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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零回 中舉

  季善見羅晨曦滿眼的憤怒之外,更多還是對自己的心疼,就跟沈恒一樣,心裏湧過一陣暖流,笑道:“所以我不會去啊,我是季善,會寧府才是我的家鄉,我的愛人親人、我所在乎的所有人都在這裏,我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幹什麽?”


  羅晨曦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道:“他們肯定以為聽到他們是侯府,你一定會立時上趕著去京城,哪怕要委屈要妥協都無所謂,畢竟他們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了,傻子才會斤斤計較呢!哼,別說那什麽二老爺二夫人親自來接你了,連個你平輩的兄弟都不肯派來,便足見其誠意了,真當侯府我們就稀罕呢?莫欺少年窮,隻要師兄一直勤學苦讀,將來為官後也忠君愛民,假以時日,連為你掙來一品的誥命夫人都不是不可能,什麽了不得的!”


  季善聽得笑道:“這話你師兄昨兒也說過,說卑不動尊,長輩老大遠的不來便罷了,卻連個平輩都不肯見我接我,就由得幾個下人折騰,算怎麽一回事?既他們不將我放在心上,我也不必將他們放在心上。結果這會子你也說了一樣的話,你們還真不愧是兄妹呢!”


  羅晨曦道:“主要還是因為我和師兄心疼你的心都是一樣的。那那幾個媽媽什麽時候離開會寧呢,別回頭又去煩你才是。”


  季善道:“我讓她們定了回京的日子後,告知我一聲,我也好準備些土儀讓她們帶回去,侯府的主子要賞人還是要扔掉,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我隻要盡到自己的心意就夠了。”


  “嗯,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夠了。”羅晨曦點頭,“等將來若有機會去京城了,也可以去拜見一下,不管怎麽說,好歹也有生恩在,但也僅此而已。”


  季善應了,“我也差不多這樣想的,將來萬一他們有需要時,我不說竭盡所能,但也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當然,這輩子應當都不會有那一天,隻能說我跟他們終究有緣無分吧!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明兒要去采買準備土儀,肯定也不得空過來找你,你自己好生歇著,等我忙完了這幾日,就可以天天過來陪著你了。”


  不待羅晨曦說話,已又道:“不過我過來陪你可以,幫你做針線免談啊,這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呢,你就這麽點兒活計而已,旁的我們都給你做了,你還想怎麽樣?你這新嫁娘也未必當得太輕鬆了!”


  羅晨曦隻得幹笑,“我又沒說讓你幫我做針線,真是的……這不是我手都快被戳成篩子了嗎?偏一直下雨,又冷又濕的,我做煩了連去園子裏逛逛都不成,也不知這天兒幾時才能放晴,不會等到師兄放榜時才晴吧?”


  季善笑道:“等老天爺下夠了,自然也就晴了。我如今最擔心的,還是相公此番能不能中,雖然我嘴上說的是順其自然,不中又兩年後再來便是,可當然還是中了最好啊!”


  羅晨曦揮手道:“哎呀,你就別擔心了,師兄肯定能中的。不然善善你和師兄今兒吃了晚飯再回去吧,莊子上昨兒送了今年最後一批蟹來,我昨兒已讓廚房的人放水裏在吐沙了,今兒吃正合適,再做個羊肉鍋子,便也不怕螃蟹寒涼了,你說呢?”


  季善自不會拂她的一番盛情,笑道:“我正想螃蟹吃呢,沒想到瞌睡來了你就給我送枕頭,我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間吃飯時,羅府台竟也對季善表達了一番自己的關心,“……我已聽子晟說過你的事兒了,已經委屈了你十幾年,竟還想繼續委屈你,這對你實在不公平,無論是從感情,還是物質上來說,都不公平。既不公平,你自然沒有委屈自己的理由與必要,便是將來事情傳開了,旁人也不能指摘你不孝,因為先有父慈,才有子孝,你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季善聽得大是感動,好生謝了羅府台一番,才滿心溫暖的繼續吃起飯來。


  她這些親人師長的確沒有她阜陽侯府的那些所謂親人們尊貴顯赫,可他們待她的心,卻都跟金子一般珍貴,她何其有幸!

