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李雙雲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身下不舒服，黏黏糊糊的。他睜開眼，先是看到頭頂上橫著一塊床板，然後再聽到有小孩子哭泣的聲音。他覺得那聲音耳熟，但是實在許多年沒有接觸過小孩子，一時之間想不起誰在哭。他先想起自己是要去見楊澈，然後過馬路，然後應該是被車撞了。
所以身下黏黏糊糊的是流血了嗎？但是好像一點也不痛啊。
他困惑的想。
掙扎著坐起來，那哭聲終於停止了，房門被推開，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牽著一個年輕少婦走進來，那女孩指著李雙雲，聲音軟軟的，「媽媽，是哥哥尿床了。」
李雙雲睜大了眼。什麼鬼？誰尿床？這世上除了李雙雨居然還有女孩子叫他哥哥？
等等，眼前的兩個人，不就是童年版的李雙雨和年輕版的媽媽嗎？
李雙雲發起愣來，王芳走過來往他頭上拍了一下，「你還不起床？不準備上學了？還有跟你說過多少次，晚上睡覺前先去撒尿，別隔三差五的尿床。」
李雙雲臉色發紅，他掀開被子，看到自己的小了一倍多的手腳，又看到床上上可疑的地圖還有空氣中腥臊的味道，突然伸手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
唔，好痛。
王芳看到他的動作，以為兒子被自己拍傻了，趕緊摸了一把他的額頭，「沒發燒啊，你捏自己幹嘛呢？」
李雙雲咬了下嘴唇，還是痛。「媽，我今年幾歲了？」
童年版的李雙雨朝他做了個鬼臉，「哥哥真笨，連自己已經七歲了都不知道。」
李雙雲換了衣服褲子，刷了牙，吃了早餐，背上書包出門，直到走到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校門前，才終於接受了自己要麼是重生了，要麼是之前關於長大后的一切都是個夢的事實。
當然他個人比較能接受前者。
想到人生能重來，他就有些躊躇滿志。之前的遺憾似乎能讓他重新填補，指不定還能靠著自己這能預知未來的小腦袋瓜中個500萬啦、開大公司啦、迎娶白富美啦、走上人生巔峰！
想著想著忍不住偷笑起來。
王芳看著自己這個今天頗顯怪異的兒子，「小雲你這是怎麼了？別是發了癔症吧？要不我跟你老師請假得了，帶你去醫院看看。」
李雙雲連忙搖頭，「媽，沒事，我就是回味昨天看的動畫片太好笑了，忍不住又笑了。」
「難怪上期末考了倒數第三，原來天天想著動畫片呢。李雙雲，我告訴你，以後電視每天只能看半個小時。如果這期末你還考不上班上前三十名，我……我就送你一個人回你奶奶家過年。」
李雙雲做了個鬼臉，「那敢情好，我最喜歡跟奶奶待在一起了。」
說完趕緊拉上妹妹的手往學校裡面跑。
他坐在教室里，還是有種不真實感。感覺像在做一個特別真實的夢，中途他捏了自己好幾次，無一例外都很痛。
座位跟他小時候的位置是一樣的，他進了教室里就有種久遠的熟悉感，然後憑著這股熟悉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課桌有點亂，桌面被他用刀子刻了一個「仇」字，記憶中那時候刻完后覺得美滋滋的很滿意，覺得自己這樣特別了不起，跟武俠小說中身負血海深仇的少俠一樣。
現在看，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起來。
自己小時候為什麼會這麼二的？
課桌里也是亂的不行，撕了封面的練習冊，被刀劃得慘不忍睹的語文書，還有各種紙折的飛機和坦克，更有幾團紙巾。
他把紙巾展開看了看，差點沒把早餐給吐出來。
竟然是已經用來擤過鼻涕的。
他趕緊把桌面和抽屜收拾乾淨，又把書包里的書本整整齊齊的放進去。他自認為自己是有輕微潔癖的人，小時候居然這麼邋遢？
簡直毀三觀。
