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伊諾克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他對阿波羅一直心有隔閡,即便是阿波羅再好, 但一想到有一個人會強勢地插入他的生活, 而且有可能會在他習慣了之後又轉身離開, 伊諾克就想要逃避想要避免。
避免的最後辦法是什麼呢?自然是一開始就不要接受有那麼一個人進入他的生活。
他錯了嗎?
說到底,阿波羅嘴裡說的喜歡, 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罷了,說到底還不是只是看上了他的臉和身體,連熟悉都沒有, 第一次見面, 就說有多愛多愛,不過就是和他老爹一樣罷了!
伊諾克委屈得不行,但一邊委屈同時又有那麼一點心虛。
說阿波羅不靠譜說阿波羅輕率,說阿波羅是看上了他的身體和臉蛋,但他何嘗又不是呢?而且他還更過分,不僅貪圖他的美貌和身體,還遮遮掩掩不敢承認。不僅不承認, 還仗著他的喜歡和忍讓,把他拉來干這些苦哈哈髒兮兮的活。
伊諾克泄憤似的一把將手裡的臟手套扯下扔到地上,氣呼呼地就要走。
但才走了兩步, 伊諾克又忍不住轉身回來, 蹲下身撿起手套。
說好了要給牛兒們喂胡蘿蔔的,不能食言。
伊諾克一邊生氣阿波羅不把話說清楚就走人, 一邊有心虛自己「玩弄」了人家的感情, 然後將這憤怒和心虛全部化為了動力, 悶著頭在地里跟老牛似的幹活。他這會兒倒是想不在地里當老牛,可那塊地都走了,他還能怎麼辦!
伊諾克少見得沒有偷懶,哼哧哼哧地在地里幹了半個下午,然後駕著豪華馬車拉著滿滿一車廂的胡蘿蔔去給牛兒們餵食。
伊諾克是不喜歡干這樣累的活計的,但是牛兒們有不得不補充足夠的維生素。這個時候,勤勞敬業的伊家毛就要出場了,他們負責將牛群們趕到這裡。
然後牛兒們就會低頭啃胡蘿蔔上面的綠葉,如果足夠能幹,牛兒們就能將胡蘿蔔給一起拔上來,如果經驗不夠,那就只能是用上牛蹄刨,將胡蘿蔔拋出來吃掉。
「哞~」牛兒們瞪大了本來就夠大的牛眼,獃滯地嚼著草,看到伊諾克跳下金碧輝煌的牛車,將一根又一根鮮嫩的胡蘿蔔拋向牛群。
牛兒們雖然每天能吃到新鮮的青草,但是他們更愛吃甜脆的胡蘿蔔,可惜胡蘿蔔不是能每天吃到的,尤其是像這樣不用自己去刨直接啃就能吃,這還是第一次呢!
「慢點慢點!沒人和你們搶!」伊諾克扔完了胡蘿蔔,也不想動彈了,一屁股在草地上落下,然後讓上半身自由落體躺到了柔軟的草地上。
草地的柔軟只是相對而言的比起馬車裡的那張超舒服地毯,這草地著實有些扎人,伊諾克本來是想好好躺著看看夕陽整理整理自己的感情,但被這些惱人的雜草給弄煩了,氣呼呼站起來去將馬車裡的長毛地毯給拉出來。
由於剛被一堆帶泥的胡蘿蔔給糟蹋過,暗紅色的地毯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伊諾克將地毯抖了幾下,抖出了不少泥土,但上面依然有許多的泥土粘在上面。
伊諾克自己都髒兮兮的,也不介意這地毯是髒的,躺上去在柔軟的長毛滾了兩下然後拍拍身邊的空位,招呼著幾隻實習的小奶狗過來。
