚴,罰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沒想到廚房裡頭的這群人還是這般鬆懈,真是不怕死。」
言下之意甚是明顯,廚房裡的人根本不可能不小心成那樣,更何況那還是蕭婉清要吃的東西,必然慎之又慎。
豈會不小心落了藏紅花進去?
分明是有人刻意放的。
至於是誰,阿思知道,旁人卻一個都不知曉。
只可笑鳳氏自以為聰明,想著藏紅花這種貴重的藥材定能被人查出來,那還不如自己先將昨個兒喝了紅花水的事兒說出來,以證清白。
熟料,變成此地無銀了。
鳳氏怒視了阿思一眼,忙看向蕭婉清,「妹妹,你要相信姐姐,我昨個兒當真是喝了紅花水的,可至於這藏紅花如何會進了你的燕窩粥,我真是毫不知情的!」
「哐!」
不等鳳氏的話說完,燕窩粥被掃到了地上,蕭婉清猛地起身,瞪了阿思一眼,這才看向鳳氏,「姐姐說的話,妹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您也瞧見了,廚房裡的人做事兒不利索,日後這藏紅花也好,旁的也好,姐姐還是暫時別喝了。」
鳳氏臉色僵硬,賠著笑,「好,好……」
「至於這廚房裡頭的人,如此不乾不淨,每人二十個板子,小懲大誡吧!」說罷,便由身旁的丫鬟攙扶著離去。
跪地的眾人高呼謝恩,那氣派,就好似蕭婉清早已是這淮南王府的女主人似得,真是恨的人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