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靈小滿、凌小滿
凌王墓看到我,大吼:「死女人,你怎麼來了?多危險你知不知道,萬一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大爺我……」
「我擔心你。」
我打斷了凌王墓的話。
凌王墓突然收了話峰,慘白的臉一紅,輕咳兩聲:「還不快站到大爺身後來。」我笑了笑,依言走到凌王墓旁邊。凌王墓掃了一眼地上的野豬屍體,跟我說,「聽你的話,沒有趕盡殺絕,只是把它們體內的命巫給去除了。」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怔,「那你……沒受傷吧?」
他輕哼:「大爺是凌王墓,怎麼會受傷。」他霸道地把我抱在懷裡,冷聲說,「走,回家,大爺困死了。」他抱著我,踩著無數野豬的身體,上了堤壩,堤壩上面的迎親隊伍徹徹底底看不見了,只有那陣陣的喜樂聲一直回落在我的腦海里。路過堤壩那邊的松樹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松樹斷枝。趙天明已經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當時情況危急,我也顧不上他,還好沒有害死他。
往南無村走去,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說什麼呢?
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靈正娶了余瑩瑩,余家那邊卻是沒什麼消息,只說余瑩瑩跟著靈正去了靈正的家,幸福快樂地生活去了。——這些信息是凌王墓打聽來的,他本來還氣不過,說要拆了余家村,我覺得做什麼都沒有必要了,這條路是我和靈正一起選的,我不能走了一半的路,而停下來不走,或是打退堂鼓。
人還活著,日子還得過啊。
從眼睜睜看著靈正的背影上了喜轎之後,我就不怎麼愛說話了,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著肚子里的寶寶出世了。
金世遺經常會和嚴相慈開車來,並且帶很多很多好吃的。
嚴相慈一來就找凌王墓要那塊祖傳的玉佩,凌王墓還是不肯給,於是兩人約了去小河邊打架。打了一架之後,兩個人都掛了一身的彩,我想凌王墓如果使用靈力的話,嚴相慈肯定不是凌王墓的對手,但凌王墓沒有,凌王墓是讓著嚴相慈的吧。打完架之後,嚴相慈說最近局子里出了什麼詭異的事,凌王墓就主動說去「捉鬼」,然後兩人就走了。金世遺跟我和外婆說一會兒話之後,就帶沈妍去縣城,說要看電影、逛街,也跟著走了。
屋裡一下就清靜了。
我和外婆坐在院子里,我煮茶,外婆喝茶。看天上流雲飄過,像水裡無根的浮萍,像塞上的煙波,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
偶爾,外婆把黃裱紙拿到院子里,在院子里做陰文書。
尹奶奶的大兒子死了,家裡經濟來源沒有了,大媳婦外出打工去了,尹奶奶在家一個人帶孫子,老三生的那兩個孫子一次也沒有回來看過,看來是真恨上了。尹奶奶沒事的時候,會抱著還不會爬的孫子過來坐坐,跟外婆嘮嘮嗑。尹奶奶把這個小孫子取名叫尹懷慈,意思是希望他懷抱慈悲之心處事為人。
村裡老一輩的人都喜歡問小孩子:你看這個阿姨肚子里懷的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尹奶奶也喜歡這樣問,但尹懷慈並不會說話,只會咿咿呀呀地回應著,惹得大家哄地一聲笑,還蠻好玩的呢。
時間過得真快啊。
三個月過去,不知不覺已經秋末,再過一個禮拜,就該立冬了。
這天早上我六點鐘準時醒了,自從靈正走後,我一個人睡覺,總是習慣在六點鐘醒來,不多不少,剛好六點鐘。而且,在六點鐘,我的心會猛地抽搐幾下,疼得難受,也就再也睡不著了。我翻了個身,摸著身邊空空蕩蕩的床位,留戀了一下枕邊靈正幾個月前殘留的味道,然後穿衣服,像往常一樣起床。
打開房門,看到外婆已經坐在院子里了,我問外婆怎麼起這麼早呢,外婆說我的預產期到了,就是這兩天就要生了,得多注意著點兒,我說好的,然後往衛生間走去。
剛把牙刷拿到手上,擠牙膏擠了一半,突然感覺一股尿液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我嚇得趕緊夾緊雙腿,用力憋著尿,然後繼續擠牙膏。隨著肚子越來越大,膀胱也會受到壓迫,所以一旦有一點點尿意,我就想上廁所,可是像今天這樣控制不住尿液,還是頭一次呢。我心裡莫名有點慌亂。
把牙膏擠好,牙刷了一半,寶寶在肚子里動了起來,幅度非常大,而且尿液再次涌了出來,肚子隱隱作痛。
我心說不好,難不成這是羊水破了?
