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又一個棺生子
金世遺輕輕推了我一把:「唐初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鎮上看看?」
「當然要啊。」
我率先沖跑在前頭。
我們還沒到達江心鎮鎮上的時候,迎面遇到了靈正,他負手淡淡站在那裡,金龍杵被他橫擱在胸前,泛著濃濃金光。他好像知道我們要來,刻意在那裡等著似的,柔柔的白月光鋪滿了整個夜空,鋪在靈正的身上,清雅又淡然。
「靈正……」我心裡大喜,急忙沖向靈正。
金世遺突然把我死死拉住了:「靈三爺,你來得挺快的啊。」
靈正冷冷地說:「放開初一。」
金世遺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被他們兩個弄得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靈正,金世遺怎麼了?發現了什麼?」
金世遺轉過頭,把后脖子給我看,我猛地驚呆了!我看到金世遺的后脖子那裡有一塊紅色的圓形印記,跟當時我見到離漠時的那個印記一模一樣,而同樣的印記,在沈妍的脖子上,也有一塊。
我驚訝地看著金世遺:「你、你是棺生子?」
金世遺苦笑:「對不起,欺騙了你們這麼久,現在既然靈三爺已經看出來了,我也就不再瞞你們了。的確,我是趙天明的人。」
我看了看金世遺,又看了看靈正,下巴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我也是被逼無奈,我的命魂在趙天明手裡。靈三爺,當心江邊的兩生花。」金世遺把我推向靈正,轉身跑走了。靈正也沒有乘勝去追,而是牽緊了我的手,輕聲說:「初一,嚇著了么?」我搖頭,表示沒事,金世遺並沒有傷害我。
回想了一下,之前靈正在江邊的時候,跟嚴相慈說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嚴相慈走後,靈正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追了上去,以我對靈正的了解,想必他那時候是懷疑嚴相慈是趙天明的人吧?
「靈正,嚴相慈呢?」我問。
靈正回道:「我錯怪了他,誤將他打傷,現在阿墓陪他在醫院療傷。」
「鎮上那間鬧鬼的醫院啊?」
「魂鬼已經清理乾淨了。」
「哦哦……那就好。」原來一切跟我猜想得一樣,靈正最開始的確是懷疑嚴相慈的,「那你是怎麼想到是金世遺的呢?」
靈正回說:「所有人來江心鎮都帶有目的,只有小金沒有。」
我琢磨了下,的確如此,我、靈正、凌王墓、沈妍,我們四個人是為了銅錢才來的江心鎮,而嚴相慈是攝陰鬼的小叔,他是為了攝陰鬼來的江心鎮,趙天明來江心鎮則是為了對付我們,只有金世遺,他一點來江心鎮的動機都沒有。這裡的女嬰多半都是被自己的父母殺死的,屍體早已經埋在這裡很久了,按道理來講,是不需要他跟來直接驗屍的,應該是等嚴相慈把江心鎮的事情給破了,再通知金世遺的。
再說靈正會懷疑嚴相慈,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嚴相慈誰都不帶,偏偏只帶一個法醫,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突然,我想到了江岸邊的那株一米多高的兩生花,「靈正,快跟我去江邊,那裡有朵兩生花非常詭異,金世遺說這花對你有影響,我們快去把它弄死吧,勉強留有後患。」
靈正牽著我的手,往江心鎮的方向走去:「無妨,先去鎮上。」
「哦……」
我看他那麼淡定,看來他早就有了應對的辦法了吧。
我們剛走了幾米遠,突然聽到了一陣號角聲,尋著聲音看去,猛地呆住了。左邊茂密的林子里,兩個小女嬰並排向前爬著,然而,爬行的姿勢卻又非常怪異,她們膝蓋著地,爬得非常迅速,手則是離開地面的,這樣看上去,就像是跪著在走一樣,可是她們的身體卻又是向前傾的爬行的姿勢。我喊靈正去看,靈正讓我不要出聲,我嚇得躲進了靈正的懷裡。
那兩個「爬行」的小女嬰手裡各自拿了一個長長的骨角,輕輕一吹,號角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在整片山林里回蕩著。
我看著這兩個小女嬰非常眼熟。
仔細去看,發現她們的額頭上都有一個直徑五公分左右的大血洞,暗紅色的血不停地從洞里往外涌著,我眨了眨眼再看,那血洞又沒有了,我再眨眼,那血洞又出現了。——總之,我每眨一次眼睛,那血洞就出現一次,然後再眨一次眼睛,那血洞就消失一次,奇怪得很。
突然間,我想到了這兩個小女嬰是誰了。
我顫抖著搖了搖靈正的胳膊:「靈正,你快看吶,她們是尹紅豆和尹紅梅那對雙胞胎姐妹……」
靈正面色淡淡:「我們已經將她們的屍體帶出醫院,她們怎麼會……難道是趙天明發現藏屍的地方了?」
「你們把屍體都放到哪裡了?」
「西邊的一個山洞裡。」
「那說不定是趙天明發現了,把屍體又弄了出來呢。」
「西邊那片山林雖然不大,但山洞卻有好幾十個,況且我跟阿墓設下了陣法,趙天明不可能這麼快找到。」
對於靈正和凌王墓設的陣法,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說:「那這是怎麼回事?」
靈正搖了搖頭。
尹紅豆和尹紅梅像是沒看見我們似的,徑直向前爬去,嘩啦啦……鐵鏈子拖地的聲音不時響起。我低頭去看,尹紅豆和尹紅梅的脖子上都被一道很粗的鐵鏈子給鎖著,而那鐵鏈子一眼看不到盡頭,看方向都是通往江心鎮的。