  翌日起來,雖天空仍在飛著毛毛細雨,季善還是帶著青梅上街去采買了半車的土儀特產回家。


  第二日又去飄香,把牛肉幹豬肉脯蘿卜幹等各裝了十罐,雖然可能在阜陽侯府眾人看來,這些東西都不值一提,但在季善看來,可比什麽禮盒綢緞都更珍貴,她已經盡心了。


  隻是季善禮物都準備好幾日了,也不見範媽媽再登門,亦沒打發人登門告知她們一行回京的日子。


  倒弄得季善納罕起來,莫不是她們已經回京了,還是出什麽事兒了?


  這日等到快交午時,仍沒等來範媽媽幾個,季善遂決定不等了,吩咐青梅道:“給我把那件雪青色的鬥篷找出來,再去給我叫輛車,我去晨曦那兒了,再不去她肯定得慪我氣了,這會兒過去正好吃午飯。”


  青梅忙笑著應了“是”,就要出門去。


  卻見煥生滿臉激動的跑了回家,進門時還被門檻給絆得差點兒直摔到地上,也顧不得,對著季善便叫道:“太太大喜,爺中了,中了第五十七名!恭喜太太,賀喜太太!”


  季善的心立時“砰砰”直跳,惟恐是自己聽錯了,忙道:“你說什麽?我沒聽太清楚,你再說一遍呢。”


  煥生想著自己跑得急,說得也急,還夾雜著大口的喘氣,也不怪太太沒聽清,忙接連吞吐了幾下,讓自己氣息平穩了不少後,才笑道:“太太,府台大人今兒收到省城來的喜報了,我們爺中了第五十七名舉人。府台大人和爺都很是高興,府台大人已讓錢師爺帶人去張榜了,爺知道太太擔心,所以讓我先回來告知太太一聲,好讓太太安心。”


  季善這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立時笑逐顏開,“相公真的中了,真的中了!真是太好了,我都高興得快要站不穩,要飄起來了……”


  青梅忙一把扶住了,笑道:“這樣天大的喜事,也不怪太太高興得要飄起來,我也快高興得飄起來了,就是不知道太太有沒有賞啊?”


  季善這會兒好說話得很,想也不想便笑道:“當然有賞,你也有,煥生也有,還是雙倍的賞,怎麽樣?”


  青梅與煥生忙都笑著謝了她,“多謝太太,多謝爺。”


  楊嫂子在一旁早滿臉著急的想插嘴了,好容易這會兒得了空,忙趕著問煥生,“煥生,那我們二少爺有沒有中你知道嗎?當時看喜報時,沈相公肯定不止看了他自己的,也連我們二少爺的一起看了吧?”


  煥生非常能體會楊嫂子此刻的心情,隻有主子體麵了,他們當下人的日子才更好過。


  忙笑道:“看了的看了的,孟二少爺也中了,九十九名,雖然是敬佩末座,但的確中了的,楊嫂子隻管安心吧。”


  “真的嗎真的嗎?”這下輪到楊嫂子高興得要跳起來了,“阿彌陀佛,多謝菩薩,多謝佛祖保佑我們二少爺也中了,等消息傳回天泉,我們老爺和大爺還不定怎生高興呢,我們二少爺可真能幹!沈相公也能幹,等回了清溪,兩家一定要各擺三天,哦不,得擺九天的流水席,讓全清溪、全天泉的人都來喝喜酒!”


  楊嫂子才不管孟競是多少名,又是不是敬佩末座呢,隻要他的確是中了,自此的確已是一名舉人老爺了,就算是最後一名又怎麽樣,那一樣是中了,那她就高興!


