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生路
與此同時，靈正牽住了我的另一隻手：「初一。」
我點了下頭，明白靈正的意思，這麼多年的默契，我和靈正之間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我和靈正架著趙天明，快速向前走去。
走了沒多久，我們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道細長的柔白的光。
轟轟隆……
震感越來越強烈，洞穴隨時可能倒塌。
我們的頭頂就是那個萬蛇巨坑，此刻那個萬蛇巨坑裡全是水和蛇的屍體，我們雖然跳下來，進入了靈正陣法里的「生路」，但是照現在這種震法，我們所呆的這裡很快也會受到波及的。
靈正的腳步越來越快，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跟上，趙天明的左腳筋被凌王墓挑斷，他根本就跑不快，完全就是靈正提著他向前在跑。
柔白的光越來越近，我的眼睛突然一陣刺痛，靈正帶著我們進入了那道柔白的光里。
突然之間，趙天明的衣服從我的手裡脫了出來。
靈正大力拉了我一把，把我帶了出去。
我抬眼一看，我們已經出來了，回頭，身後是一個山洞，趙天明倒趴在山洞口，身子在洞外，腿還在洞內。原來我們剛才看到的柔白的光，是看到了洞外的天空。
轟轟隆……
山地突然又一陣猛烈地搖晃，我被晃得東倒西倒，靈正大手一攬，把我拉進了懷裡。我驚魂未定，剛站穩腳，看到趙天明趴著的那個洞口緩緩地合上，我嚇壞了，條件反射向他撲了過去，靈正用力把我向外一拉，我順著力道飛出現一小段距離。
等我再站穩看的時候，我看到靈正已經站在了趙天明的面前，俯下身，向他伸出手去。
趙天明本著求生的本能，向靈正伸出手來。
靈正一把抓住了趙天明，把他往外拉。
凌王墓和沈妍、離漠早已經出來了，卻並沒有去管趙天明的事情，三個人很有默契地在一旁冷眼旁觀。
靈正大力拉著趙天明，就在這個時候，趙天明的腳邊突然出現了很多黑色的人影子，我看了一眼，心裡大震，那是很多怨魂厲鬼，至少有十幾個，他們一出現，就死死地抱住了趙天明的雙腳，把趙天明往洞里拉，力量非常大。
靈正冷哼一聲，凌空畫了一道畫符，打向怨魂厲鬼。
我急忙跑上去幫靈正。
一時之間，趙天明被兩股力道拉扯，身子橫在了半空中。
山洞口還在慢慢合併。
趙天明腳上的厲鬼越來越多，有一些張開嘴巴，死死咬住了趙天明的肉，鮮血像水一樣涌了出來。
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祭出了天水劍，猛地朝那些厲鬼丟去。
「啊……」
怨魂厲鬼發出了一陣慘烈的叫聲，山壁完全合攏在了一起，我只感覺手上一輕，趙天明的身子貼著我的頭髮，飛了出去，倒在了草地上。我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靈正忙把我扶了起來，擔憂地看著我，我微笑著搖搖頭，表示我沒事。
不知道為什麼，天水劍斬進怨鬼之中之後，我全身的力氣好像在這一瞬間被抽空，渾身發軟。
我靠在靈正的懷裡，很久，都沒辦法回過神來。
凌王墓走到趙天明身邊，毫不留情地踢了趙天明一腳，對我們說：「你們把他救出來幹嘛？這小子專門練邪術害人，死就死了啊。」
我脫口而出：「你還不是用邪術害人，你怎麼不死啊？」
「你這個死女人！還敢說大爺！」
「……額，對不起，我那個……嘿嘿，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凌王墓狠狠瞪了我一眼，走到山壁邊上，憤怒地抬腳猛踹：「你大爺的！天水劍呢？」我嚇得打了個抖兒，這天水劍是凌王墓以前送給我的，我剛才也是為了救趙天明，心裡太著急，所以就把劍丟進怨鬼群里去了，山洞合併，劍恐怕很難再取出來了。
靈正以食指和中指為指劍，在我的身上點了幾下，我感覺力氣恢復了一些。
我問靈正剛才是怎麼回事，靈正跟我解釋了一下，我這才知道原因。原來，天水劍跟了我一些日子，已經與我之間有了靈能感應，我把天水劍丟出去，全身脫力，這就說明天水劍已經抱了必毀的決心。
我獃獃地看著一點縫隙都沒有的山壁，一方面對失去了天水劍感覺到惋惜，一方面，對凌王墓很抱歉。
凌王墓對著山壁發泄了一會兒，走到靈正跟前：「喂，陣法還能再開么？」
靈正淡淡搖了搖頭：「陣法已閉，無法再開。」
凌王墓憤怒地盯著我兩三秒，突然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我嘆了口氣：「對不起啊，凌王墓。」
「大爺不想跟人說話！」
凌王墓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的前面，是那座高聳入雲的梁妃塔。
