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折磨
聽到沈妍說這話，我頓時感覺整個人掉進了冰窖里似的，皮膚冰涼，心臟冰涼，血液冰涼，所有的思緒一下全消沉了下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靈正真的跟沈妍，他們兩個真的……
沈妍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在椅子上坐下，將雪白的大腿高高翹起來：「哎……虧得人家身體素質好啊，要不然呀，就被靈三爺給折磨得散了架了呢？說起來，這個靈三爺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俊臉一年到頭也不見換個表情，遇到什麼事情了也總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害怕的樣子，卻沒想到啊在床上的時候，靈三爺的功夫這麼好呢。嘖嘖嘖……悶騷男啊！」
我猛地抽出清明尺，抵上沈妍的脖子，惡狠狠地瞪著她。
她收起笑容，臉上的表情也轉變成了陰寒：「唐初一，你想幹嘛？你是不高興靈三爺跟我翻雲覆雨么？」我感覺心臟隨著她的這句話，破裂成了千片萬片，心頭血流出來，滴答滴答地落進了萬丈深淵。
沈妍冷冷一笑，「怎麼了？難受了？心疼了？」突然，她反手「啪」地一下給了我一個巴掌，大聲吼著，「唐初一，你他媽的現在知道難過了，你跟墓哥哥床上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會難過呢？」
我頭昏眼花，嘴裡一陣腥甜。
沈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要不是昨晚我擔心你一個人睡會害怕，我也不可能看到墓哥哥進了你的房間。唐初一，你可真是浪啊，叫得那麼大聲，你生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
「你……」
「哼，我沈妍活了這麼大把歲數，很少看錯人，唐初一，我真是看錯你了！你給老娘滾！」
我狠狠瞪著沈妍，收起清明尺，轉身往屋外沖。
身體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與身體，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婆婆地。我心裡泛酸，胸口一陣一陣發疼，慢慢地走在婆婆地里，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外公的墳前，猛地發現外婆居然坐在外公墳邊，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麼話。她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來看我，同時嘴裡喊著什麼，我聽不見，也說不出話，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外婆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我，我甜甜笑了笑：「外婆，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哎……你說你們這兩個孩子，吵個嘴還能氣暈了。」
「嗯。」我動了動，發現除了身上沒什麼力氣，倒也沒什麼傷，就是……胸口沉悶，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似的。
外婆拍了拍我的背：「妍兒都跟我說了，她說你害死了外公，你說她是棺生子，你們就打起來了。哎……這清明尺是很厲害，可你現在還不是真正的走陰師，靈力還不夠深厚，你不是她的對手呀，她也是下手重了一點……妍兒那丫頭現在也很自責，晚飯都沒吃，現在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呢。」
原來沈妍是這麼跟外婆解釋的。
她說我們兩個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打了一架，所以我才昏過去的。
這樣解釋……也好。
總不能說我睡了她愛的男人，她睡了我的男人吧？
這些事情也太離譜了，真不知道我們四個人以後該怎麼面對彼此。
我摸了摸外婆的臉：「外婆，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
外婆搖頭，輕輕地笑著：「傻孩子，你是外婆的心頭肉，以後都不要再受傷了啊。還有三天正兒就醒了，你好好跟著他過日子，不可以再仗著有清明尺在手就隨便去惹事啊。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說了，外婆熬了雞湯，你一會兒起來啊，去院子里叫妍兒來廚房，一起吃一點，啊？」
「好，我等下就起來。」
外婆起身出了房門，我把被子拉著蓋過頭頂，悶在被子裡頭不呼吸，胸口的沉悶感就會減輕很多很多。
然而……
我總不能悶在被子裡面一輩子都不出來吧？
三天，外婆說靈正還有三天就會醒過來，我明明記得我跟沈妍吵架的時候，靈正還有六天才會醒，那麼也就是說，我這一昏睡，就昏睡了整整三天啊！
我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起身，下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我定定地看著洗手間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一片烏青，嘴唇泛白，整個人跟鬼一樣，不僅一點氣色也沒有，而且身上的陰寒之氣非常重。
當一個人的心情十分低沉的時候，人體身上的氣就會跟著產生變化，陽氣下降，陰氣上升。當陰氣上升到一定的濃度的時候，就會遇到陰魂怨鬼，遇到陰魂怨鬼，人的運氣就會降低，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越來越倒霉的原因之一。而我做為走陰女，躺在的靈氣本來就與陰魂怨鬼相通，更別說現在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我在洗手池裡放了滿滿一盆子的水，將臉深埋進水裡。
