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巫女
陰兵通常是古代戰死的士兵，因為戰死沙場，心中的遺憾怨氣太濃重，所以成了陰兵。也有一些普通的陰魂，陰差陽錯之下成為陰兵的。
不過後者很稀少！
成為陰兵的條件太罕見了，我怎麼也沒想到，離漠會是在死後成了陰兵的。
我們齊齊望向了水仙姑娘。
既然離漠是砍柴郎的話，那為什麼他的屍骨，會在百里之外的上海？還有，我們之前在上海的時候，在墓中碰到的那面人皮牆，是誰？離漠說那是他的妹妹。水仙姑娘記憶中的砍柴郎似乎並沒有妹妹，那那面人皮牆，以及牆中的屍骨究竟是誰的？離漠跟我們說的那個所謂的被權貴折磨而死的梨裳，又是誰？
亂了……
我輕輕喊了一聲：「水仙？」
水仙這時候已經停止哭泣了，稍微平靜了一點。她朝我點點頭，「抱歉，我剛才有些激動了，驚到你們了，勿怪。」
「沒事沒事，水仙，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不在意的擺擺手。
「請說？」她眨著眼睛問道。
我看著她漆黑，但是毫無焦距的眼睛，有些同情，這麼美的一雙眼睛，為什麼會看不見了？
我問她：「離漠就是你的愛人嗎？也就是砍柴郎？對么？」
她一驚，「你們……認識他？」
豈止認識啊，他還差點把我們害死。
我笑了笑，說：「前不久見過一次，他成為了陰兵。」
「陰兵？他可安好？」水仙歪了歪頭，似乎不能理解陰兵的含義。
「現在不知道，我已經跟他分開了，不太清楚他的情況。」不過從最後一次見的情況看，他不太好。
水仙點點頭，神情黯然：「我一直在等他，一千年了。」她長嘆一口氣，神情充滿思念，「我本以為，他已入了輪迴，但是總覺得他還沒有走，還在等我，於是我便也在這裡等他。」
「他會來的，你的等待不會白費的。」我安慰道。
雖然這話，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說話的時候我打量了一下她，她身上穿著紅色的華麗長裙，是古代女人成親時的嫁衣。
「這鳳衣，是你為梁武帝披的，還是離漠？」我問道。
「……梁武帝逼著我穿上的。」水仙姑娘說道。
我注意到她從跟我們見面開始，一直都是用「我」來自稱，而不是本宮。她死之前，已經成為了梁武帝的妃子，面對我們應該自稱本宮，但是卻沒有用，由此可見，她十分抗拒梁武帝的妃子這個身份，並且，她說起梁武帝的時候神情怨恨，還夾雜著一絲害怕和怨恨？
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
為什麼要怨恨？
離漠不是被將軍下令處死的嗎？梁武帝並不知情，後來，還恩准她去看了離漠的屍體。並且在她進宮以後，梁武帝一直對她寵愛有加，想盡辦法哄她開心。在那個千年前的宮廷之中，梁武帝幾乎算得上是最無辜的角色了。當然，如果他一早就知道水仙姑娘另有情人，還強行把水仙姑娘娶做妻子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梁武帝知道你和離漠的事情嗎？」我問道。
「開始不知道……後來，我死之後，他派人調查了才知道。」
水仙姑娘冷冷的說道。
也就是說，在她和離漠死之前，梁武帝不清楚這件事情？這件事被下面的人可以隱瞞下來了？那她為什麼要這麼怨恨梁武帝？水仙姑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梁武帝的名字的，我從她臉上看到了刻骨之恨，跟面對我們時還算溫柔的神情，十分不符合。
「你恨梁武帝。」
靈正突然開口，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我驚訝地看了看靈正，又看水仙姑娘：「水仙姑娘，你真的恨梁武帝？為什麼呀？」
「為什麼？哈哈哈哈……他扒了我的皮，葯瞎了我的眼，把我的屍骨拋到了別處以我不該恨他嗎？」水仙姑娘冷笑一聲。
「扒你的皮？」
我看著她鳳冠霞帔的樣子，露出來的皮膚都好好的啊，不像是被扒皮了的啊。
還有，她不是撞柱子而死的嗎？
「嗯。」
她點點頭，語氣悲涼的，跟我們講述我們並不了解的後續。
原來，當年水仙姑娘撞柱子自殺之後，並沒有死，被梁武帝派神醫，給救了下來。雖然沒有死，但是變成了沒有意識不能動彈的植物人，梁武帝把她養在宮裡面，派人去調查離漠和她的事情。結果，梁武帝查出來，砍柴郎離漠根本就不是水仙姑娘的什麼哥哥，而是她的情郎。
情郎！
在一個皇帝的眼中，自己的妃子會有情郎？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水仙姑娘又為了情郎，傷心的要去自殺，對比之前，他梁武帝費盡心機放下架子的討好，梁武帝感覺自己十分的可笑，認為水仙姑娘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帝王一怒，可移山倒海。
