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零回 必須堅強起來了
季善一聽就知道周氏想去一趟廟裏,定是為了給原主祈福超度,或是點一盞長明燈之類,自然不會阻攔她。
忙點頭道:“當然能,別說隻是後日了,就是再多等幾日也使得。隻是府城最大的玄寧寺離咱們家有些遠,香火也旺,每日能進去上香的散客都是有定數的,我們明兒怕是四更就得起來。”
周氏忙道:“不用去最大的廟裏,就就近找一家就是了,心誠不誠又不在寺廟的大小,善……你也不用陪我去,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隻管忙你自己的去。”
就是不知道府城的香燭供品是不是也要比他們鄉下貴,到菩薩麵前為善善超度過,點過長明燈後,她還想找地方燒一些紙錢給善善,免得她在那邊兒又要挨餓受凍,受人欺負……五兩銀子,應當足夠了吧?
橫豎她那十六兩銀子,本來也該是善善的,如今哪怕全為她花了,也是應當的。
季善已道:“我怎麽能不陪娘去呢,娘才剛來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去萬一迷了路,找不回來了,可該如何是好?待會兒我就雇車去,讓車夫明兒四更天來接我們,指著明兒去現雇肯定不現實,天都還沒亮呢,便有車夫一早就出門做生意了,隻怕也不好找,沒的白耽誤時間。”
周氏仍是擺手,“真不用你陪我去,你隻要告訴我,除了那個什麽玄寧寺,最近的寺廟是哪裏就行了,我我我可以問著去的,嘴巴又不是擺設……就是、就是我需要五兩銀子,你手上現在有嗎?從我那十六兩裏扣,加上我上午做衣裳的錢,還有當初在清溪給我治病的錢,總歸花在我身上所有的錢,你都從那裏麵扣,扣完為止,千萬不要你自己貼。之前你總說那是你該的,現在我們都已經知道,那不是你該的,所以,不要再貼了,我受不起……”
季善見她說著,眼淚又要下來了,無聲歎了一口氣,道:“就算我已不是原來的季善,一樣是您的女兒,一樣有原來的所有記憶,那便一樣該報答你十六年的養育之恩。何況當初若不是您偷偷送米湯去柴房給我喝,我就算醒了,也肯定活不下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今日了。所以您真的不要跟我客氣,不要跟我丁是丁,卯是卯的算得這麽清,那她知道了,肯定會難過的,一邊是她的至親,一邊就是另一個她,卻忽然就生分了,最難過的,勢必就是她了。”
周氏聞言,這才不再說什麽扣銀子的話,小聲道:“行,那我不跟你算得這麽清了,你直接取銀子給我就是了。隻是你真的不用陪我一起去,你本來就忙,姑爺也忙,哪能為我再耽誤時間,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叫一個車,報上地方,不就可以了嗎?”
雖然車錢來回至少也得幾十文,著實令人肉痛,但誰讓她不認得路呢,那便隻能花錢了,不然找不回家來了,可該如何是好,不就這輩子都再不到她的孩子們了嗎?
就是那些車夫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壞人,萬一就讓她給遇上了呢,真是光想著就讓人夠害怕了,不然,還是讓善善陪她一起去吧……不行,眼前的人雖還是善善,卻早已不是她的女兒了,她哪還能事事都指著她,不停的給她添麻煩?
打今日起,她必須事事都靠自己,連同將來老了,也得靠自己了!
之前還能心安理得的想著將來自有善善給她養老送終,畢竟她和姑爺都答應了的;且就算善善不是她親生的,她終歸養了她十六年,不管養得好不好,終歸養她到了十六歲,那將來她老了,別的不說,善善給她一碗飯吃,也算是應當。
可現在她心安理得不起來了,她養大了的那個善善早已經不在了,如今的善善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是人家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她憑什麽心安理得的事事都指著她,憑什麽麻煩她,憑什麽花她的銀子?
既然她以後必須一切都靠自己了,那就從明日她一個人去廟裏開始吧!