  季善也一樣為孟競高興,笑著與楊嫂子道:“之前我就說以孟二哥的才學,肯定能中,楊嫂子還不信,現在信了吧?不過請全清溪的人吃流水席就夠了,請全天泉的人吃可吃不起,還一吃就是九日,非得把家底都吃空了不可,咱們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楊嫂子嗬嗬笑道:“我也就隨口這麽一說,到底請不請,怎麽請,哪是我一個下人說了能算的,還得看我們老爺和二少爺自己的。沈娘子你們先聊著,我先失陪一會兒啊,我得趕著去府學,告知我們二少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去。”


  說完就要往外走。


  煥生忙笑道:“楊嫂子先別急,我剛才回來之前,錢師爺已經奉府台大人之命去張榜了,那這會兒孟二少爺指不定已經知道了,你實在犯不著再跑一趟。還是在家裏等著官差們來報喜吧,等孟二少爺看完榜,肯定也會趕著回來的。”


  楊嫂子喜道:“官差們還要來家裏報喜呢?喲,那咱們家今兒豈不是太風光了,一下子就出了兩位舉人老爺呢,別人且不說,黃老爺知道了,肯定得嘴巴都笑歪了!”


  季善聽得直笑,“豈止嘴巴笑歪,指不定連往後的租金黃老爺都要全給我們免了呢!”


  又問煥生,“這次一共錄取了多少名舉人,會寧府又占多少名呢?”


  煥生笑道:“這次因參考的人數比去年多出不少,所以按比例剛好錄取了前一百名,咱們會寧府一共占得十一名,是除了省城以外,六個州府裏考中最多的。”


  又與楊嫂子道:“官差們不但要來咱們家報喜,回頭還要報喜到各個縣裏,再由各縣的官差去爺和孟二少爺的老家去報喜呢,到時候咱們家老爺太太和孟老爺孟太太可就真是太風光了!”


  楊嫂子聽得一拍額頭道:“對哈,我想起來了,當初我們二少爺和沈相公中秀才老爺時,就有官差去家裏報喜,如今中的可是舉人老爺,比秀才老爺還要風光,當然官差更得去報喜了。那我得馬上去街上買幾掛鞭炮回來,待會兒官差來報喜時好放啊,才好讓左鄰右舍都知道我們二少爺和沈相公都中了,好生出出風頭才是。”


  季善見她一臉的興頭,自不會掃她的興,何況季善自己這會兒也高興至極,因笑道:“楊嫂子就別去了,還是讓煥生跑一趟吧,咱們今兒好生熱鬧一回!”


  煥生忙高聲答應著去了,餘下季善與楊嫂子青梅雖隻三個人,卻因都高興得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住,也足夠讓家裏每一個角落都彌滿熱鬧與喜慶的氣氛了。


  等煥生前腳買了鞭炮回來,孟競果然後腳就帶著楊大回來了,主仆兩個都是一臉的喜氣洋洋,等進了家門,見季善主仆三個和楊嫂子都是滿臉的喜色,地上還擺著紅豔豔的鞭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孟競因笑道:“我和楊大哥還一路緊趕慢趕著,想要趕回來告訴嫂夫人和大家夥兒好消息呢,沒想到嫂夫人早已經知道了。也是,喜報肯定要先經府台大人看過了,才會公諸於眾,我方才太高興了,竟忘了這一茬兒。那嫂夫人,子晟兄這會兒還在府台大人跟前兒待命嗎?看來我隻有等他回來後,才能當麵向他道喜兼道謝了,要不是子晟兄一直提點我,得了什麽好東西都無私的與我分享,這次我肯定會榜上無名的!”


  季善忙笑道:“孟二哥同喜同喜,可千萬別說什麽謝不謝的話,你能考中憑的是自己的學識與本事,與我相公何幹?你就別這麽謙虛了。”


  說完問煥生,“爺說了他什麽時候回來嗎?方才太高興了,我腦子這會兒都還是熱的,竟忘記問你了。”


  煥生忙道:“爺沒說,怕是要看府台大人什麽時候讓爺走,爺才能回來吧?不然我再瞧瞧去?”


