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陰陽人
聽到嬰兒哭聲的那刻，我長長吐了口氣，餘光瞥到凌王墓他們也鬆了口氣，我艱難地轉頭，對他們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之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當我醒來的時候，還是在那間產房裡。
我動了動，身體好像並沒有哪裡不舒服，之前我了解過，生了孩子之後，子宮要回縮，所以會有宮縮的陣痛，非常痛，可是我居然一點痛感也沒有。我向四周看了看，床邊有張嬰兒床，裡面有一個皺皺巴巴的嬰兒睡在裡面，小眼睛閉上，睡得還挺香甜的，臉上紅撲撲的，有點兒丑，還有點兒萌，分辨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子，我昏過去之前，也沒人告訴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笑了笑，笑出了幾滴眼淚。
如果靈正還在的話，他看到我們的寶寶出世，一定會很開心吧。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就我跟寶寶。
我慢慢回憶著生產時的全過程，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特別沒有真實感。可是，眼前的小傢伙的丑萌樣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
我動了動，想去親親小傢伙，突然聽到床底下有點異動，我吃了一驚，剛準備爬起床去看，從床上下鑽出來一條半大的黑狗，它望著我，眼睛裡帶著靈動的神色：「城隍爺命吾十月初一辰時前來送靈丹，吾貪酒，差點誤了時辰，請城隍夫人責罰。」
我心念一動，笑了笑：「他什麼時候吩咐你的？」
「那日城隍爺回故居便已吩咐。」
「哦……」聽了小黑狗這話，我之前疑惑的事情全都迎刃而解了。難怪看小黑狗眼熟呢，原來它就是住在靈正家裡的小黑啊，那天晚上靈正帶我去過，見到了小黑，我們還在月亮上寫下咒言，靈正還為我點了一顆守宮砂，用歷代城隍的靈血所煉製的。我抬起右手，掌心有一粒赤紅的硃砂痣。
我苦笑了下，這守宮砂還真是特別呢。
小黑定定看著我，我把手伸到床邊，小黑用舌頭舔舔我，有點滑膩，有點溫暖。
我反手摸了摸小黑的腦袋：「小黑，謝謝你。」
小黑回道：「城隍夫人不必客氣。」
「我雖然生了靈正的孩子，但我不是城隍夫人啊，城隍夫人叫余瑩瑩，她現在應該跟你們住在一起吧？」說到底，提到余瑩瑩和靈正同處一個屋子，睡同一張床，我心裡還是很痛的吧。
小黑疑惑地望著我：「余瑩瑩是何人？故居並沒有人來過。」
沒人？
我大驚：「靈正結婚了為什麼沒回去？」
「城隍爺自從那日與夫人來過，就再沒有回來了，夫人，可是城隍爺不見了？」
「哦哦，不是，沒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小黑解釋了。如果靈正是帶余瑩瑩去了別的地方居住，那倒還好，但如果靈正是出了什麼事，那這陰陽兩界都要動蕩不安了。現在沒有靈正的消息，就不能讓外界的人知道這件事啊。
小黑把前面兩個爪子搭到嬰兒床邊，伸出舌頭舔了兩下寶寶的臉，之後，小黑整個身體都慢慢變淡，眨眼之間，完全消失不見了。
「小黑！小黑……」
任憑我怎麼叫喚，小黑都沒有再出現過了。
我心裡一緊，趕緊去感應清明尺，尺子安安靜靜躺在我的枕邊，可是尺子里的麒麟卻是一點感應也沒有了。麒麟死了。
靈正……
如果這一切都在靈正的掌握之中的話，那麼麒麟和小黑的離去，也都是靈正安排的了。他現在沒有回故居，會帶著余瑩瑩去了哪裡呢？我生孩子那一刻感應到了他身上的痛，究竟又是為什麼呢？
「初一，你醒了啊。」
外婆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沈妍跟在外婆身邊，攙扶著外婆的胳膊。
「外婆，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啊。」走陰師是不能進產房的，會被血氣衝到。
我急忙掙扎著要起來，外婆把我的身子摁住了：「沒事沒事，有妍兒幫我呢，不要緊的。」外婆拍了拍沈妍的手，安慰地笑笑，把保溫桶放到桌上，打開，頓時香氣四溢。是雞湯，清淡的雞湯，大火去腥，撈掉最油膩的部分，然後再轉小火慢燉，這樣的雞湯最下奶，之前外婆就在家裡跟我說起過。
外婆用碗盛了雞湯，扶我起來喝。
「唐初一，寶寶叫什麼名字啊？」沈妍的手一直搭在外婆的身上，沒有離開過，但她的臉卻一直看著嬰兒床上，笑得合不攏嘴。
我也跟著笑了：「叫靈小滿。」
「靈小滿？小滿……嘿！不錯嘛，大滿則虧，小滿向盈，這小滿好啊，唐初一，你悟性不錯啊。」沈妍誇讚我道。
我把喝完的碗還給外婆，回道：「不是我取的，是凌王墓取的。」
「墓哥哥？」沈妍大驚，「墓哥哥還有這麼細心的時候？」
「哪裡是什麼細心啊，凌王墓是說我懷是靈小滿那天正好是5月20日，是二十四節氣裡面的小滿。」
「……」
沈妍瞪大眼睛，看了我老半天，然後轉頭跟外婆說，「外婆，看吧，我就說把唐初一託付給墓哥哥絕對沒問題的。」
外婆欣慰地點點頭：「小墓的確是個好男人。」
