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血牙
「蘇靜波?」沈妍大驚,「他不是被封印了嗎?」
凌王墓回道:「是啊,他被封印了,封印在這黑霧峰陰木藤裡面。」
沈妍愣罰看著凌王墓,「墓哥哥,我聽不懂……」
就在他們說話的光口,周圍漸漸起了一層白色的霧,霧裹在人的身上,讓人心底無端端涌股起一股悲涼。
白霧裡暗藏著一絲絲殺意。
不好……
我問道:「靈正,蘇靜波衝破了封印?醒來了?」
靈正搖頭:「若不是我解開封印,他不可能醒來。不過……他的怨念擊退了陰木與蛇。」
沈妍一臉疑惑:「什麼跟什麼呀,我怎麼越來越不明白了?」
我看向沈妍,解釋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蘇靜波想要覺醒的力量驚到了陰木,陰木害怕這股力量,所以暫時退下了,那些白蛇也散了。正因為這樣,靈正和凌王墓才能有片刻的時間,從陰木里出來,對嗎?」
沈妍瞪大雙眼:「什麼?蘇靜波還沒醒就有這麼大的力量?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呢?」
我說道:「蘇靜波本身並不能通陰陽,靈力也不高,他是因為余瑩瑩的原因,而當上余家走陰堂口掌位人的位子,但是……他天生就有一天特能,他可以吸收別人的靈力,為己所用。」
沈妍恍然:「所以,他被靈三爺封印在陰木藤里,恰好在沉睡的時候,吸收了陰木藤的力量?」
凌王墓搖頭:「不是陰木,而是整個陰司。」
「這……這怎麼可能?照這樣下去,那整個陰司,不都是他蘇靜波的天下了嗎?不,不對,不僅僅是陰司,就連人間,他也有可能會……會……」
我淡淡點頭:「對,只要蘇靜波求生的意念不死,一切就都有可能發生。」蘇靜波之前被靈正封印,他只留下了一句話給余瑩瑩,這輩子,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余瑩瑩了,本來蘇靜波已經放棄了,但現在余瑩瑩被天雷劫所困,幾乎不可能有生還的餘地,所以,蘇靜波要「醒了」。他因為一生至愛將要死亡,而重新獲得了生的意念。
沈妍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凌王墓將金世遺扛到肩膀上:「能怎麼辦?都休息好了吧你們?快走啊!磨嘰什麼!先回陽間再說。」
我看向身後的陰木藤:「來不及了。」
陰木藤因為蘇靜波將要覺醒的力量,而暫時避開了,而現在,蘇靜波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已經控制了陰木藤,陰木藤現在正對我們虎視眈眈,之前被我砍斷的陰木藤條像小蛇頭一樣,瞄準了我們。
沈妍看到那些像蛇頭一樣仰起的陰木藤,驀地一愣,咻地一下橫到了凌王墓的跟前:「墓哥哥別怕,我來保護你。」
凌王墓大吼:「保護你二大爺!別再殺你肚子里的孩子來啟動靈力了!趕緊的,滾到大爺身後去!」
沈妍哦了一聲,但身子沒動,揪緊了凌王墓的衣角。
「當心……」
靈正突然大喝一聲,把我向旁邊一拉,然而,已經晚了,一枝斷在地上的陰木藤像蛇一樣,纏在了我的小臂上,前面開了一個小口,口裡有尖銳的牙齒,血紅色的牙齒。靈正握著我的手,直接用我手裡拿著的短刀一刀將陰木藤斬斷,那陰木藤並沒有因此而失去「生命」,血紅而尖銳的牙齒依然死死地咬在我的手臂上,用力撕扯。
「吾靈降身,退!」
靈正突然咬破自己的手,凌空畫一道符文,貼在了陰木藤上面。
陰木藤上泛起了黑色的煙,沒多久,化成了一灘黑綠色的腐水,流到了地上。
「初一,你怎麼樣了,我看看。」
靈正握著我的手臂,手指輕輕顫抖起來,「對不起,都……」
「噓!」我用食指抵在靈正的唇上,「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說了這次換我保護你的,我沒做到,對不起。」
沈妍大吼:「你們兩別對不起對不起的了,陰木藤攻上來了,快逃啊!」
我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緊緊握著靈正,「靈正,別再用靈力了,等全部恢復了再用吧。我們快走吧,能跑一段是一段,前面是鈴鐺閣,說不定有對付陰木藤的辦法。」我的衣服被陰木藤頂端的牙齒給撕破了,整條手臂上全是血,裡頭的皮膚都已經被扯去,森森白骨觸目驚心。我甩了甩手臂,血滴答滴答地落,血一入地,立即鑽了進去,彷彿被地面吸入一般。
靈正沒有說話,只是回握住了我,大步向鈴鐺閣的方向跑去。
凌王墓背著金世遺,速度卻並不慢,緊緊跟著我們的腳步。倒是沈妍,她畢竟那麼大的肚子,走起來都有些費事,更別說全力奔跑了。
靈正突然停下來,將金世遺從凌王墓背上接到自己背上,「阿墓,你抱著沈妍。」
凌王墓一臉震驚:「她好手好腳的,我憑什麼抱她啊。」
我真是被凌王墓打敗了。
榆林腦袋!