實習期的小奶狗們一般都是六七月大,處於尷尬期的他們顯得有些瘦,不過幾個長毛的小傢伙們在長毛的裝飾下,硬是比其他的小狗看著大了一圈。
爭寵爭得最歡的是一直六個月大的長毛黃狗,小小年紀就有了一聲蓬蓬鬆鬆的小長毛,奶黃夾帶著金的色澤看起來有點像阿波羅的頭髮,但摸起來卻沒有阿波羅的舒服,顏色看久了也十分不像。
伊諾克有點煩躁,本來是想紓解一下的,結果更煩躁了。但即便煩躁,伊諾克也不是個喜歡把氣撒在別人身上的人。
尤其是小傢伙吐著舌頭躺在他身邊,霸道地將身體壓在伊諾克的手臂上,然後一臉溫順地閉著眼睛隨便伊諾克摸。
伊諾克笑了一下,捏著小傢伙毛茸茸軟綿綿有彈性的耳朵上面,突然想起了阿波羅之前問他的話。
「為什麼要一個人過著這樣的生活呢?」
為什麼呢?伊諾克也不知道。
從輩子很小的時候,他就一個人生活了。媽媽是個工作狂,爸爸是個大種馬,兩人都不著家,但只要回家,就無可避免地會發生爭吵。
伊諾克見證著他們一路的爭吵,從筒子樓到危房到樓房然後到別墅,兩人爭吵個不停,然後一個買兇,一個謀.殺。
伊諾克的十八歲生日,就是在警察局度過的。
等兩人齊齊變成一捧骨灰,埋進了七位數的墳墓里之後。伊諾克抱著一堆公司的股份、信用卡、房產證……,全部出手,當然當著那群親戚和私生子的面,將那個即將拆遷的危房留給了他們,自己換了城市開始了死宅生活。
他沒有什麼愛護他的長輩,更沒有為他著想親人,他們不是討債就是要錢,不是想殺他就是想打他,所以伊諾克在很早的時候就立下了遺囑,全部捐掉!一分錢的便宜也不讓那些人占。
伊諾克不喜歡群居,不喜歡家裡有自己不熟悉的人,更不喜歡去他們所謂上流的宴會,連面基都不喜歡去。
伊諾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毫不意外,一個人的生活已經足夠了。他的戒心很重,不喜歡有哪個人隨隨便便地進入自己的生活。
即便是這些貓貓狗狗。
當初塔爾塔羅斯說,將那些失去的寵物們復活並賦予他們永生,伊諾克拒絕了,他用「輪迴」的方式來換得他們的永生。
每一隻毛茸茸在死後,都有一次選擇的權利——是否願意繼續成為伊諾克的寵物。如果願意,就重新托生成為伊諾克的伊家毛,如果不願意,那他們可以選擇自己以後的存在方式。
貓貓狗狗們的忠誠,絕大部分是建立在他們並不算高的智商和相對短暫的生命裡面的。相處久了會有感情,伊諾克舍不下這份感情,但同時,他又不願意讓伊家毛們有背叛他的可能。
每一次伊家毛以重新的身份回到伊諾克的身邊,伊諾克會欣喜但也會失落,不過這點失落比起可能的背叛,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伊諾克也知道自己可能自私殘.忍了一點,所以對毛糰子們的耐心十足,又疼又寵。
小黃狗躺在伊諾克的手臂上,癱成了一個小毛餅,哼哼唧唧地吐著舌頭根伊諾克撒嬌,其他幾隻小奶狗對小黃狗霸佔了伊諾克的一隻手表達了十足十的不滿,甩著屁股腦袋要將他頂開。可是小黃狗鼓足了勁兒,四隻爪子牢牢地抓著身下的長毛,就是就是就是不讓開!