  “算了。”季善擺手笑道:“還是等他自己回來吧,不過你還是得出門一趟,去飄香告知我娘和葉大掌櫃他們一聲,就說相公中了第五十七名舉人了,讓大家夥兒也高興高興。”


  煥生忙樂嗬嗬的應了:“好嘞太太,我馬上就去。”,轉身大步出門去了。


  孟競這才繼續方才沒完的話題,與季善道:“看嫂夫人說的,怎麽會與子晟兄無關?我自己幾斤幾兩,自己還不知道麽,實在還差了幾分火候的,又是與那麽多飽學之士同場競技,若非有子晟兄與我分享府台大人的高見,我這次真的上不了榜,總歸回頭我一定要好生敬子晟兄幾杯才是!”


  季善笑道:“孟二哥真的太謙虛了,沒聽說過一句話,過分的謙虛等於驕傲呢?你要實在感激,就像你才說的,回頭好生與我相公喝幾杯就是了,旁的可別再說了啊。”


  孟競笑起來,“好吧,那我就不與嫂夫人客氣了。估摸著報喜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嫂夫人提前準備幾個紅包吧,我也馬上要回房準備去,尤其子晟兄日日都要去府衙,時不時就能與府衙的官差們打上照麵的,更不能薄了,不過嫂夫人自來周全,肯定不用我多說,早就想到了。”


  “多謝孟二哥提點,我省得了,這就回屋準備啊……”


  約莫半個時辰後,報喜的官差們果然敲鑼打鼓的到了,還在門口就高聲唱喝起來:“恭喜天泉籍秀才沈恒考中第五十七名舉人——”


  “恭喜天泉籍秀才孟競考中第九十九名舉人——”


  楊大知機,等官差們一唱喝完,立時便把鞭炮都點著了,整條巷子便越發熱鬧了,不但惹得左右街坊,連旁邊巷子的人們都來看是怎麽一回事,那叫一個熱鬧喧闐。


  圍觀的人們很快都弄清楚了是怎麽一回事,立時都是稱羨讚歎不絕,“竟然一家一次就出了兩位舉人老爺,這也太厲害了!”


  “不止呢,兩位舉人老爺聽說都才二十出頭,這麽年紀輕輕的,就已是舉人老爺了,你活了這麽大,可曾見過幾個這麽年輕的舉人老爺啊?我反正沒見過,這才是最厲害的呢,以後一定能當大官,還是京城裏的大官兒!”


  “真這麽年輕呢?那成親了嗎,我女兒年紀正合適,我們家也還算有點子家底……”


  “切,人家可是舉人老爺,就算沒成親,也不可能看上你女兒,人家如今可連官家小姐都娶得了,你女兒算什麽,你家那點家底又算什麽?”


  “這不是他們自家的宅子,聽說是租的,兩位舉人老爺還不但是府學的同窗,還是同鄉,打小兒就一起念書的……聽說租的就是前頭烏衣巷黃老爺家的宅子,這下黃老爺可都跟著沾光,以後這宅子再也不愁租了……”


  季善主仆與孟競主仆等人自不知道圍觀的人們都在議論什麽,他們都正忙著招呼官差們,又是請進廳堂吃茶,又是塞紅包的,忙得是不可開交。


  好在是官差們都十分的客氣,畢竟孟競已是新科的舉人老爺,沈恒雖不在家,卻是府衙上下都知道的羅府台的得意弟子,平日裏就得客客氣氣了,如今更得客客氣氣才是,言辭間都十分的謙遜有禮。


  官差們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了,因為還得繼續去下一家報喜。


  孟競與季善自不好多留,由孟競帶著楊大,一路送出了大門外去。


  適逢黃老爺聽得喜訊,帶著兒子們也忙忙趕了來道喜,遠遠的一瞧得孟競,便眉花眼笑道:“賢侄……不,如今該叫舉人老爺了,舉人老爺真是年少有為啊,這麽年輕的舉人老爺,可著滿會寧府,又能有幾個?我是一聽得喜訊,便忙忙帶著他們幾個不成器的,過來沾兩位舉人老爺的喜氣兒了,對了,怎麽不見沈舉人?”