靈正沒回話,背著金世遺迅速向前跑去,我反手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傷口已經在漸漸癒合了,短刀還在我手裡,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我不能一味地逃命,我該擔負起一些責任了。
我故意跑慢了一些,落在靈正後頭。
這時,一陣黑影咻地一下經過了我的身邊,我原以為是陰木藤,沒想到那黑影跑到靈正身前一兩米處時,慢了下來,我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凌王墓和沈妍。凌王墓並沒有抱著沈妍,而是提著沈妍的后衣領。凌王墓個子至少有一米八六了,沈妍又長得秀氣,被凌王墓這麼擰著,有點家長擰孩子的感覺。
猛地一看到這幕,確實很滑稽。
然而,還沒等我露出笑容,只感覺腳上一緊,一隻斷了的陰木藤條纏住了我的腳,我一刻都沒有猶豫,直接用短刀把陰木藤砍短。短刀的前端還劃破了我自己的皮膚,大量鮮紅的血一下涌了出來,不過不要緊,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復原的。
眼前他們幾人都跑在我前面,我徹底停了下來。
回過頭去看,身後一片陰木藤,幾乎連成了一道綠黑色的城牆,又像是一隊兇殘的追兵,對我們緊追不捨。這些陰木藤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只是一截樹藤了,而是每條藤蔓的頂端,都生出了不同的東西,有些是長出了血紅的小手,有些是生出了花白的觸角,有些是長著血紅的牙齒。
由於我的速度慢了下來,那些陰木藤一下就追上了我,把我圍了起來。
我依稀聽到了靈正他們喚我的名字,從我已經無法回答他們了。陰木藤把我包圍著,從四面八方攻了過來,血手上頭滴著鮮血般的粘液。似是在無聲無息地笑著,望著我興奮地張牙舞爪,展現出貪婪的慾望。
我將短刀橫擱在臉前,冷眼看著。
過了半晌,一條十分粗壯的陰木藤向我這邊遊了過來,頂部卷著一個什麼東西。
這條粗壯的陰木藤把頂部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愣了愣,感覺它似乎想要把什麼東西給我,而不是要來害我。我把手伸了出來,那陰木藤將頂部捲起來的地方,在我的掌心裡打開了。之後,粗壯的陰木藤退了下去,圍著我的那些陰木藤頂端的牙齒、血手、觸角慢慢地、慢慢地縮了回去,整片陰木藤像潮水一樣,退了下去。
我定定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
靈正將金世遺丟還給凌王墓,向我沖了過來,把我擁在懷裡。
「初一,你怎麼這麼傻!」
我無聲笑笑,心裡一陣一陣悸動起來。
剛才的陰木藤明明對我們起了殺心,但是為什麼,在明明可以殺死我的情況下,卻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呢?手心裡的東西我還沒看具體是什麼,憑感覺,是一塊硬硬的圓圓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靈正……」我疑惑地看向靈正,「我剛才……剛才還什麼都沒有做。」
靈正輕輕皺起眉頭。
凌王墓走回我身邊,望著陰木藤的方向,嘆了口氣:「大師兄,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蘇靜波是真的想救我們,並不是為余家那小賤貨而醒的。」
我握著手裡的那個東西,久久沒有說話。
凌王墓一隻手把金世遺甩到了背上,另一隻手提了沈妍的衣領,向鈴鐺閣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向我和靈正吼道:「大師兄,你們還不走,留著等死啊?」
我和靈正互望一眼,彼此之間的默契已經心照不宣了。
靈正撫撫我的頭髮:「走吧,回家再說。」
我點了下頭,仍然沒敢細看手裡的東西,而是順手放進了隨身所帶的小布包里。
蘇靜波……
蘇靜波!
謝謝你,謝謝……
靈正曾經跟我說過,蘇靜波的本性並不壞,他擁有過人的天分,但他從來沒什麼慾望,他只是遇上了余瑩瑩,聽余瑩瑩的安排做事而已。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初蘇靜波引我入陰司,讓我成為陰王的容器時,靈正只是選擇了將蘇靜波封印,而不是徹底的灰飛煙滅。
很快,我們來到了鈴鐺閣。
這裡跟當初見到的,並沒什麼不同。
過了鈴鐺閣,前面就是兩生花海,再往前,就是陰關口了。很快,我們就可以返回陽間,這一趟鬼路之行,就順利完成了。
我們在鈴鐺閣稍微休息片刻,然後繼續向前。
靈正取出長笛,繼續吹奏送魂曲,送魂曲,送魂回人間。
耳邊聽著送魂曲,我們平安來到了兩生花海。然而,剛到兩生花海,我頓時感覺到了一股陰寒之氣,那氣從我的腳底直湧入到了四肢百駭,冰涼刺骨。兩生花海這邊的氣氛無比壓抑,我的思緒一時有些飄飄然,濃烈的詭異氛圍叫人無法喘息。
「大家小心一點,這裡有很多怨魂。」我提醒他們。
沈妍向凌王墓靠近了一些。
靈正邊吹著送魂曲,邊把我護在了身後,同時用眼神示意我讓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裡。我把手伸了進去,摸到了清明尺。心裡大喜,急忙把清明尺拿了出來,橫在臉前。
對付陰木藤清明尺沒用,但對付怨鬼邪靈,清明尺還是很有靈氣的。
我們繼續向前走去,完完全全融入了兩生花海當中,就在這時,無數半透明的幽魂自兩花生的花蕊處鑽了出來,飛快地躥到半空之中。同一時間,空中也滲出了無數的魂魄。花中鑽出的魂魄與空中的魂魄交插穿過,歡呼雀躍地從四面八方湧來,將我們幾人圍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它們發出慘叫聲,哭聲,在寂靜的空間,無比地刺耳。
滿天魂靈,遍地血花,綿延無際。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剛剛遭受過天雷劫,又在陰木藤那邊大戰一場,我們每個人早已經負了傷,累得不行……這麼多的鬼魂,應付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