季善見周氏一再的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去,估摸著她除了怕麻煩自己,也有覺得暫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的原因在?
想了想,到底退讓了一步,“行吧,您不讓我陪您去便罷了,那我托了楊嫂子,請她陪您一起去,總成了吧?您人生地不熟的,一開口人家就聽得出您不是府城本地人,萬一真有個好歹,我往哪兒找人去,到時候就真是悔青腸子也遲了。您就聽我的,讓楊嫂子陪您一起去吧,不然就我陪您去,您自己選一個吧!”
周氏雖才暗自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切靠自己了,到底早就養成的軟弱性子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改了的,還是會怕強勢的人。
見季善強勢了起來,她便喏喏的不敢再堅持了,片刻才小聲道:“那、那就讓楊嫂子陪我一起去吧,隻是這樣一來,又得多花些錢了,還是從我那……”
想說還是從她那十六兩裏扣,見季善臉色發沉,到底沒說出口。
季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道:“行,那我待會兒就跟楊嫂子說去,請她明兒陪您去一趟。就去玄寧寺吧,等從廟裏忙完了正事出來,外麵還有廟市,聽說賣什麽的都有,熱鬧得很,正好您和楊嫂子還可以逛逛,看見有什麽合心意的東西,也可以買上一些。”
心裏已在想著,晚間除了給周氏五兩銀子,再給楊嫂子一些,省得明兒周氏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回頭等去飄香上了工,真正忙起來後,就更是難找去逛逛逛、買買買的機會了。
周氏哪還有心情逛什麽廟市看什麽熱鬧,正要再說,就聽得外麵傳來了沈恒的聲音:“娘子,我回來了——”
遂忙道:“既然姑爺回來了,我就先回房去,不打擾你和姑爺了。”
說完不由分說出了屋子,正好與大步走來的沈恒打了照麵,沈恒忙笑道:“嶽母也在呢。”
周氏強笑著應了一句:“是啊,才與善……善善說閑話兒呢,姑爺既回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與沈恒擦肩而過,回了自己屋裏去。
沈恒這才進了屋,就見季善情緒好像也有些低落,忙關切道:“怎麽了善善,我瞧你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才嶽母眼睛也紅紅的,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還是你們娘兒倆吵架了?”
季善肯定不能與沈恒說真正的原因,便隻道:“沒事兒,就是今兒帶著娘到處逛了逛,她覺著府城真是太方便太繁華了,想著若是蓮花和虎頭也能來府城逛一逛,知道原來外麵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好,就好了,免不得又觸動了心腸,難過了一回。”
“原來是這樣。”沈恒鬆了一口氣,“也怪不得嶽母牽掛他們姐弟,當娘的哪個能不牽掛自己孩子的呢?尤其以後他們想要見上一麵都難了,善善,你多寬慰寬慰嶽母吧,這人活著,就總得向前看不是?”
季善“嗯”了一聲,“我心裏有數的,你就別管了。本來已經說好,她明兒就去飄香上工的,但她今兒忽然說想去一趟廟裏,還不肯我陪她去,怕誤了我的正事兒,我便想著那不如托了楊嫂子,明兒一早陪她去。孟二哥與你一道回來了的吧?待會兒除了與楊嫂子說,我還得也與孟二哥說一聲才是。”
沈恒道:“彥長兄還沒回來,應該是有人請吃飯,也不知道回不回來吃晚飯。你先與楊嫂子說好嘛,回頭再與孟二哥說也是一樣,他肯定不會說什麽的。”
季善點點頭,“知道了,我待會兒就與楊嫂子說去。你呢,今兒一切都順利吧?葉老和店裏其他人都記掛著你,問我你今兒怎麽沒去呢。”
沈恒笑道:“我是去送禮的,哪能不順利?處處都順利,善善你就別操心我了,也因為今兒一切都順利,明兒上午可以陪你去葉老家裏拜年了,隻是吃過午飯後,我有事要忙,卻是不能繼續陪你了。”
季善道:“你有事就隻管忙你的去,對了,黃老爺家的土儀你和孟二哥打算什麽時候送去?他們家肯定已知道我們回來了,要是拖得太久,未免太失禮了,依我看還是盡快的好。給左鄰右舍的我待會兒就給分出來,明兒去葉老家拜年前,先都給送出去。”
“那就明兒上午我們去葉老家前,先送去黃老爺家吧,橫豎離得這麽近,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當下夫妻兩個又說了一會兒話,季善便出了房門,找楊嫂子去了。
等她與楊嫂子說完了話兒,看著周氏的房門仍然緊閉著,對著已經暗了下來的天空,不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她的確占了原主的身體,可那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她也沒的選,不是嗎?