  孟競平日對黃老爺還是比較好感兼感激的,這會兒對他的態度自是一如既往,“世伯這也太見外了,什麽舉人老爺呢,您跟我爹這麽多年的交情,這樣見外不是打我的臉呢?快請屋裏坐,子晟兄他還在府台大人跟前兒待命,應當也快回來了吧?”


  黃老爺見孟競待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禮,就越發笑得見牙不見眼了,“我是跟孟兄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卻沒有孟兄這麽好的福氣,三個兒子捆起來都及不上彥長你的一半兒啊!”


  因有街坊鄰居笑著給他打招呼、恭維他:“您這也太有眼光了,隨便租個宅子,就能一次出兩位舉人老爺,您這宅子以後再高的價都不愁租、不愁賣了!”


  忙笑道:“我這哪是隨便租個宅子呢,兩位舉人老爺都是我多年老朋友的兒子弟子,跟自家的子侄一樣的,能是隨便租嗎?正好這麽多街坊都在,回頭都去我家裏領一份喜糖啊,也好讓大家夥兒都沾沾我兩位賢侄的喜氣。”


  說得大家都紛紛笑著道了謝,才跟孟競一道進了院裏去。


  至於立時安排人去買喜糖、裝喜糖的事兒,自有他的大兒子知機,悄悄兒離開操辦去了。


  孟競與黃老爺到廳堂裏落座後不久,正說到宅子的事兒,“這個宅子方便倒還算方便,就是忒小了些,兩位賢侄住著怕是太擠了,尤其彥長你還沒娶妻,回頭肯定還要添不少人的;子晟賢侄呢是已經添了兩個下人了,回頭肯定還要添的,哪還能住得這般擠?回頭你們的同窗好友來做客,瞧著也不像。”


  “正好我在西外那邊有兩所相鄰的宅子,都是兩進的,還帶一個小園子,原是打算將來分家時,給我二兒子和小兒子住的,要不兩位賢侄搬去那裏住吧?至於租金什麽的,就別跟我客氣了,你們住得高興,住得舒服就夠了。”


  沈恒回來了。


  黃老爺少不得又起身笑著給沈恒道了一回喜,大家寒暄客氣了一回,才各自又落了座,繼續說話兒。


  黃老爺便笑著繼續起方才的話題來,“那兩所宅子都清淨得很,不像這邊巷子裏和鄰居家說話聲音大些都能聽個一清二楚,最是適合兩位賢侄這樣要繼續苦讀的人住了,你們住得清淨些,看書也能更專注,晚間也能睡得更好些,管保後年定能再次雙雙高中,譜寫此番同樣的佳話呢!”


  說得沈恒與孟競都滿臉的笑,“那就承您吉言了。”


  奉茶進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與沈恒說幾句話兒的季善聞言也笑道:“黃老爺您這也太會說話兒了,可見薑還是老的辣,我們都差您差遠了,不怪您能掙下這麽大的家業來。隻是這裏住著就挺好的啊,貿然要搬,我可第一個舍不得。”


  以黃老爺的精明,回頭指不定就把那宅子白送給沈恒和孟競也未可知,畢竟放長線釣大魚,他如今看來是有些吃虧了,將來卻是受益無窮,自然願意吃這個虧。


  可季善卻信奉“無功不受祿”,他們夫婦與黃老爺交情也沒到那一步,還是仍貨仡兩清,繼續租住在這裏的好,反正應當也住不了多久了,明年的這時候,她不信她還買不起房子了!