「好了好了。」伊諾克等他們玩鬧了一會兒,才將幾隻小狗一起抱到自己的肚子上,兩隻手從他們的腦袋開始,一下一下地往下擼,一直到尾巴尖兒,擼得小狗們眼皮子搖搖晃晃,很快就閉上了。
「神的承諾多可笑啊……」
一聲輕輕的嘆息很快被微風吹散,一隻機警的小狗耳朵動了動,可能是誰得太舒服,動了動耳朵后,馬上又沒了動靜。
趁著離晚飯還有點時間,伊諾克陪著幾隻小狗們睡了一覺,一覺睡醒,滿天星辰。
「怎麼沒有毛來叫我呢?」伊諾克肚子上縮成一團的小狗們還睡得香,但是牛兒們已經被他們的爸爸媽媽乾乾淨淨給趕回牛棚里去了。
「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打消每天站軍姿的念頭了嗎?做夢!」伊諾克將正睡得香的小狗們搖醒,從空間背包里拿出哨子。
「呼——」尖銳的哨聲響徹整個伊諾克山,計劃失敗的伊家毛們齊齊哀嘆了起來,發出絕望的悲鳴。
「汪~~~~」
「喵~~~~~~」
「咯~~~~~」
小天鵝雖然只有一個,但他的叫聲也毫不示弱,伸長了脖子發出嘶啞的叫聲。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所有的伊家毛裡面只有他一隻是天鵝,所以他是要單獨站出來成為一個隊伍的,又因為他小小年紀就風姿綽約體態優雅,所以他要作為全體天鵝代表站在汪汪隊和喵隊的前面當做示範。
他現在本來就是汪汪隊和喵隊的頭號敵視分子,當然先進示範生后,仇恨值又拉了一大波。
「就先這麼著吧……」伊諾克看著眼前鵝飛狗跳貓慘叫的混亂,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給扔到疙瘩角去里。
阿波羅快要煩死了,本來他和伊諾克勞動勞得好好的,再磨蹭點時候,他說不定就能名正言順地留下,然後兩人開始一些拔胡蘿蔔以外的勞動,結果他那煩人的惹禍精老爹又來打斷他的好事!
阿波羅怒氣max地沖回奧林匹斯山,用一副要弒神的臉對上唉聲嘆氣的神王。
偉大的克洛諾斯之子被渾身冒著黑氣的阿波羅給嚇了一跳。
「阿波羅啊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誰給欺負了?」宙斯氣憤地說道,「說出來,爸爸替你報仇!」
阿波羅知道宙斯這是在裝模作樣,但回回就吃他這一套,鐵青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下,他一臉嫌棄地問宙斯:「你又要我幫你收拾什麼爛攤子?」
阿波羅很忙,但不是因為公務。每日駕駛太陽馬車給世間帶去陽光和溫暖的任務雖然可以讓早已熟悉工作日常的神馬們去做,只要他手底下的神祗們去輪流值班監督就可以了,每月只有三天是要阿波羅親自上陣的。
凡間的祭祀和祈求也不需要每個都去都聽,給不給神諭,給不給憐憫,全憑他的心情。
但他依然忙,無他,阿波羅的繁忙來源就是他那不靠譜的惹禍精種馬老爹!不是替他那個風流成性的老爹救情人,就是替他老爹救情人的兒子,或者是替老爹情人完成願望。
如果要是那老爹安分一點,他也不至於這麼糟心!
「說吧,這次你又把那個不好惹的姑娘給招惹了?」阿波羅替宙斯擦屁.股不是一次兩次了,一看宙斯的臉色就能猜出個大概了。
宙斯訕笑了一下,阿波羅和赫爾墨斯不一樣,這個高傲的兒子可比赫爾墨斯要難說話得多,但畢竟是有求於人家,宙斯心裡再不滿,面上也只能是樂呵呵的。
「阿波羅啊,你是爸爸我最貼心的孩子,在所有我的孩子中,你的優秀和智慧是最耀眼的。你也是所有孩子中最像我的,瞧瞧,這是多美的眼睛啊,像天空一樣的美麗眼睛,誰也逃不過他的注視。」
宙斯雖然還是一副俊美青年人的模樣,但他的聲音比青年人要成熟得多,當他開口的時候,似乎就是一桶成熟的佳釀,芬芳而誘.人,帶著時間的魅力。
阿波羅聽多了彩虹屁,但每一回,宙斯只要用這種沉醉讚美的詠嘆對他吹彩虹屁,阿波羅只能是潰不成軍。
