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洞中暗河
撲通一聲，我們跳進了一個深深的暗河裡。
我的水性還算不錯的，借著身子下落的慣力向暗河深處遊了一兩米，然後緩緩向上游去，沒一會兒就出了暗河的水面。我來不及打量四周，急忙轉身去找靈正，剛好看到靈正從水裡冒出身子，在那一瞬間，我腦海里只有四個字：芙蓉出水。
在這麼昏暗的暗河底，靈正居然能有這麼驚心動魄的一面，太贊了！
「靈正……」
我向靈正跑去，撲進靈正的懷裡。
靈正一把接住我，把我抱了個滿懷，柔聲道：「傷著沒有？」
「沒有沒有，好著呢，嘻嘻……」
「進步了。」
「那是……嘿嘿。」
我們把衣服上和頭髮上的水珠簡單處理了一下，這才轉身想向暗河深處走去，剛一轉身，我就看到我們身後有很多女銅像，大約有十八樽，都沒有臉，穿著很奇怪的服裝，像漢服，又比漢服更加輕盈飄逸，有點仙女的味道。
我和靈正互望了一眼，然後慢慢繞開女銅像。
走到女銅像的背面，我們看到有很粗的鐵鏈子從女銅像的背心伸出，一直穿過暗河的河岸，延伸進了前方更加昏暗的地方。
我們延著鐵鏈子的方向，慢慢向前走去。
走了大約十來分鐘，前面豁然開朗，四周亮堂了很多，前面又出現了一個獨立的小河，那粗粗的鐵鏈直接插進了河裡。靈正讓我在河邊站好，然後他去把鐵鏈子往外拉，拉了大概一千多米的樣子，鐵鏈子還是沒有盡頭，而河水突然變得特別混濁，裡面是什麼情況，一點也看不清楚。
我忍不住問道：「這鏈子的盡頭就是那株狀元草嗎？」
「或許吧。」
靈正邊拉著粗鏈子，邊回答我。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河面突然湧起了一陣黃色的水，還隱隱聽到了一個女人高聲尖叫的聲音，還伴隨著一陣陣的腥臭味。
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靈正讓我給他護陣，他則繼續把鐵鏈子從水裡拉出來。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動靈力了，可是一動靈力，洞外的岳東和蘇靜波或許會察覺到我們還沒有死。
靈正回頭看我：「暗河這邊有結界，不礙事的。」
「哦哦，好吧。」
我執了兩道紅符，給靈正護陣。
靈正拿出一根銀色的針，在自己周身的幾個穴位上快速點了幾下。平地起了一陣怪風，吹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我下意識地揉了下，再看的時候，靈正墨發高束，身穿著黑色的寬袍廣袖，袖口和下擺都綉著金色的雲紋，神色淡然，一片神肅。
這是他……城隍爺的樣子。
風徐徐吹著，靈正的衣袍在空中四散開來。
他回頭，靜靜掃了我一眼，然後彎腰，將延伸進暗河底的鐵鏈子里抓在了手裡。
「起！」
他大喝一聲，修長的手指突然發力，憑藉一己之力將鐵鏈子從河底緩緩拉出。剛開始的時候，鐵鏈子上面只有斑駁的鐵鏽，慢慢，上面勾滿了暗綠色的水草。
「啊嗚嗚……」
「嗚……」
四周突然傳來了無數女人的哭泣聲，一陣高過一陣，我心裡發慌，腿不自覺地顫抖。靈正頭也不抬，左右手相互交替，長長的鐵鏈子不停地從河底露出來，這時的鐵鏈子上已經沒有了水草，只有暗沉的濕泥沙，泥沙裡面有無數森白的骨骸。剛開始我以為是魚的骨骸，仔細一看，居然是人的骨頭。大大小小的都有，不知道這湖底死過多少人。
「天清地靈，陰兵上符，擋！」
靈正突然斷喝一聲，我嚇得打了個抖兒，回神再看，周圍出現了無數頭戴盔甲的陰兵，他們臉色蒼白，面無表情，撿起地上的鐵鏈子，幫著靈正慢慢向外拉。而靈正站在一邊，手裡拿著金龍杵，神色沉戾，死死盯著河面。
河水混濁，根本就看不清楚裡面有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咯咯咯……」
陰森森的女人的笑聲從湖底傳了上來，湖面不再平靜，捲起了巨大的漩渦，好像裡面有很大很兇猛的魚要出水一樣。
「我終於要重見天日了，哈哈哈哈哈哈……」
女音一陣高過一陣，不停地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高聲笑著。
我拉了拉靈正的衣服：「靈正，我有點害怕了。」
靈正轉頭安慰我：「別怕，跟著我。」說完，他轉身撲通一聲，跳進了暗河裡，我嚇壞了，想也沒想，跟著靈正跳進水裡。水裡有巨大的漩渦，雖然水性不錯，但是一進去就被卷到了漩渦里，猛地嗆了好幾口水，胃裡疼得不行，又不能呼吸，沒過久就感覺嚴重缺氧，意識模糊，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猛地咳嗽了一陣，清醒了過來。
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是又來到了另一處巨大的地下河，我正躺在河岸上，頭頂是一片泛著白光的石頂，腳下全是紅色的石頭，石頭上面鋪滿了人的屍骨，至少有上千具。有些屍骨已經完全腐爛了，只有白森森的骨頭，而還有一些只腐爛了一半，上面流著腐水，臭不可聞。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估計是河水把我衝到這裡來的。
「靈正？」
我喊了一聲，迴音一陣一陣蕩漾開來。
如果靈正和我同時被衝到這裡來了，他沒道理把我丟下，一個人走掉呀！
「靈正……」
我向前走了幾步，右腿一疼，跪在了地上。我把褲子掀起來看，右腳踝紅腫，看樣子是被衝上岸的時候，撞到了岸上的石頭。萬幸的是，我身上除了右腳上的傷，其他好好的。
「啊哈哈哈哈……」
那道可怕的女音又笑了起來，在這空曠的地下河裡，無比恐怖。