  沈恒一聽就明白季善的意思了,笑道:“是啊,我也覺著這裏住著挺好的,還打算繼續住下去,可舍不得搬呢。”


  孟競與季善自沒有與沈恒夫妻之間這般默契,卻也是個再精明不過的,聞言跟著笑道:“黃世伯那兩所宅子既是給您兩個兒子準備的,可不能讓我們給您住舊了,不然我們心裏多過意不去啊?還是繼續住這裏吧,住了一年多,也早住出感情了。”


  “可是……”黃老爺還待再說。


  煥生引著葉大掌櫃、葉廣和周氏到了,三人都滿臉的激動,不但周氏眼睛紅紅的,葉大掌櫃也是眼眶泛紅,一見季善與沈恒便未語淚先流,“太太,沈相公,我們大家夥兒都太高興了,個個兒都恨不能跟了一起來當麵給沈相公道喜,我們坐的馬車都走出老遠了,還能聽見從我們店裏傳來的鞭炮聲,真是太高興了!”


  說完才給沈恒和季善行禮道賀:“恭喜沈相公,賀喜沈相公,恭喜太太,賀喜太太!”


  葉廣忙也笑著給夫妻兩個道喜,“恭喜師父,恭喜師公。”


  比之黃老爺,葉大掌櫃父子的激動就顯得更情真意切,更發自內心了。


  黃老爺看在眼裏,隻得暫時打住了搬家的話題,與孟競說起旁的來,“賢侄啊,喜報怕是很快就要送到天泉去,再送到你們清溪鎮上了,孟兄還不定得高興成什麽樣兒,這才真是虎父無犬子呢!”


  周氏見兩撥人各自都在說著各自的,便也拉到季善到一旁,含淚笑道:“善善,知道姑爺中了舉,成了舉人老爺,我真是太高興了。就算我心裏知道,這其實都是你靠著自己努力得來的,我這心裏還是能安慰些了,不然我……我明兒就去玄寧寺還願去,一定要好生給菩薩咳三個響頭,還要求菩薩保佑姑爺後年能考中進士老爺,那你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官太太了!”


  季善笑歎道:“您還真是次次見麵都要說這些呢,答應我,下次別再說了,成嗎?也不許哭啊,今兒這麽高興的日子,所有人都隻能笑,誰也不許哭!”


  “哎哎哎。”周氏忙應了,胡亂擦了淚,展眼笑開了,“今兒可是我姑爺大喜的日子,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才不會哭呢!”


  “這才對嘛,這馬上就中午了,娘且跟我去商量一下中午吃什麽吧,今兒人可不少呢,怕是得叫席麵了……”


  母女兩個便笑著出了廳堂,往季善房裏去了。


  彼時外麵看熱鬧的人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散去,準備各回各家吃午飯了,畢竟看熱鬧也不能填飽肚子,且別人家的熱鬧說到底與他們這些圍觀的人有什麽關係,他們也沾不上任何光,還不是隻能看過就算,羨慕妒忌過就算。


  但留在原地繼續看熱鬧,繼續與旁邊的人說得口沫橫飛的也不少,“人沈舉人早就娶了太太的,太太還漂亮得花兒一樣,就你家女兒那德行,長得跟個茶壺似的,就是給沈舉人做妾人家也不會要好嗎,想什麽呢?”


  “你女兒才長得像茶壺,你們全家都長得像茶壺,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打掉你的牙!”


  “哎呀,怎麽還吵起來了……聽說孟舉人還沒娶親,不然你們兩家都把女兒送去,看孟舉人肯不肯收下一個做妾,或者運氣好,兩個都給你們收下了?”