沒辦法,論起吹彩虹屁,宙斯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無數的女神無數的女子都被他這比抹了蜜還要甜的嘴給奪去了心奪去了魂,心甘情願地為他背負起各種壓力。
即便是赫拉也沒能逃過去,糾糾纏纏了幾十年,最後兩人還是得在一起。
「行了,宙斯,你別再廢話了,趕緊說有什麼事情吧!」阿波羅的口氣依然不好,但臉色卻緩和了許多。
宙斯心裡一樂,面上維持著憂愁,憂傷地說:「你還記得歐羅巴的哥哥卡德摩斯嗎?他怎麼要來找歐羅巴了。」
阿波羅仔細想了一下這個卡德摩斯和歐羅巴是誰。不怪他的記性差,主要還是宙斯拜託他的事情太多了,要真的一件件去記的話,即便阿波羅是神,那也需要耗費一番大工夫。
「是要把歐羅巴還給他嗎?沒問題!我去下個神諭就行了!」阿波羅高興地說,「成了,這事情我放在心上了,保證完成!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宙斯連忙說道,「你別急著走呀!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阿波羅把臉拉得老長。
宙斯看著他的臉色就知道要不好,但想到嬌滴滴的歐羅巴,只是是硬著頭皮說道:「阿波羅,歐羅巴已經離不開我了,你的弟弟馬上也要出生了,你可不能這樣做啊!」
阿波羅冷哼:「有什麼離不開的,赫拉……」
「千萬千萬千萬不能讓赫拉知道!」宙斯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赫拉還沒有回來,趕緊將阿波羅拉到身邊,低聲地說道,「你可別忘了,阿芙洛狄忒替我將歐羅巴弄到手的時候,是你把赫拉給支開的,如果這事情敗露了,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阿波羅還真忘了,頓時訕訕地將腳給縮了回來。阿波羅看著宙斯,覺得這人真是可怕極了,次次將他拉來入伙,為的就是將阿波羅牢牢地綁在宙斯的戰車上,而阿波羅能反抗嗎?
答案是不能。
赫拉那個瘋子,整治不了宙斯,但還能不給阿波羅下絆子嗎?
「說吧!又要讓我去幹什麼?」阿波羅狠狠地瞪了宙斯一眼,一想到自己的約會要泡湯了,頓時煩躁得不行,「爸爸,你下次挑時間的時候能不能挑點好的?就許你追人,不准我和伊諾克約會啊?」
被阿波羅埋怨,宙斯也有些尷尬:「赫爾墨斯不是去支開赫拉了嘛,雅典娜最近和赫拉走得近,阿爾忒彌斯最近在和我鬧變扭,阿瑞斯嘴巴不嚴,狄俄尼索斯就別指望了,赫淮斯托斯就只知道打鐵打鐵,打了這麼多天,我的風火輪都還沒弄好,你能指望他幹什麼?」
宙斯抱怨了一通,然後殷切地說:「阿波羅,爸爸就剩你一個好孩子,你要是再不幫我,那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歐羅巴被帶走了,你就看在你未出生的弟弟的份兒上,幫幫我吧!」
宙斯露出了老父親的那一面疲態,阿波羅心下也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宙斯的肩:「行了,我會辦好這事的。不過……」
「伊諾克有一輛馬車,比我的那輛太陽戰車還要華美……」
宙斯立刻保證道:「阿波羅,你是我的驕傲,我為你做什麼都願意!別說只是一輛戰車了,十輛我都不帶虛的!保證給你換一個比伊諾克的車還要華美還要炫酷的戰車!」
阿波羅走出宙斯的神宮時,走路都帶著風。
但正得意的阿波羅沒有注意道,一道人影飛快地閃過。
「歐羅巴嗎……」
伊諾克勤勤懇懇種了一個月的地,他一改懶癌晚期放棄治療的頹廢樣,開始奮發圖強,不僅拿起了鋤頭,還開始在十點之前起床了。
「呼——呼——」老農民伊諾克氣喘吁吁,一早上翻了半畝地,累得他差點翻白眼,兩隻手哆哆嗦嗦地往地里撒種子,撒完種子就一屁股往地上自由落體,開始工作每十分鐘休息二十分的步調。
強壯的烏拉則咬著鋤頭和其他幾隻小狗滿地跑。
幾頭從來只用懶散地跟著牧羊犬「轉場」的牛兒們被伊諾克挑中,倒霉地開始當起了耕牛。