平常也做了不少功課,什麼寶寶幾個月的時候,一天動幾次,多長時間動一次?如果超過多長時間不動的話,會不會是臍帶繞脛?會不會羊水少了,寶寶窒息?
所以啊,因為我平常特別留意著,這尿已經溢出來了兩次,我一下就反應過來是不是羊水破了。如果羊水破了,那就得快點去醫院了,不然羊水少,寶寶就危險了。我趕緊把牙刷丟了,口裡還帶著牙膏的白泡泡呢,我也管不了了,臉也沒時間洗,趕緊捂著肚子,扶著牆,大聲喊外婆來。
好在,沈妍也在家。
沈妍比外婆跑得快,直接衝到我身邊,把我扶住了,問我怎麼了?我跟她說好像是快要生了,她緊張死了,直接把我橫抱了起來。
她個子比我高五公分左右,但瘦瘦的,真沒想到她力氣這麼大啊。
外婆把早就準備好的待產包拿上,跟在我們身邊跑出院子。
剛出院子,迎面遇到了凌王墓。凌王墓每天起得比我還早,天天一早起來就去余家村轉轉,說是看看有沒有靈正的消息。
凌王墓見沈妍抱著我,二話不說把我摟進了懷裡,然後快步向前跑去。
他跑得很快,但是卻一點也不顛簸。
我感覺肚子越來越疼了,但這疼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疼,只是隔一會兒,就疼一下,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冷汗直滴,把頭髮都打濕了。凌王墓抱著我,大氣都不喘,一直逛奔,眨眼就把外婆和沈妍甩到身後。來到村口,也沒有車,凌王墓直接抱著我奔上了大路,我看他這架勢是要直接跑去鎮上的醫院啊。
「凌、凌王墓,叫車、車……會快一點……車……」
我當時腦袋也不是很清楚了,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起來,也有點語無倫次。
凌王墓突然停了下來,「他娘的,急糊塗了,可以開車啊,車呢?鑰匙呢?我開車你躺後備箱里嗎?」我哭笑不得,凌王墓怎麼說話比我還亂了,直接把座位打倒,我躺在座位上不就行了嗎?幹嘛躺後備箱里?
