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半具屍體
江陵見我同意了,什麼東西也沒有帶,把大門反鎖了之後,將鑰匙交給我,說,「我以後不回來了,這房子送你了。」我心說你送我,房產證上也不是我的名字啊,要來幹嘛?
我接過鑰匙,放進了口袋裡。
準備找個機會,把鑰匙交給嚴相慈。
江陵帶我到了一個殯儀館,殯儀館前停了輛白色的運屍車,開車的司機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江陵跟那漢子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我上了運屍車的后廂。
車廂很昏暗,只有一盞半亮不亮的舊燈泡,我和江陵分別坐在兩邊的椅子上,在我們中間,有一個停屍床,床上蓋著白布,也不知道裡面的屍體是怎麼搞的,居然鼓得老高,跟坐著一樣。
車子開動,沒過多久就上了高速,也沒人來查什麼,估計是提前開好了道。
我當著江陵的面跟靈正通了電話,江陵也沒說我什麼,我把情況跟靈正說了,靈正同意我的做法,他讓我把江陵穩住,隔五分鐘就發一次定位給他,他現在就開車跟在我們車後頭。
這樣一來,我心裡就踏實多了。
車子在高速上跑了大概有二十分鐘吧,路上不知道有個什麼東西,車子狠狠地顛簸了幾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都被抖掉了,我看到那屍體的廬山真面目,忍不住吐了。
我從小見過的詭異的事不少,也見過屍體,可是長這樣的屍體,還是第一次見。
屍體只有半邊,全裸,勉強看得出來是個男人,呈半站立的形式,看上去非常恐怖,而且又沒有腦袋和腳掌,腳裸那裡斷掉的,斷掉的地方露著森森的白骨,胳膊那裡就更可怕了,跟吹乾了的臘肉一樣,而且還是碎掉的臘肉,皮膚上全是細小的紅色的疙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屍體的屁股像半邊籃球,是被人切下來,然後再用針縫上去的,那些針眼和線看得一清二楚,胸口那裡的斷裂口的骨頭高高地刺出來,看那樣子,就像是被人用鋸子鋸斷的。
整個屍體用木架子固定著,才能勉強保持著半站立的姿勢。
江陵說:「這是我的身體,很多年前被人分屍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三百多個屍塊,拼齊半邊身體,哎……」
江陵說著,站了起來,把屍體的木架子拆開,將屍體平躺在了停屍床上,屍體是用針線隨便縫合著的,經過江陵這麼一弄,有幾塊的線脫了,掉到了地上,江陵不慌不忙地把屍塊撿了起來,放到床上,然後脫掉鞋子,躺到了屍體的旁邊,緊緊地摟著屍體。
江陵跟我說:「孩子,幫我把布蓋上,馬上要出上海的地界了。」
「哦。」
我應了一句,撿起白布,把江陵和那半具屍體一起蓋了起來。
江陵說:「我身上有屍氣,你的靈氣可以蓋過我的屍氣,你快過來壓在我身上……」
我站在那裡猶豫了下,江陵又說,「就壓一分鐘就行了,過了這個收費口,就出上海了,你就不用再壓了。」
我點頭,隔著白布抱住了江陵。
江陵在我身下,悶悶地說了聲:「多謝你。」
我沒回話,我在想到底是什麼人把佔據江陵身體的這個陰魂的屍體鋸得這麼碎了呢?直接從肩膀鋸到下體,屁股割下來,其他部位跺成碎塊子,從每一小塊肉的斷口來看,很明顯是個生手,拿著鋸子隨心所欲地鋸的。
車子又顛了下,我不自覺地抱緊了江陵,感覺手下坑坑窪窪的。
我就這樣抱著江陵過了幾分鐘,我站了起來,江陵沒動,我喊了他幾聲,他沒理我,像是睡著了一樣,我忙給靈正發了個微信定位過去,靈正很快就回我了,原來他就跟在運屍車後面呢,這下我安全感滿滿的了。
我安靜地坐著,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拐了個又長又急的彎,應該是下高速了。
又過了十幾分鐘,我心說按正常來講下了高速開一會兒就是海虞北路了啊,怎麼江陵沒讓我下車的意思呢?
「江校長?」我站了起來,手搭在白布上。
江陵沒理我。
我又道了喊:「江校長,到常熟了么?」他還是沒理我,我把白布掀開一看,停屍床上只有一個空木架子,江陵和半具屍體都不見了。
我嚇了一跳,也沒見車停,也沒見有人下車,怎麼就突然憑空消失了呢?