但既然老天爺偏巧選中了她,她和原主偏巧還同名,都叫季善,那便說明冥冥中一切應當都是注定好了的,甚至極有可能原主就是她,她就是原主,她們根本就是一個人,等到了合適的契機,才終於合二為一了而已。
那她便一定會好好活下去,連同原主的份兒一起活下去,還要越活越好;她也會讓她在乎的人,都越活越好,同樣連同原主的份兒一起,讓原主在乎的人也越活越好,方不辜負了她們之間這份難得的緣分!
次日剛交四更,周氏便與楊嫂子一道出了門,坐上昨兒便事先約好的馬車,徑自去了玄寧寺。
等季善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都不用去敲周氏的房門,便能想到她和楊嫂子肯定已經走了很久,怕是早就到了玄寧寺了。
遂隻發了片刻的呆,也就把糾結懊惱都甩出了腦海,穿衣下了床。
沈恒端著熱水推門進來了,見季善已經起了床,笑道:“善善,你起來了,我正說來叫你呢。我買了巷口那家的豆漿和油條,還有糖果子,你快梳洗了,我們好趁熱吃。”
季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有這麽好的相公,她還有什麽可傷春悲秋,可糾結低落的?
她笑著應道:“嗯,我馬上梳洗。你把早飯都端進來吧……對了,孟二哥起了嗎?你有沒有買他的份兒?”
“買了的,不過他還在睡,看來昨兒真喝得不少。我這就給他煨到鍋裏去,楊大哥那一份兒我倒是剛才回來就已經給他了。”沈恒道。
季善聽他考慮得極是周全,也就不再多說,專心梳洗起來。
等夫妻兩個吃完了早飯,孟競起來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一看便還處於宿醉後的痛苦中。
季善是知道宿醉痛苦的,由己及人,很是能理解此刻的孟競;且楊嫂子是幫她出去辦事了,不然這會兒孟競跟前兒也不至沒人服侍,遂笑著自告奮勇道:“孟二哥等一等,我給你做碗醒酒湯,再給你熬點兒白粥去啊,你這會兒怕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都不想吃,隻想喝一碗白粥吧?”
又嗔沈恒,“你也是,明知道孟二哥喝多了,就該給他買些清粥小菜回來嘛,還又是油條又是糖果子的,他隻怕光看著就膩得慌了。”
說完便轉身往廚房去了,背影又輕巧又嫋娜。
看得孟競眼神一暗,這麽好的嫂夫人,怎麽先遇上的就不是他呢……念頭閃過,已忙強迫自己打住了,看向沈恒笑道:“子晟兄今兒有什麽安排不,要不今兒我們就去把給黃老爺一家的土儀送了吧?”
要是讓子晟兄或是嫂夫人看出了什麽端倪來,可就連眼下這樣偷來的一點溫情都沒有了,真的要克製再克製才是!
沈恒已笑道:“我和我娘子也是這樣想的,畢竟黃老爺一家肯定早知道我們回來了,卻一直不登門,算怎麽一回事兒?隻是我和我娘子稍後還得去葉老家裏拜年,若黃老爺要留飯,我卻隻能辜負他的好意了,屆時還請彥長兄替我分說一下才是。”
孟競笑道:“這是自然的,後日我們就要複學了,今明兩日必須把該辦的事都給辦好了才是。就是你不留下吃飯,黃老爺父子肯定可著我一個人勸酒,我明兒起來又得頭痛了。”
沈恒笑道:“不然我讓我娘子這會兒多給彥長兄煮些醒酒湯?”