  “一個個都想得忒美了,等明兒沈舉人孟舉人中舉的消息全城都傳遍後,不知道多少大戶人家有錢人家想跟他們結親,想送女兒給他們做妾呢,咱們算什麽?還是趁早回去把自家屋子收拾一下,回頭等府學的相公們來租房子吧,我覺著咱們這一帶一下子出了兩位舉人,肯定房子更好租,價錢也肯定比之前好。”


  “這倒是哈,那快走吧,我還得讓我渾家去黃老爺家領喜糖呢,遲了萬一領完了,不是虧大了……”


  以致季善家門外的整條巷子都一直擁擠喧闐不堪。


  自然範媽媽幾個坐的馬車還在巷口,已是寸步難行,任車夫再如何吆喝:“讓一讓勒!”,也是無用。


  範媽媽等了一會兒,便有些不耐煩了,因撩了車簾問車夫,“這怎麽一回事兒呢,之前我們也來過這裏,沒見有這麽多人過啊,發生什麽事了不成?”


  車夫見範媽媽幾個一直都沉著臉,瞧穿著打扮氣度也不似尋常人,關鍵還是外地口音,之前哪裏敢搭話?


  這會兒見範媽媽先開口了,哪裏還忍不住,立時笑道:“這位太太不知道今兒是秋闈放榜的日子呢?我方才跑前幾趟生意時,也遇見了好幾處以往從不堵,今兒卻半天都過不去的地兒,問過後才知道都是附近有新中舉的人家,人們都趕著去看熱鬧沾喜氣呢,瞧這裏也架勢,隻怕也是有人中舉了。”


  範媽媽聽得怔了一下,驀地反應過來隻怕是沈恒中舉了,忙與車夫道:“那行吧,我們就在這裏下車,你把車靠邊兒停好等著我們,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出來,我付你雙倍車資。”


  車夫忙笑眯眯的應了:“好嘞,那我就靠邊兒等著您幾位啊,不過那邊巷口是通的,太太幾位雖一看就是體麵人,也得防著萬一……到底小的隻是個掙辛苦錢兒的,所以還請太太先付一半的車資,行嗎?”


  範媽媽心裏已是翻江倒海,哪有心情與車夫囉嗦,吩咐了萬媽媽一句:“給他!”,便先踩著車夫說話間已放到地上的凳子下了車。


  萬媽媽忙應聲給了車夫銀子,跟著林媽媽也一起下了車,才低聲問起範媽媽來:“範姐姐,中舉的不會就是咱們家沈姑爺吧?”


  範媽媽沉聲道:“我怎麽知道,不過沈姑爺能年輕輕就中案首,中舉人也是理所應當,總歸咱們進去瞧瞧就知道了,走吧。”


  三人遂穿過人潮,很快到了季善家。


  就見向來都關著的大門這會兒卻是大開著,還在外麵就能聽見裏麵的說話聲與歡笑聲。


  萬媽媽知機,忙抓了個路人打聽,“請問這家子是有什麽喜事兒不成,放了這麽多鞭炮,瞧著就熱鬧。”


  路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笑得滿臉的與有榮焉,“您不是住我們這一帶的吧?也就不怪您不知道了,這家子今兒出了兩位舉人老爺,都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也都好得很,將來肯定要當大官兒的呀,可見我們這兒風水好!”


  範媽媽萬媽媽這下都能確定沈恒的確中舉了,一時間心情都有些微妙起來。


  還當沈姑爺這科未必能中呢,畢竟那麽年輕,誰知道竟真中了……


  季善剛與周氏商量好中午的菜色,打算派煥生去就近的酒樓點好送到家裏來,就見青梅進來道:“太太,那位範媽媽又來了,正在外麵等著。”


  “是嗎?”季善聽得眉頭微皺,也不知範媽媽是來辭行的,還是聽得沈恒中了舉人,來道喜的?希望是前者吧。


  因吩咐青梅,“廳堂這會兒占著的,你把人直接請到我屋裏來吧。娘,您回避一下吧……您就別多想了,我心裏都有數的。”


  青梅與周氏便都應下,請人的請人,回避的回避去了。


  很快範媽媽幾個便由青梅引著進來了,雖然瞧得小小的院子被擠得滿滿當當的,男男女女的也沒個避諱,實在沒有規矩體統可言。


  可隨即對上季善時,三人已是滿臉的笑,“見過小姐。”