不過他們從前從來沒有當過耕牛,伊諾克也是業務不熟練,雙方都業務不熟練地湊到一起,效率有多低下是可以想象的。
一個月的工夫,伊諾克三天曬網兩天打漁,牛兒們輪流值班,汪汪隊也跟著輪流值班,導致了伊諾克手裡沒有一個是熟練工,所以一直到現在,也沒開墾出幾畝地來。
幸好伊諾克的運氣好,托生成的是神祗,如果變的是農民,伊諾克大概是第一個被餓死的穿越者。
「汪汪汪——」
「嗷汪嗷汪~」
「嗷嗷嗷~~~~」
烏拉發現了一直扇著大翅膀的漂亮蝴蝶,烏黑的眼睛頓時閃了光,歡快地搖著大尾巴追向了蝴蝶。幾隻小狗就是跟屁蟲,晃悠著肥嘟嘟的身體,四隻爪子一深一淺地跑在被刨得坑坑窪窪沒一處平整的地里,奶聲奶氣地叫喚個不停。
「別跑太遠了!」伊諾克隨意地喊了一聲,便不去管他們了。
論起伊諾克山的熟悉程度,伊諾克是遠遠比不上這群長著毛的小傢伙們的。小狗們從能快樂奔跑的時候就被媽媽或是隊長帶著出來探險了,而伊諾克呢?他只會窩在家裡擼貓,只會窩在家裡擼狗。養家的重任,只能只有這群長著毛的小傢伙們扛起來。
能怎麼辦呢?總歸是自家的小宅男,除了寵,還能怎麼辦呢?
伊諾克是向來不在意被說懶的,畢竟這是事實。
「哈~」說好了只休息二十分鐘,但因為沒有壓力沒有動力,伊諾克打了一個哈欠,便十分自然地準備拋棄計劃,開始睡覺,反正他的時間還有好多好多,今天干不完,明天再干也是一樣一樣的。
「你不是說勞動最光榮嗎?」
一道悅耳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伊諾克向下躺的動作也僵持了一下,同時,他的腰上就多了一雙有力的手。
「真好,又見到你了。」阿波羅的嘆息有輕又柔,像是不經意又像是滿懷著喜悅和感激。
感激,感激什麼呢?
伊諾克沉默著,一個月多前的場景似乎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阿波羅就那麼走了,沒有解釋沒有多餘的話,好像是被伊諾克傷透了心,又好像是覺得太難便放棄了追求。
伊諾克想了一個月,心虛、焦慮、甜蜜、冷漠通通交織在一起,糾纏得他既痛苦又難過。
可能一開始,他是抱著堅決不要阿波羅摻和進他的生活的心態,即便是兩人的點親密動作,那也是伊諾克出於「隨便他,等他興緻過了就好了」的心態,他以為自己能一直不在意下去的。
但是……伊諾克孤獨太久了,阿波羅的出現雖然讓伊諾克有所苦惱,但毫無疑問,因為阿波羅的出現,伊諾克以為已經毫無波瀾的心又泛起了漣漪。
當阿波羅負氣走掉之後,伊諾克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放鬆感。
伊諾克不遲鈍,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一點危險了,所以當阿波羅一天沒出現、兩天沒出現、三天沒出現的時候,伊諾克開始努力讓自己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為了讓自己的腦子不要再想到金髮的男神,伊諾克甚至開始了早出晚歸每日勤勉耕種的日子。
但很快,他的勤勉又被強大的鹹魚精神給打敗了。阿波羅的身影繼續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伊諾克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不然……阿波羅怎麼會一下子轉變得這麼快,就這樣果斷地退出了他的生活。
「阿波羅,你……」伊諾克猶豫著開心,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已經不生氣了嗎?」
「生氣?」阿波羅將伊諾克的腦袋壓到自己的胸口,金色的髮絲沾上了一些灰撲撲的小土塊,但是他沒有在意,「你是說阿爾忒彌斯嗎?算了,反正她也是為了發.泄,我才沒生她氣呢。」
「???」怎麼又和阿爾忒彌斯扯上關係了?