梁武帝找人，把離漠的屍體拋在了百里之外的上海亂葬崗處，而水仙姑娘那時候已經魂魄離體，成為了植物人。梁武帝派高人，把她的皮剝了下來，沏在了牆壁之中，做成了人皮牆，而她的屍骨則同樣被沏在牆裡面，也就是我們之前在上海看見的，所謂的那個梨裳。
「那你的魂魄，怎麼會在這裡？」我問道。
「是梁武帝。」水仙姑娘語氣悲涼，「他找了高人，按照五行八卦在這裡建了梁妃塔，用來關押我的魂魄，我的眼睛也被邪術影響的瞎了，看不見東西。這是梁武帝想出來的，他說就算我是鬼，也不讓我再一次親眼看見離漠。」
「什麼？他太狠心了！」我憤憤的說道。
這麼說來，離漠之前跟我們說的那些，全是假的。
什麼梨裳的屍體，什麼被權貴折磨死的梨裳，都是假的經那牆裡的分明是水仙的屍體，並不是他的什麼妹妹，而是戀人！他為什麼要騙我們？
水仙姑娘不再說話，低頭輕輕啜泣起來。
我心疼的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子，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梁武帝已經死了，而你的離漠肯定很快就會過來，尋到你的。」
水仙搖頭：「可我被困在梁妃塔里，永世不得出啊。」
梁妃塔！
梁妃塔！世人都知梁妃塔乃是為了紀念水仙的善良美麗而建造的，可誰又知道，這其實是為了鎮壓她而存在的？外界流傳的故事版本，在這個凄慘的真相面前，顯得可笑無比。
傳說流傳的久了，也就成為真的了。
就像我們沒來這裡，沒了解到真實的故事之前，也跟其他人一樣那麼認為的。就算我們現在跑出去告訴他們，梁妃塔不過是一個帝王因愛生恨所故意製造的一場陰謀，也沒有人會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歷史，是由成功者來的。
真相到底是什麼？
只有千年前的人知道。
「這位姑娘，我能問下你叫什麼嗎？」水仙姑娘輕聲問道。
「唐初一。」我答道。
「初一姑娘。」她叫道，「你之前見到離漠的時候，他可還好嗎？身上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變老？」
我看著她，心裡越發同情這一對苦命的戀人了。
我笑了笑，說：「沒有受傷，他很好，成為了威風厲害的陰兵，模樣很俊美。」
「那就好，他安好便可，如此，我便不求其他的了。」
「別這樣，會好起來的，他一定會找到你的。」我安慰她。
她點點頭，開心的笑了笑，我被她的笑晃了神，莫名想起一首詩：
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我看著她雖然失去視力，但是仍舊美麗的臉龐，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梁武帝當時的心情了。見到了這麼一個美人，恐怕是個男人，都會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吧？
我轉頭去看靈正，他卻淡淡地低頭不語。
靈正怎麼見了這麼大一個美女，神情這麼漠然啊？真是的。
我安撫了一下水仙姑娘，把靈正拉到一邊，問道：「你怎麼這副神情啊？難道你不同情水仙姑娘嗎？她多可憐啊，人又長得好看……」
靈正淡淡的看了一眼水仙姑娘，說道：「她沒有說實話。」
我心裡一驚，「為什麼這麼說？」
靈正指了指水仙姑娘身上的裝飾：「她頭上插的簪子，腕上帶的手鐲，以及腰間掛的玉佩，是巫女的法器。」
「什麼？」
我大驚，看了看水仙姑娘，她頭上插著一個銀色的華麗的簪子，手腕上則帶著一個銀鐲，腰間的玉佩是血紅色的，上面克著古怪精美的圖案，我沒有見過那個圖案。如果靈正說的是真的，那水仙姑娘就並沒有對我們說出來全部的事情。
她隱瞞了什麼？
我想到這裡，心頭冒上來一股怒意。
為什麼一個個都這樣，離漠是這樣，水仙姑娘也是這樣，王陰陽也是這樣。他們全都滿口謊話，為什麼就不能說出實話，非要欺騙隱瞞？
「她身上的東西，確實是巫女的法器，我也在一些資料上面見過。」沈妍也開口說道，「其他的不確定，但是那枚玉佩，絕對不普通。」
王陰陽看了玉佩半晌，發起了呆。
我心裡一沉，心情複雜的看向水仙姑娘，她騙了我們。
為什麼？
「水仙會巫術嗎？」我問道。
「不知道。」靈正搖搖頭。
我忽然想起來了一個事情，急忙走向水仙姑娘，問道：「水仙，你剛才為什麼一直抓著王陰陽，讓他把離漠交出來？你認識王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