我穩了穩神：「誰？你是誰？」
「哈哈哈哈……咯咯咯……」
她不回答我，只是一個勁兒地笑著。
這時，有一團一團綠色的螢光從每一具屍骨的胸口部位飛了出來，停在上空，也不動，就像一隻只綠色的眼睛一樣，把我死死地盯著。
這是人的魂魄，他們還停留在這裡，沒有去陰司。
「靈正……你在哪兒？」
我高聲大喊，然而，根本就沒有人回答我。
腿上雖然很疼，但是我的腦子卻清醒得很，聽得那女音進達心底，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可是，我又為了給自己壯膽，硬著頭皮開罵：「你他娘的到底是誰？別裝神弄鬼的，老娘才不怕你！給老娘出來……出來……」
我大聲喊著，迴音在整個地下河來回蕩著，又一層一層向遠處散開。
「哈哈哈哈哈……我是誰？我就是你呀……咯咯咯……」
終於，她回了我一句話。
我心猛地顫抖，一絲絲酸楚從心底冒了出來，我實在是忍不住，趴在石頭上，大哭了一場，哭完之後，我的身體好像完全不屬於我自己了，我自動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了沒多遠，我看到靈正躺在一堆屍骨裡面。
「靈正！」
我大叫一聲，撲到了靈正身邊，又不受控制地大哭起來。
那哭聲，聽得我自己心裡都膽寒，肝膽俱裂……可是，我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如果是有女陰魂在影響著我的話，我一般都能控制住身體的，可是這一次，我又哭又鬧，甚至是起了自殺的心思。
我轉頭，拿著一邊的一根人的骨頭，很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用力戳下……
「住手！」
靈正剛好在這一刻突然醒來，死死捏住了我的手。
我猛地打了個抖兒，清醒了過來，看著靈正，一時有點兒愣神：「靈、靈正，我？我剛才想自殺，可是我不想死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靈正揉了揉太陽穴：「狀元草之所以成靈，是因為它的根剛好長在銅錢的孔里，吸收了銅錢的一部分靈力，現在已經成了有自主意識的靈女，她可以影響到你。」
我把人骨丟到一邊：「我剛就是聽到她的聲音，所以才失去控制的。我聽見她的聲音，就覺得很悲涼，萬念俱空，很想死。」
「嗯。」
「那靈正，銅錢是我的靈根，那這株狀元草靈就是我嗎？」
靈正一怔，沉沉笑了：「她是不是你，你自己不清楚？」
「啊？哦……」這個世界上，永遠只有一個唐初一，就算狀元草吸收了銅錢的靈力，成為靈女，可以控制我的心神，那她也不是唐初一。我真是嚇糊塗了。
靈正扶著我站了起來，這時我才看到他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受了很重的傷。
「靈正，你怎麼受傷了啊？疼么？」
「不疼。」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你這樣，我就很想哭。」
靈正怔了下：「傻姑娘，我沒事，皮外傷而已。」他神色溫柔，又恢復了以往那個淡然的模樣，「走吧，去前面看看。」
我點點頭，拉著靈正的衣服，一拐一拐地向前走。
咔嚓、咔嚓……
腳踩在人的骨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靈正，怎麼不走了？」我埋頭走路，突然感覺靈正停住了腳步。
「她來了。」
靈正冷冷回我一聲。
我抬頭一看，一團紅色的人形的光遠遠站在那裡，周圍那些綠色的光點飛速向紅光飛去，眨眼之間，全被紅光吸收了。
我閉上眼睛，去感應。
紅光里的是一個女人，正是那個狀元草靈女。
「咯咯咯……」
詭異的笑聲從紅光里響起來。
「咻……」
還沒等我們做出下一步的動作，那紅光裡面突然伸出來一條血紅的舌頭，直逼我的面門，靈正祭出金龍杵，沉沉砍下，落在了舌頭上面，舌尖上突然長出了好幾條黑色的藤蔓，一下纏在了我的腰上，把我翻倒在地，拉向那團紅光當中。靈正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死死拉住。
地下河的河面上冒出了紅色的氣泡，氣泡破烈，一團團紅霧飄散在空氣中。
「靈正，救命……」
我被那黑色的藤蔓拉著，腰上勒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靈正雙眼微眯，高高抬手，向下一劈，藤蔓全部斷裂，落到地上，像蛇一樣扭動了幾下，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灰。
巨大的舌頭收回了那團紅光裡面。
靈正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初一，你沒事吧？」
我愣愣地看著他：「靈、靈正，你的傷……」靈正的上身全是血。
「沒事。」靈正怔了下，右手掌心向上，「陰火，起！」
轟……
一團綠幽幽的火光從靈正的手掌心裡跳出來，躥上半空中。
狀元草靈女迅速向後退去，靈正摁了下我的肩膀：「她體內有第九枚銅錢，不能讓她跑了，初一，不要怕，站在原地等著我！」我哦了一聲，靈正身影一動，迅速沖向那團紅色的光：「區區一介靈女，敢私吞銅錢，該當何罪！」
「砰！」
靈正狠狠擊中紅光，一瞬間，我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疼，忍不住顫抖，感覺魂魄都要快被衝出體外了。
怎麼打在狀元草靈女身上，我卻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