「什麼啊？你們在說什麼啊？」我看著外婆和沈妍，吃不准她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平常外婆是會誇凌王墓啊，可她都是誇凌王墓是個好孩子，現在怎麼說起好男人了？還把我託付給凌王墓，我根本不需要託付給誰好嗎？
沈妍向我拋了個媚眼：「你呀，別問那麼多了，剛生完孩子很累吧，快睡快睡，睡飽了給我們家小滿滿餵奶。——小滿滿好乖哦，都不哭呢，睡得像個小豬豬，么么噠，嘻嘻……」沈妍在靈小滿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跟外婆說，「外婆，要不我們先出去吧，我的靈力快撐不住了。」
外婆不捨得走，看著我，看著看著，突然哭了起來。
我看到外婆哭，也忍不住想哭。
「外婆，別難過了，我這不是已經過來了嗎？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哎……初一啊，苦了你了。」
「不苦的，外婆，我一點都不苦，你別哭了。」
「嗯嗯。好好……」
「外婆，你怎麼都沒看一眼小滿啊，你是不是嫌他長得太丑了啊？」
外婆用袖子擦著眼淚：「外婆不想看他，他害你遭了罪，外婆不待見他。外婆現在只想看著初一平平安安的，好好的，其他的，外婆也不想去管了。」
我喉嚨哽咽：「外婆，你說什麼胡話呢，他可是你第一個重孫呢。」
沈妍突然插話道：「誒，外婆，我還不知道小滿滿是男寶還是女寶呢，讓我來看看他的小屁屁……嘿嘿……」沈妍把手伸向靈小滿的被子，外婆突然緊緊抓住了沈妍的手，朝沈妍使了個眼色，沈妍尷尬地定格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嘿嘿笑了笑，「墓哥哥他們應該差不多醒了吧，外婆，我們去看看他們吧？」
外婆收起眼淚，說道：「這次是得好好感謝小墓和小嚴。」
沈妍不滿意地嘟著嘴巴：「還有金世遺那個二貨呢。」
「對對對，還有小金，最感謝的就是小金。」外婆嘆了口氣，然後乾笑了幾聲，「如果這次不是他們三個人守陣，初一怕是沒有這麼順利啊，走走，我們瞧瞧他們去，睡了這麼久，體力應該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外婆囑咐我好好睡一覺，等一會兒再來看我，如果我有什麼需要，就按床上的醫鈴。
我不忍心開口讓外婆留下來多陪陪我，我怕外婆再面對我，又會哭了，她是心疼我，知道的。
三天後，我和靈小滿平安出院。
靈小滿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一般新生兒會出來的黃疸等嬰兒疾病，他的小臉在三天之後變得非常光滑粉嫩，可愛極了。工作人員也還是那幾名特殊的人員，戴著口罩，看不清楚臉，話也不多，因此我除了知道裡面有一名叫小嚴的是嚴相慈的妹妹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說起這小嚴，她還認得凌王墓，我出院的時候，凌王墓來抱我上車，她還追出醫院，問凌王墓要電話號碼，追求得還真是直接啊。不過……凌王墓拒絕得更直接，直接回了一個字「滾」，然後一腳油門，走了。
我隱約還聽到小嚴在後頭說什麼我不會放棄之類的話。
凌王墓這粗魯的漢子，還能有這麼多女人喜歡啊？之前是沈妍死心踏地的跟著，現在又是小嚴，我在想會不會又冒出來一個優秀的男人，把小嚴也收了，那凌王墓真是錯過了一村又一村，什麼時候才能告別單身啊。
這個小嚴我看著挺不錯，得撮合撮合才行。
回到家，意外地迎來了我爸媽。
他們自己開車回來的，帶了很多很多母嬰用品，嬰兒洗髮水啦，沐浴露啦，小衣服，尿片，各種奶粉，各種營養粉，鈣片，魚肝油，還有我做月子穿的衣服，方便餵奶的罩罩，月子鞋、帽，除妊娠紋的精油，催奶葯……哦對了，還有推車，搖籃，學步車，代步車，扭扭車，滑板車，自行車……等等等等。
那些東西堆積如山，我不由調侃他們是不是把人家母嬰店都搬回來了，這母嬰店是怎麼用這輛越野車裝回來的。
他們責怪我為什麼生孩子這麼大的事都不跟他們說，我說怕他們擔心嘛，他們就開始抹眼淚，說什麼這麼些對我的關心太少了，是他們當父母的不對，現在一轉眼我都要做媽媽了。那些話說得我心酸，忍不住也想哭，外婆就在一旁罵爸媽，說做月子情緒不能太激動，尤其是不能哭，否則以後眼睛會疼。爸媽這才收起初為「外公外婆」的情緒，轉戰到了廚房，給我做各種營養湯。
金世遺經常會來，給靈小滿買很多玩具，然後逗一會兒靈小滿之後，就帶沈妍去縣城玩兒。
嚴相慈也會來，主要是來找凌王墓的。也不知道這凌王墓抽的什麼風，硬是拿著人家的玉佩不還，嚴相慈來了，兩人還像原來一樣打一架，之後又在一起說說笑笑，嚴相慈也只有在凌王墓面前才會有那麼多表情，那麼多話，那麼多笑。嚴相慈有時候會邀請凌王墓去自己家做客，凌王墓說什麼也不去，說懶得惹麻煩。看來這個凌王墓還挺聰明，一眼就瞧出來嚴相慈的妹妹小嚴看上自己了。
靈正雖然不在，但我有大家的照顧，身子和精神一天天地好起來。
出月子那天，我特意去稱了一下，足足胖了十五斤。
靈小滿也重了，他出世的時候才六斤半，現在已經快九斤了，長得越來越可愛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納悶，靈小滿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怎麼說呢？你們知道陰陽人嗎？就一個人，他既長了小丁丁，又長了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