沈妍拉著離漠，嘴裡喊著「墓哥哥」也向梁妃塔走去。
我看著凌王墓的背影，心裡一陣絞痛。凌王墓送給我一把這麼好用的劍，我卻用劍去斬厲鬼，現在劍毀了，再也找不到了，他的心裡會不會受傷？
哎……都怪我！
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雖然我不待見趙天明，雖然趙天明是余家走陰堂口的掌位人，可是趙天明的爸媽跟我爸媽是好朋友，我不想問心有愧地去見我爸媽和趙天明的爸媽。也正是在這一刻，我想到了唐蒙。唐蒙的爸媽失去唐蒙，那種傷心難過的程度，我是見到過的，我不想讓上一輩的人因為我們而傷心絕望啊。
我恢復了力氣，把趙天明扶了起來。
靈正懂我，主動將趙天明背到了背上，趙天明氣若遊絲，卻時刻保持著清醒。
他輕聲問道：「靈三爺，原來八門八卦陣是你布下的。」
靈正沒說話，我替他回答了一句：「陣法是我們家靈正布的，不過趙天明，你為什麼會知道銅錢的事情？還找到了這裡？余瑩瑩呢？」我可不會忘記那一次余瑩瑩來找我外婆挑釁的事。
趙天明轉頭看我：「初一，是我管教不嚴，讓瑩瑩出去惹事生非，抱歉。」他解釋了一句，又跟靈正說，「靈三爺，我們玄門都知道您的大名，我一直想去拜訪您，可是總是沒有緣分見到，這一次給被你困在陣中，我感覺很榮幸。」
我咽了口口水，心說這趙天明沒毛病吧？
剛才他以為八門八卦陣是凌王墓布下的，喊打喊殺的，跟凌王墓斗得不可開交，現在怎麼突然知道八門八卦陣是靈正布的了，就態度轉變這麼大啊？他被夾的是腿，不是腦袋啊！
靈正依然沒說話，默默地向前走。
趙天明不依不饒：「靈三爺，聽說您符文和陣法非常精妙，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學習一下？另外，還有風水學術方面，我有些問題想請教您，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
我翻了個白眼。
現在的趙天明怎麼跟那個新入門的小弟子似的？
我輕咳了一聲：「趙天明，好歹你也是余家走陰堂口的掌位人，怎麼這麼低聲下四的？」
趙天明愣了下，回說：「唐初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鼎鼎大名的靈三爺！光是『靈三爺』這三個字，就足夠讓那些陰魂逃之夭夭了，靈三爺身上會的本事，是我們普通人學幾輩子都學不到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靈正是我們圈子裡的大人物，我也很崇拜靈正，只是我沒想到趙天明居然也這麼崇拜靈正。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問趙天明說：「趙天明，你姓趙，怎麼會接下余家堂口？」
趙天明回說：「我媽姓余，她跟瑩瑩的爸爸是兄妹。」
「哦……難怪了。那你爸媽知道你接手了余家走陰堂口么？」
「不知道。」
「嘻嘻……」
「你笑什麼？」
「好巧，我爸媽也不知道我是走陰女。」
「……」
趙天明偏過頭去，沒再說話，靈正慢慢向前走，我撫著靈正的胳膊，輕輕笑著。
有種感覺，對趙天明莫名親切起來，我跟趙天明還真像呢，他能接管余家走陰堂口說明他的本事不小，而我是專門跟陰魂怨鬼打交道的走陰女，我們兩個人的身份都比較特殊，但是我們在外人的眼中，就是兩個很普通的人而已。
像干我們這一行的，外表大多都很普通，驅鬼事的時候，也比較低調，所以，也許你在大街上遇見了我們的同行，以為只是個上班族或學生。
但是千萬千萬，不要得罪他們。
得罪了玄門中人，吃了虧，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吃虧的。輕的話，會倒霉一陣時間，重的話，會疾病纏身，也會還是會要人命的病。這種病，一般到醫院還治不好，只能躺床上等死。
我說得不是嚇唬誰，因為我認識的壞的玄門中人，害死人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過了十多分鐘，我們來到了梁妃塔的正南門。
凌王墓他們幾人都站在這裡等我們，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下山整休。
凌王墓打頭帶路，沈妍帶著離漠跟在凌王墓身後，我和靈正扶著趙天明走在最後頭。
我們沿原路下山，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吧，結果驚訝地發現，我們又繞到了梁妃塔下，依然還是那個正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