靈正牽緊了我的手:「快,去鎮上。」
「嗯嗯。」
我們跟著尹紅豆和尹紅梅,一路跟進了江心鎮,通過鎮子口的大石碑,迎面遇到了之前一隊陰兵,他們個個臉色青寒,悄無聲息地定格在江心鎮的主道上面。尹紅豆和尹紅梅的脖子上的鐵鏈子另一端,緊緊地纏在那個領頭陰兵手上的白色令旗上,他手一動,鐵鏈自動收攏,尹紅豆和尹紅梅吹著號角,慢慢地向他們走去。
我一時心急,伸手去拉尹紅豆的手,哪知道我的手從尹紅豆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我嚇得怔在原地,腦子裡一片混亂。
就在我晃神的當口,尹紅豆和尹紅梅兩姐妹已經走進了陰兵隊伍里,領頭的陰兵把鐵鏈子纏在了她們倆的身上,將她們一甩,甩到了那面巨大的鼓裡,號角聲停止了,鼓邊上的鈴鐺一陣響動,我再也看不見紅豆和紅梅的身影。
靈正抬手掐算了一下:「的確有人在動她們的屍體。」
「啊?魂魄被陰兵勾走,屍體如果也毀了的話,就真的永不超生了呀。」
靈正手握金龍杵在我的身邊畫了一個圓圈,把我圈在裡面,「不出陣法,陰兵發現不了你,初一,你在這裡站著,別亂動,我去看看。」
「好,你小心點。」
靈正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我靜靜地站在圓圈裡面,遠遠看著這隊陰兵隊伍,心裡想著靈正和凌王墓果然是師兄弟啊,布陣的手法都一模一樣,我這次再不能像剛才那樣跑出去了。剛這麼想著,我突然間在陰兵隊伍里看到了外婆的身影,她也跪爬在地上,手裡吹著一個長長的骨頭做的號角,脖子上纏著粗重的鎖鏈,一下一下地向陰兵隊伍里爬去。
「外婆……」
我急了,下意識地朝外婆跑去,跨出了靈正給我設下的結陣,額頭上金世遺給的黃符也一併掉落到了地上,那些陰兵頓時發現了我,齊齊刷刷向我這邊望來,我頓時覺得陰氣撲面而來,全身冰寒,腿站不穩,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幸好,這些陰兵暫時還沒有沖向前來,好像在顧忌著什麼東西。
「唐初一?」
沈妍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一下衝到我面前,雙手打開把我護住:「他娘的!金世遺是個內奸,老娘差點就宰了他了,虧得他跑得快。咦?唐初一,靈三爺不是說去找你了么?他人呢?我看到陰兵借道,還聽到號角聲,還以為是金世遺在這裡操控陰兵勾魂,沒想到你居然要衝進陰兵里,你不要命啦。」沈妍的話如炮彈似的連珠射發。
我小聲並且快速地跟沈妍解釋了一下金世遺是棺生子的事情。
靈正懷疑嚴相慈是棺生子,是趙天明派來的,沒想到金世遺才是的,陰兵借道應該就是金世遺引出來的。沈妍這時候回我說金世遺之前跟她出去抓男人的活魂,還勸她入余家堂口當仙家呢,她當時就懷疑金世遺有問題了,於是把金世遺揍了一頓,誰知道金世遺溜得快,跑走了,沒想到在江邊遇到了我。
我想以趙天明的性格,如果他命令金世遺拉沈妍到余家堂口這事不成功的話,多半會把沈妍給殺掉的。
沈妍問我剛才喊外婆外婆的,外婆不是在南無村么?什麼時候跑到江心鎮來了?
我用下巴點了點陰兵隊伍里的那面大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看到外婆的魂魄被陰兵勾走了,裝進了那面大鼓裡面。」
「啊?陰兵居然敢勾外婆的魂魄,我沈妍豁出這條性命,也不能讓他們把外婆的魂魄帶走。」
她突然說出這句話,我心裡一陣感動。
「沈妍,謝謝你。」
「客氣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嗯,一家人。」我重重點頭,拿出清明尺,單手捏了一個手訣,做好了與陰司決鬥的準備。
忽然,我看到陰司裡面的那面大鼓裡,冒出來兩個小女嬰的頭,是尹紅豆和尹紅梅,那陰兵揚著手,一下拍在了她們兩人的頭上,她們的額頭上頓時出現了兩個血糊糊的大洞,暗紅色的血不停地往外湧出。我心裡一驚,原來剛才她們的額頭並沒有受傷,而我看到的她們額頭上的血洞是現在才會出現的場景,也就是說,我看到了一點點未來會發現的事情。
這也是走陰女會的一樣「神通」,只不過我以前並沒有這樣的神通,是剛才才突然出現的,按照外婆的說法,我這是智靈啟智了。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沒有偏差,我很快就可以成為正式的走陰師了。
既然我會成為真正的走陰師,那就應該擔起一個真正走陰師的責任。
我咬破中指,快速畫了一道血符,貼到了沈妍的身上,沈妍驚訝地看著我,動彈不得:「唐初一,你他娘的幹嘛?你瘋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血符給這麼有效。
以前靈正教我畫符的時候,我畫得是很像,但也僅僅是像而已,有形而無神,根本就只是一道花架子靈符,一點作用也沒有。沒想到現在畫在沈妍身上這麼管用。
現在靈正不在,這些陰兵的實力我是能夠感覺得到的,他們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和沈妍一起上,只會一起送命,如果我死了,有沈妍照顧外婆,我還是很放心的。這麼一想,我急忙把沈妍抱到靈正畫下的結陣裡面,手握清明尺,向陰兵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