就在這時,車子開始七拐八拐起來,開得很不穩定,而且還似乎帶有尖銳的剎車聲,我嚇壞了,趕緊拿手機打靈正電話,可是還沒等我把電話撥出去呢,車子突然向右急轉,又向左急轉,手機直接脫手飛了出去,也不知道掉哪裡了,與此同時,車子好像失了控,開始瞎跑起來,外面傳來「砰砰」的巨響。
我被車子的慣力狠狠地摔在了車壁上,疼得我眼冒金星,車廂里的停屍床和木架子也隨了車子的慣力,狠狠地向我這邊衝擊而來……
我拚命拍打車門,眼看著停屍床和木架子越來越近了。
這一撞,還不要了我的小命啊。
而且,我現在才發現,這停屍車是純鐵的。
難怪老仙家說我鐵器殺犯得真,雖然破解了,可還是要顯現一下。
「砰!」
一聲巨大的響聲傳來,瘋狂亂開的運屍車突然停了,差點撞到我的停屍床和木架子順著慣力迅速地離開我,回衝到車壁上,「砰隆」一聲,把車壁撞一道大凹痕。
運屍車不再動了,全世界似乎在一瞬間靜止了下來。
「咯吱……」車廂門被打開,外面陽光射了進來,我眼睛適應了昏暗,猛地一見這麼大太陽,非常刺眼,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轉頭間,我的手被人給握住了……那隻手拉住我稍一用力,把我拉出了運屍車,靈正淡淡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了來:「初一,嚇壞了吧?」
是靈正來了!
「靈正……」
我撲進了靈正的懷裡。
靈正輕輕擁著我,在我的後背拍打:「初一乖,別害怕,有我在呢。」
我窩在靈正懷裡,把這一路的情緒給發泄了,之後,我才有空去看這運屍車到底是怎麼回事。
靈正的車跟運屍車撞了個實打實,把運屍車逼停在了一個拐角處,這才是運屍車突然停止下來的原因。運屍車的車頭都撞爛了,靈正的車卻還完好無損,質量真是好。運屍車已經向右側翻著,車身摔得不成樣子了,一路上還撞到了不少車子,車主們都站在大馬路上,拿著電話報警。
我忍不住自動腦補了下靈正開車跟運屍車相撞的場面,真是驚心動魄。
還好靈正沒什麼事,要不然我得內疚死。
哦對了,運屍車的司機呢?
我仔細去看運屍車的駕駛室,那三十齣頭的漢子已經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上有個很長的血口子,血不停地往外涌,皮肉都朝外翻卷著,肚子上有一個大血洞,很明顯是被什麼利器給扎出來的,可是卻沒有利器的影子。
很快,警察來了,因為出了重大的交通事故,還死了人,於是把我們所有相關的人都帶回警局問話。
我把我知道的事全跟警察說了,我說江陵故意讓陰倌半夜來找我,還把他怎麼欺負陰倌的事都展現給我看了,他說借我身上的靈氣壓住他身上的屍氣,等他到了常熟,就在海虞北路放我下車,然後把陰倌給我。
警察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他問,江陵為什麼要出上海呢?
我說不出來,因為我也很想知道啊。
一旁一直沉默著的靈正解釋說:「江陵並不是江陵,他的名字叫余坤,原是上海的護城人,因犯了規矩,在地獄受鋸刑處罰,但他逃了出來,佔據了江陵的軀體。」
警察這下看都懶得看我們了,低頭,筆一直不停地在本子記錄著:「什麼是護城人?市長啊?」
靈正回說:「護城人有些是道士,有些是走陰師,還有一些是散玄人。」
散玄人就是會一些道法,且心地善良正值,但沒有歸於哪個門派的人。靈正所說的護城人我也知道,但我沒想到,江陵,哦不對,是余坤,他竟然是護城人啊。可憐余坤的身體被鋸成了幾百幾千塊,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陰司會判余坤這麼重的刑法啊?
警察漫不經心地問:「那常熟的護城人是誰啊?」
靈正回:「無可奉告。」
警察:「……」耐著性子,「你們所說的那位不見了的『護城人』,還有那半具屍體在哪兒呢?他為什麼要到常熟來?」
我回道:「剛不是說了嘛,余坤附在了江陵的身上,要借我的靈氣出上海,不然就會驚動玄門中人,大家都會捉拿他的。」
警察問道:「捉回陰間嗎?」
我點頭:「對啊,余坤是逃出來的,刑法還沒有到期。」我看向靈正,「對吧靈正?」
靈正點點頭。
警察無語地看著我們兩人。
我問靈正:「余坤什麼時候逃出來的啊?」
靈正說:「城隍印毀之後。」
「哦……」又是城隍印,這城隍印毀了之後,事情可真多啊,各方惡鬼凶靈都逃出來了,得想得法子把城隍印重造才行啊。
過了好半晌,這個警察出去了,又進來一名警察,他也問了好多問題,其中問得最多的就是:「什麼是護城人?你們所說的余坤是怎麼從陰間逃出來的?他為什麼偏偏找你(指我)幫他離開上海呢?現在他人又在哪裡?」
我一個一個慢慢跟他解釋:「我們家靈正說了,每一座城市都有一位護城人,余坤是從陰司逃出來的惡鬼,附身在江陵身上,江陵的魂魄在哪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余坤的手上還有一個小陰倌,這個小陰倌關係著一樁殺人案件。余坤之所以找我,是他說憑他一個人的能力不能出上海,所以需要走陰女的靈氣來遮掩。」
警察問我:「你的意思是,你是走陰女?」
我點頭:「嗯,是啊。」
警察問:「走陰是什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