凌王墓咬破了自己的手,凌空畫了一道符文,嘴裡念了一句:「破……」
我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陣眩暈。
有點晃神。
等神智清醒的時候,我人已經站在了縣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大門口了,凌王墓抱著我,直接往醫院裡沖,嘴裡還念著什麼。等我們衝到大門口的時候,金世遺突然從拐角處走了過來:「大塊頭,你這麼急著叫我們來幹嘛?你知不知道我用縮地術會減壽的,更何況還要帶嚴相慈,你讓我帶嚴相慈過來幹嘛啊?」金世遺說話的時候,嚴相慈也從那個拐角處走了出來。
凌王墓冷著臉:「快點快點,我女人要生了,快點喊產婆啊!快點!」
嚴相慈噗嗤就笑了:「什麼年代了,還產婆,老古董。」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後檢查了一下我的身體,說:「是有點急,也比較特殊,你們之前在這裡辦了產檢卡吧?」
我問道:「是在鎮上辦的產檢卡。」
沒準備到縣城來生啊,鎮上的醫院還蠻大的,大家生孩子都在那裡生的。
凌王墓急了,大吼:「你他娘的什麼產檢卡啊?是不是要錢啊?多少錢?你他娘說話啊,笑什麼笑,笑你十八代祖宗啊!老嚴,你信不信大爺拆了這醫院……」
「行了行了,不就生個離子,看把你緊張的。」金世遺打斷了凌王墓的話,對嚴相慈說,「你妹妹不是在這家醫院上班嗎?那時我爸住院,還是她幫忙照顧的。」
嚴相慈看著凌王墓,一直大笑,笑不停。
凌王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們幾個大男人別再磨蹭了,快去挂號啊,掛急診,產科,快點,老娘頂不住了,孩子好像要出來了,快啊……」
「老嚴,你再笑的話,大爺弄死你全家你信不信?」凌王墓看嚴相慈的眼神,恨不得把嚴相慈吃掉似的。
嚴相慈終於收起笑容,打了個電話,然後凌王墓說:「你帶唐初一去三樓最裡面那間病房,那是特殊病房,會有特殊人員來幫忙生產,錢和手續方面,我先去處理……喂,喂,我話還沒說話呢,這個臭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喂,老凌啊,她生了你趕緊把玉佩還給我……」
「嚴隊,大塊頭比自己生孩子還緊張啊,哈哈。」
「哈哈哈哈……」
身後傳來嚴相慈和金世遺的調侃聲,凌王墓面無表情地抱著我直衝三樓。
電梯人太多,要等,凌王墓沒等,走的樓梯,但樓梯也有很多人,凌王墓直接用符文趕人,場面十分混亂。好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樓,凌王墓繼續向前沖,我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混亂的人群已經恢復了正常,大家面面相覷,然後又各自走各自的路,沒有一刻停留,就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凌王墓跑到三樓盡頭,一腳踹開了病房的床,我頓時被裡面的擺設和各種機器驚呆了。
電視、冰箱、彩電……等等,傢具什麼的,應有盡有。
這裡就好像是一個裝修得非常漂亮的公寓一樣,什麼都有,除了各種機器顯示,這裡的確是病房。
我還是頭一回見呢,這種像家,又是病房的房間。
凌王墓把我放到床上,很快來了四五名工作人員,穿戴都很整齊,戴著口遮,看不清楚臉。有兩個工作人員直接走到我身邊,開始對我各種檢查,上面的檢查,還有下面的檢查,邊檢查還邊說著專業術語,我聽也不是很懂,就沒在意,旁邊還有人在做記錄,還有人把氧氣管子給我戴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帶氧氣管子,頓時緊張得不行。
電視上看,都是快要不行了,才會截氧氣管子嘛。
我忙拉著凌王墓的手:「凌王墓,我不想死,嗚嗚……」
要生孩子,靈正不在身邊,我感覺心裡特別脆弱,特別想哭,悲傷的情緒一陣高過一陣。
凌王墓反手拉住了我,另一隻手在我的臉上輕撫:「女人,別害怕,你不會有事的,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要這家醫院所有人給你陪葬。」
「嗚嗚嗚……陪葬也沒用啊,我都已經死了,嗚嗚……」
「死了大爺也能把你救回來,不怕不怕,乖。」
「嗚嗚嗚……孩子還沒有名字,他好可憐……嗚嗚嗚……凌王墓,孩子沒有名字……他爸爸也不在了,嗚嗚……孩子好可憐……」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當時我的眼淚就不掉地流,非常害怕。這第一次生孩子,孩子的爸爸沒陪著我,這裡我唯一熟悉的人就只有凌王墓了。
凌王墓緊緊握著我的手:「小滿,你是5月20日懷的孩子,那天是小滿,孩子就叫小滿,好不好?」
「嗯,好,小滿,靈小滿。」
「不對,是凌小滿。女人,大師兄不在,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我會對你們好的。」
「靈小滿,靈小滿……」
「嗯,凌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