  季善笑道:“三位媽媽不必多禮,請坐。範媽媽,好幾日不見了,您定好回京的日子了嗎?這天兒已是越來越冷,隻怕不日就要下雪了,你們要是再耽擱下去,路可隻會越來越難走。”


  範媽媽忙笑道:“多謝小姐關心,我們的確已經定了後日回京了,所以特地來告知小姐一聲,倒不想正碰上姑爺中舉這樣的大喜事,真是恭喜小姐,恭喜姑爺了,回頭老爺和夫人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會覺得臉上有光的。”


  季善微笑道:“我們也沒想到相公此番能中,都想著橫豎他還年輕,這次就當是積累經驗了,並沒敢抱太大的希望,不想竟僥幸中了,也算是意外之喜吧。幾位媽媽定了後日回京就好,正好待會兒把我準備的土儀禮品都帶回去,後日我就不去送你們了。”


  範媽媽擺手笑道:“我們算哪個牌麵上的人,哪敢勞動小姐拖步親自去送?便是小姐給準備的土儀禮品,原也不該帶的,本來該我們給小姐帶才是,偏當時走得急,什麽都來不及準備,心裏委實過意不去;可若不帶吧,又是小姐的一片孝心,也隻好收下了,等回頭老爺夫人和太夫人侯爺瞧見了,一定能明白小姐的一片心的。”


  頓了頓,“隻是……小姐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隨我們進京去嗎?正好姑爺如今也中舉了,老爺和侯爺見了還不定得多喜歡呢,不管是想進國子監,還是想做官,如今真是由得姑爺挑了,便是小姐也定會人人都高看一眼的,小姐要不再……”


  季善抬手打斷了她,“我們夫婦話都早已說得很清楚,範媽媽且不必再多說了,這馬上就該吃午飯了,我已經打發人去叫席麵了,三位媽媽要不就在我這兒吃了午飯再走吧,橫豎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的。”


  範媽媽見季善還是油鹽不進,不由暗暗苦笑。


  也是,之前沈姑爺還沒中舉時,小姐態度已是那般的堅決,無論她們說什麽都不管用了,如今沈姑爺還中了,她眨眼間便已從秀才娘子變成了舉人娘子。


  以沈姑爺的年紀,這麽年輕就能中舉人,可見學識才華都是盡有,那再讓小姐從舉人娘子變成進士夫人,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關鍵沈姑爺還一看就十分的愛重她,對她簡直百依百順,那她當然有的是底氣傲,當然可以不用委屈自己……


  不行,她這次回去定要好生勸勸夫人,不要再一味的聽太夫人的才是。


  太夫人那麽多孫子孫女,小姐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孫女兒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可夫人卻與小姐是真正的骨肉至親,還是要慢慢兒的把母女情分真正建立起來才是。


  不然將來夫人八成要後悔,可到時候後悔,哪有還有用?那隔了肚皮的也終究是隔了肚皮的,哪怕養了十幾年,與自己親生的肯定終究還是有區別的……


  範媽媽想到這裏,忙斂住神,笑著應起季善的話來:“小姐今兒這麽忙,我們如何好再給您添麻煩的,還是先告辭吧。我們是後日巳正的船,在那之前,小姐若是改了主意,都可以打發人去客棧告知我們一聲,我們一定馬上來見小姐,隻盼這兩日能收到小姐的好消息。”


  季善微微笑道:“那範媽媽還是別等了,省得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你們來時已經定好了馬車,還是要現去叫呢?我準備的東西稍微有些多,最好能把馬車趕到我們大門外裝車。”


  範媽媽見她一副巴不得她們快走的樣子,隻得笑道:“我們定好了馬車的,隻巷口方才人多,進不來,萬媽媽,你現在再去瞧瞧馬車能不能進來吧。”


  季善笑道:“還是讓我們家小廝去,周圍鄰居都認得他,肯定會讓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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