一時孟競喝過了醒酒湯,又吃過了季善特地給他熬的白粥,心裏作何想,便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麵上卻是確信任誰都看不出什麽來了,方換了衣裳,與沈恒季善一道提著給黃老爺家帶的土儀,去了黃老爺家。
不用說,三人在黃家得到了黃家上下的熱情歡迎,黃老爺也果然要留三人吃飯,“今兒我可得好生與兩位賢侄喝幾盅。”
黃太太也拉了季善的手,大讚她能幹,“你們飄香那個麻辣火鍋,實在太好吃了,吃過一次後便再也忘不掉,過不幾日便總是忍不住想再去吃一次。就是人太多,太難等了,什麽時候你們把店麵擴大一些,能多放些桌子就好了。”
沈恒與季善再三再四推辭了一番,又說定了保證下次來黃家時,一定會留下吃飯後,才總算說得黃老爺黃太太放了他們離開,獨留了孟競用飯。
夫妻兩個方坐上去往葉大掌櫃家裏的馬車。
早有葉太太得了信兒,今日夫妻兩個會去拜年,早早就帶著孫子孫女們迎在了家門外,遠遠的瞧得馬車過來,便忙迎了上去。
待瞧得馬車停下,下來的果然是季善與沈恒後,葉太太一張臉立時笑開了花兒,“一早就盼著太太和沈相公了,總算把人給盼來了,快屋裏請,屋裏請。”
季善與沈恒先笑著給她行了禮,又給葉家三個小輩都發了紅包,才隨葉太太進了家門。
就見原本稍顯空落的院子裏已經種上了不少的花木,還辟出了兩畦丈餘見方的地來,不知道是要種什麽;另一側則搭了晾衣架子,因今日日頭瞧著還算好,架子上早搭滿了棉被和孩子們的衣裳,瞧著便覺著有一股子溫馨居家的氣氛撲麵而來。
再瞧葉太太和隨即迎了出來的葉大奶奶的氣色,婆媳兩個瞧著臉上總算都有了幾分血色,精神也都好了許多。
季善與沈恒看在眼裏,不由相視而笑。
果然是春天到了,到處都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也到處都充滿了希望!
因葉大掌櫃與葉廣都在飄香忙著,季善與沈恒並沒在葉家多待,隻用過午飯,又稍坐了一會兒,也就告辭而去了。
葉太太苦留不住,隻得帶著葉大奶奶和孫子孫女們將夫妻兩個一直送出了自家所在的巷口,才折了回去,一邊往回慢慢走著,一邊還緩聲教著孫子孫女們,“你們可都要記牢了,太太是我們家的大恩人,等你們長大後,一定要好生報答她的大恩大德,哪怕為她去死,都絕不許皺一下眉頭,記住了嗎?”