童年版的李雙雨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她從上學開始就一直是老師眼中的乖乖學生，成績優異不說，嘴巴也甜，長的又乖又萌，回答問題積極，幾乎沒有老師會不喜歡她。
但是她也有一點不那麼守規矩的地方，就是會把作業給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抄。
兄妹倆不敢在王芳的眼皮底下幹這種事，所以抄作業的場所一直就在教室，在上課之前。
李雙雲坐在最後一排，李雙雨偷摸著把自己的作業本拿過來，「哥哥，快點寫，等下小燕要來收作業啦。」
李雙雲滿臉黑線的把自己的作業本掏出來，那作業本皺的跟鹹菜似的。他茫然的翻開，「小雨，要寫到哪裡？」
「哥，你不是吧，連頁數都沒記？」
她話音剛落，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速度極快的掏出作業本，「寫第三十七頁和三十八頁，我都記著呢。小雨，你快給我抄一下。」
李雙雨不樂意，「劉子星，你又沒寫？」
叫劉子星的男孩嬉皮笑臉的，「你哥不也沒寫嗎？來，放咱們中間來，咱們一起看。雲哥，你幹嘛愣著？拿過來呀。」
李雙雲獃獃的看著他。
劉子星？劉子星小時候長這樣？
眼前的小男孩長的有點古靈精怪的，就是眼睛有點小，不笑的時候是一層縫，笑的時候就沒了。
而且還留著西瓜頭。
那厚重的劉海，能逼死現在的一干小鮮肉了。
李雙雲想到二十年後劉子星那副精英派頭，眼睛大的堪比牛眼的模樣，覺得自己抓住了他整容的證據。
劉子星見他愣著，推了推他，「雲哥，你怎麼了？怪怪的？」
李雙雲拿過作業本放在兩人課桌的中間，劉子星趕緊奮筆疾書，那刻苦的模樣堪比當代孫敬。
李雙雨有些不高興的噘嘴，看著李雙雲還發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哥，快點寫，不然交不上作業要罰站的。」
緊趕慢趕在打鈴前三分鐘把作業抄完了，收作業的曾小燕早已不耐煩的站在那等著。劉子星鬆了口氣，湊了過來，「雲哥，下課後叫你妹妹把數學作業再借來抄一下唄？」
李雙雲捏了捏他多肉的臉頰，「你不會自己寫啊？」
劉子星不高興的撇嘴，「說的好像你自己寫了一樣。」
一上午的課上完，李雙雲終於回過神來，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七歲，在讀二年級的第一學期，是個作業靠抄，考試倒數前三的標準學渣。
距離他遇上楊澈還有五年。
中午王芳來接兄妹倆回去吃午飯，她是標準的家庭婦女，每天都是做家務送孩子上學放學，閑暇了就約同樣是家庭婦女的一干閨蜜打麻將或者逛街。
中午的菜是蒜香排骨和雞蛋蘑菇湯，還有一盤炒青菜。李雙雲餓的厲害，先盛了碗湯往嘴裡送，燙到了舌頭。
王芳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你小子餓死鬼投胎啊？就不會慢慢吃？」
李雙雲喝了水，笑眯眯的看著老媽，「媽媽，我覺得你還挺漂亮的，比照片上好看。」小孩子記憶力淺，十歲以前的很多東西在腦海里都是模糊的。他大了后看過媽媽年輕時的照片，畫的跟唱京劇的似的，確實不如現在原汁原味的漂亮。
王芳被他誇的一愣，心裡挺高興，「你小子，才幾歲啊？就知道漂亮不漂亮了。」說完后飯也不急著吃了，先去衛生間照了一通鏡子。
李家還未買新房子之前住的是李雙雲爸爸單位分的房，位置雖然好，但只有兩房一廳。所以李雙雲和妹妹一直睡在同一個卧室。他們的床是上下鋪的，李雙雲睡覺不老實，王芳擔心他半夜掉下來，就讓睡姿老實的李雙雨睡在上鋪。
此刻李雙雲看到妹妹有些吃力的爬到上鋪，內疚起來，「小雨，要不咱換一下吧，我睡上鋪，你睡下鋪。」
李雙雨趕緊搖頭，「哥哥，我不，萬一你尿床的話，會尿到我身上的。」
李雙雲咬牙，「我不會再尿床了！」
「我還是不換啦。哥哥，睡吧，不然下午上課你又睡覺的話，老師會讓你罰站的。」
李雙雲鬱悶的躺在床上。
這哥哥當的，一點形象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