過了很久，直到再也無法呼吸，腦袋因為缺氧而泛昏，我從水裡把臉抬起來，拿毛巾擦乾了水，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走出大門。
沈妍坐在院子里，坐在那晚凌王墓坐過的位子上，一杯一杯地喝著茶。
她的動作跟凌王墓非常像。
我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主動取了一個茶盞：「沈妍，對不起。」
沈妍往我手裡的茶盞里倒了一點茶水，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別以為你跟我說了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我那樣跟外婆解釋只是不希望外婆操心，是你先對不起我的，別希望我能夠原諒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
我仰起頭，將茶盞里的茶水喝了個乾淨。
就算沈妍恨我一輩子，我也不後悔那晚所做的決定，我的初次換來靈正的重生，這筆交易是我賺了。
沈妍「砰」地一聲把茶盞放到桌子上，「你怎麼不解釋了？嗯？心碎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心碎了，老娘我很開心吶，哈哈哈哈……」沈妍高聲笑著，可我卻感受到她的笑聲里充滿了苦澀。
我抿了抿嘴，茶湯留下的餘味非常苦，一點也不像以前那樣甘甜。
沈妍笑了半晌，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我：「唐初一，其實啊，你也不要責怪靈三爺了，他是無辜的。」我心說我從來都沒有怪過靈正啊，我也沒有怪過任何人，要怪的話，我只怪我自己。沈妍對我說：「那天晚上啊，靈三爺魂魄剛剛回到肉身，我聽到你跟墓哥哥愛愛的聲音，所以一氣之下才坐到了靈三爺的身上，我是自己動的，唐初一，對不起……」
她、她居然在跟我道歉！
我愣愣地看著她，彷彿大晴天里突然打下了一道驚雷似的，炸得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沈妍她變好了，徹徹底底地變好了，如果她還是跟原來一樣那麼壞心思的話，我或許還能有點安慰，可沈妍現在這麼好，她跟靈正都是第一次，那麼……
想到這裡，又一道晴天霹靂降下來，霹在了我的身上。
「初一，妍兒，你們聊什麼呢？」
外婆手裡端著一個湯煲走了過來，我忙站起身，接過湯煲放到桌子上。沈妍警告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讓我不要多事，我心裡冷笑，就算她不說什麼，我也不會告訴外婆的。外婆右手摁在我的肩膀上，左手搭在沈妍的肩膀上：「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有什麼事情說開了就好了，以後不許再打架了啊。不然吶，我這把老骨頭死給你們看，哼……」我和沈妍同時抬頭去看外婆，一起對外婆笑了笑。
「你們聊著，外婆去拿碗和筷子。」
外婆轉身進廚房。
我忙站起來：「外婆，我來幫你。」
沈妍也跟了過來：「外婆，我也來幫你。」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外婆很喜歡你們吶。」
吃過了湯，外婆拉著我和沈妍的手不停地說話，讓我們兩個好好相處，就好像古代一個皇帝同時納了兩個妃子似的。
我以後會跟靈正怎麼發展？沈妍跟凌王墓又將如何？
現在誰也說不清楚。
只能等靈正和凌王墓兩個人醒過來，才能慢慢地有答案。我這輩子跟了靈正十幾年，沈妍把第一次給了靈正，靈正到時候會選擇我，還是選擇沈妍，我心裡真的吃不準。我發現我越來越猜不準靈正的心思了，或許這就是愛得越深，越在乎，就越沒有安全感吧。
外婆帶著我和沈妍，我們三個人寸步不離地守在家裡，守住靈正和凌王墓。
那天的那些小嬰魂和童魂一直都沒有出現，我把這件事跟外婆說起過，外婆問我是不是只有女孩子的陰魂？我說是的。外婆說那應該就是八幾年計劃生育的時候被殺死的那些女孩子，當時附近幾個村子的女孩子的屍體都埋在江心鎮，以前江心鎮那邊一直鬧鬼，大家都沒辦法住下去，於是就都搬走了，後來請了高人去鎮壓，就沒再聽到什麼風聲了。
現在那些女孩子的陰魂找上了我們，應該是陰氣太重衝破了高人設下的符陣，她們想找我們來伸冤。
我暗自心驚。
計劃生育那些年，家家戶戶為了生兒子，偷偷地找醫院做B超檢查，如果發現是女兒的，就讓老婆引產流掉；如果B超有誤的，那些女孩子足月了，被生下來，父母就會親手將她掐死。這些女孩子的屍體太多了，又不能埋進自己家的祖墳，所以，大家很「自覺」地都把屍體埋到了江心鎮，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說我們南無村，附近幾乎所有的村子都知道這些事情。然而，大家都知道，但卻把這種風氣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幸好現在這些政策都被廢除了，不然還有多少無辜的生命被殘忍地殺死。
三天很快過去，並沒有誰來破壞陣法，可靈正和凌王墓都卻都沒有醒過來，外婆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身體與魂魄，說身體很健康，三魂七魄也都齊全，至於為什麼沒醒來，外婆也不清楚了，她要去敬香問神。
我和沈妍守在床邊，定定地看著靈正和凌王墓。
沈妍守了一會兒，不耐煩了，說要去睡覺，說完就走了。我打了哈欠，在地上盤腿坐了下來，背靠著床沿。
這是最後一天了，萬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不就前攻盡棄了嘛？
千萬不能馬虎的。
過了一會兒，我腦袋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搖晃我的身子：「初一，醒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