葉大奶奶也道:“奶奶的話都記住了嗎?務必要做到,不然奶奶和娘饒得了你們,你們爹在九泉之下,也饒不了你們……”
季善自不知道葉太太婆媳在他們離開後,是怎樣教孫教子的,她和沈恒上了馬車後,先繞道送了沈恒去他要辦事的地方,方才繞道去了飄香。
葉大掌櫃與葉廣正帶了店裏所有人吃午飯,瞧得季善來了,大家忙都起身給她問好讓座,葉廣還要給季善取碗筷去,“師父再吃一點兒不?您老家的臘魚果然香,下酒真是再好不過了。”
季善笑著擺手,“香大家就多吃點,橫豎這次帶得多。我在你們家裏吃了飯的,太太糟的鵝掌可真香,大奶奶做的八寶鴨也又香又嫩,堪稱一絕,太太和大奶奶還不停的給我夾菜,把我的碗堆得小山一樣,我這會兒都還覺得撐呢,哪裏還吃得下?你們快吃你們的吧,都別管我了。”
葉大掌櫃聞言,便讓葉廣坐了,招呼大家繼續吃起來,“太太自來好性兒大家是知道的,既然太太說她不吃了,那大家便不必客氣了,繼續吃吧。”
自己則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很快吃完漱了口,方坐到季善麵前笑道:“還當太太今兒沒空過來呢,沒想到還是來了。今兒生意一樣很不錯,雖然聽說城裏新開了幾家與咱們同類的飯館,但咱們畢竟是‘老字號’了,一時半會兒間,還是搶不了咱們生意去的。”
頓了頓,“衣裳的事我昨兒已初步與布莊的人說好了,看是待會兒,不然就是明兒上午來給大家量尺寸,太太盡管放心。”
季善失笑,“我可不是特地來催您的,不過是想著這會兒回家也沒事兒,所以索性過來瞧瞧罷了。倒是今兒瞧得太太和大奶奶氣色都好了許多,孩子們臉上笑容也多了,我總算可以安心了,就是馬上學堂就都要開學了,您老想好要送了大哥兒去哪裏念書不曾?我瞧他又懂事又伶俐,可不能耽擱了。”
葉大掌櫃笑道:“如今生活重新安定了下來,不用再為生計銀錢發愁,也不用再擔心會有歹人找上門,心都放寬了不少,自然氣色也就好了。說來都是太太給我們的,哪怕太太已經早聽我說得不耐煩了,我還是有一籮筐感激的話想說……好好好,不說便是了。倒是大孫子念書的事,我已經在替他留意周圍的學堂了,太太隻管放心吧,我和他們二叔如今都隻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供他們兄弟念書,還要念出個名堂來才成!”
也省得再重蹈了他們父親的覆轍,因為沒有功名,便誰都可以欺負,誰都可以算計,最終年紀輕輕,便白白送了性命。
他要是有個功名,哪怕隻是個秀才隻是個童生,隻怕結果都會大不一樣!
季善見葉大掌櫃說著,眼裏又有了沉痛之色,知道他怕是又想到了枉死的葉文,忙岔開了話題,“對了葉老,等咱們下個月底還清了本錢,你覺著我們是先穩打穩紮,有了一定的積蓄後,再擴大咱們飄香的規模,好吸引容納更多的客人,賺更多的銀子;還是還清了本錢,就開始籌劃擴大規模的事呢?”
葉大掌櫃聞言,立時顧不得傷感了,沉吟道:“太太考慮的這事兒,我也早就在考慮了。咱們如今生意大好,嚴重供不應求,要是能擴大規模,肯定客源是不用愁的,那利潤翻倍甚至翻幾倍,應當也不是難事。隻是咱們現在廚子有限,要是驟然擴大規模,後廚肯定忙不過來,上菜的速度勢必也要減慢,那客人用餐的時間也勢必要增加,實在不利於翻台;且客人們等上幾次後,不耐煩了,指不定就不肯再來了,——說到底吃客們下館子,不就是圖個高興嗎?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咱們如今還是以回頭客占主流的。”
“還有一點,咱們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火爆,早不知明裏暗裏招了多少同行的眼了,隻不過礙於咱們背靠府台小姐,不敢輕舉妄動;再就是覺得我們如今隻是小打小鬧,生意再好也有限,對他們形不成真正的衝擊,所以才都忍了下來而已。但如果我們短短幾個月內,便擴大了規模,擺出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隻怕就要樹大招風,不知道惹來多少麻煩了。到底我們如今根基還不穩,靠扯府台小姐的虎皮做大旗,也終究不穩,至少還是要等到沈相公中了舉後,才是咱們最適合擴大規模的時機。”
府城自不是清溪那樣偏遠的鄉下能比的,加開恩科的旨意自然葉大掌櫃也比季善和沈恒都要先知道,之前隻是聽到了風聲,到底做不得準,等旨意下了,才算是真正做得準了。
所以不止沈恒季善乃至相關的親人們都高興,葉大掌櫃更是高興,也所以,眼下才會有此一說。
季善聽得緩緩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瞧著好些客人經常都是乘興而來,卻因等不到位子隻能掃興而歸,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罷了。不過您老說得對,咱們如今到底根基還不穩,就跟蓋房子一樣,不把地基打牢了,就算一時能把房子修高,修漂亮,終究也是有點大風大雨,就要坍塌的。那咱們就繼續保持現下的規模,先等到秋闈放了榜後,又再說吧!”
葉大掌櫃應了“是”,道:“當然,也不是說就非要怎麽樣怎麽樣,人算哪趕得上天算,萬一回頭就遇上了更適合咱們擴大規模的時機呢?反正這事兒我會放在心上的,太太隻管安心便是。”
季善笑起來,“您老辦事,我再沒有不放心的了。如今咱們火鍋銷量還是那麽好,天氣也還這麽冷,就先繼續賣著吧,等回頭天氣暖和了,我再給店裏添一種新式的吃法兒,想來應當也能賺不少銀子。”
葉大掌櫃笑道:“那敢情好,太太的奇思妙想可是旁人想學也學不到的,也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飄香賺銀子了。”
季善在飄香又待了一會兒,算著時間隻怕周氏與楊嫂子該從玄寧寺回家了,遂坐車也回了家去。
不想卻是到家後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周氏與楊嫂子回來了,周氏眼睛還又紅又腫,一回來就說頭有些疼,想回屋躺會兒,腳步有些虛浮的回了自己屋裏去。
季善見狀,心裏當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卻少不得還是要低聲問一問楊嫂子,“楊嫂子,難道你們一直上香到下午呢,不是說好吃了齋飯,就去廟市逛逛,然後回家嗎?怎麽你們都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呢?”
楊嫂子正愁不好與季善交代呢,明明周氏出門時就好好兒的,回來卻成了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欺負她了呢。
聞言忙也低聲道:“到了玄寧寺,買好了香燭後,周嬸子便讓我自己逛去,不用管她了,我卻怎麽好走遠了,便隻在大殿附近逗留,一直到吃午飯時,才去尋了周嬸子一道吃齋飯。周嬸子卻一直在哭,也不吃飯,隻讓我去吃,我隻好去吃了,誰知道吃完回來,她竟還在哭,之後我說要不去逛逛廟市,她再哭下去跪下去,眼睛和膝蓋都要損傷了,她倒是漸漸不哭了,卻還一直跪著……都是我不好,有負沈娘子所托,還請沈娘子千萬見諒……”
季善忙擺手道:“我娘肯定是想念自己的兒女了,畢竟他們都還小,當娘的誰能放心的?隻怕也有為自己傷心的原因吧,以後清溪可就再也沒有她的家了。楊嫂子千萬別過意不去,我心裏都明白,謝你今日奔波勞累還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怪你?你也回房歇一會兒,暖暖身子去吧,晚飯我來準備就好。”
楊嫂子想到周氏的遭遇,也是歎道:“要不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呢,咱們女人這嫁錯了人,當真是要命,弄得自己可憐不說,孩子也可憐……沈娘子且勸勸周嬸子去吧,晚飯我來做就好,魚啊肉都是現場的,我就蒸個米飯,做兩個小菜而已,又不費事兒,您就別與我客氣了,快去吧。”
季善想到楊嫂子從來都是實在人,且也的確擔心周氏,也就不再與她客氣,轉身去了周氏房裏。
就見周氏正麵朝裏歪在床上,也不知是在發怔,還是又在哭?
季善輕輕開了口:“娘,您還好吧?”
好在周氏很快便坐了起來,眼睛雖仍紅腫著,卻的確沒有再哭了,“我沒事兒,善善,你坐吧。看你眼睛都是青的,昨晚肯定沒睡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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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9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2020年了,在這辭舊迎新的時刻,祝所有親愛的們在新的一年裏,都能平安順遂,事事如意,當然,也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瑜,瑜也會一如既往的努力的,麽麽噠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