阿波羅看著他疑惑的表情,也同樣疑惑地問:「不是阿爾忒彌斯嗎?」
伊諾克翻身,手肘支在阿波羅的胸口捧著腦袋,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將阿波羅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一月不見,阿波羅依然是那樣光彩照人,五官深邃,神色……放.盪。藍眼睛放鬆著,清澈但帶著深沉,有種讓人想要弄哭他,然後上去吻掉他從眼角掉出的眼淚的衝動。
伊諾克也這樣這樣做了,不過沒有將他弄哭,而是輕輕地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阿波羅的眼皮輕輕顫動,伊諾克的吻也是一觸即離。
伊諾克的腦子一片空白,當他回過神的時候,阿波羅的嘴唇已經快被他咬爛了。
「你那天走了,不是因為生我氣嗎?」
阿波羅迷茫地睜開眼睛,藍眼睛里也盛滿了迷茫:「什麼?」
「沒有呀,我為什麼生你的氣?」阿波羅一邊說著,一邊去脫伊諾克的衣服。
伊諾克一手抓住阿波羅的手,一手去捏阿波羅的臉。
「大膽!」阿波羅被伊諾克掐得淚花都要出來了,扭著臉想要掙扎,但是伊諾克的力氣太大,阿波羅一時間沒能掙扎開。
失策了,不該在伊諾克山上進行的。阿波羅心裡懊悔,又氣伊諾克這個死宅不愛出門。
伊諾克承認,他確實是有點惡趣味的,他沒有抖.S傾向,也不喜歡施.虐,但是阿波羅太惹人憐愛了,那麼高傲那麼強大的男神,矜持優雅,這種人設,樣樣戳他的心。
溢出來的淚花被伊諾克一點點擦去,然後在咬牙切齒地兇狠目光中將衣服上的帶子一點點重新繫上。
卑鄙的伊諾克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沒發現就好,沒發現,那就當遊戲機出了一點問題,拿回修好的遊戲機,繼續來就是了。
至於那些個危機那些個動搖,伊諾克才不去管呢,先爽了再說。就像伊諾克不去想每天熬夜會不會猝死一樣,一邊提心弔膽隱隱不安,但一邊又快樂地進行熬夜。
人生短暫,熬夜萬歲!
伊諾克抱歉地對著自己的人渣屬性說了句對不起,然後進行人渣下去。
「真的是……人渣本渣啊……」
「你說什麼?」伊諾克嘀咕的聲音太小了,阿波羅根本沒聽清。
「沒什麼。」伊諾克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勞動最光榮,走吧,我們開始光榮的勞動。」伊諾克起身,將手伸到阿波羅的眼前。
阿波羅並沒有順著伊諾克的意思將他的手拉住,然後起來,而是鐵青著臉:「我不要!」
「真的不要嗎?」伊諾克假裝可惜地說道,「你知道嗎?從二號山頂往南方看,能看到一片花海,當太陽落下天邊被染成橙紅……」
「我覺得自己最近太舒坦了,繼續一些勞動來拉伸一下筋骨。」阿波羅拉著伊諾克的手自己用著力就站起來了,拍了拍身上的小土團和小石粒兒,阿波羅一臉的莊嚴。
伊諾克簡直控制不住嘴角的笑。
「阿波羅,你真的是……」伊諾克的話沒有說完,已經剩下的話,他是用舌頭傳給阿波羅。
阿波羅愣了一下,然後放開了伊諾克的手,環上了他的腰。
「現在里太陽下山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們先幹活吧。」伊諾克是典型的用完就扔,一轉身拿起地上的鋤頭,又恢復了一臉的平靜。
「你以為我是誰?只要我一聲令下,馬上就是夕陽!」阿波羅高傲地說道。
「那就不去看花海了。」
阿波羅:「……」我、我忍!
「把蝴蝶召回來吧,這麼多的地,還得讓他們一起幫忙呢。」
阿波羅不太情願,但是被伊諾克哄著吹了幾下彩虹屁,只能認栽。
阿波羅不樂意幹活,但是一想,宙斯為了追求情人都樂意變牛,他只是干一下農活,說起來比宙斯要好呢!有了宙斯的對比,阿波羅對干農活都沒那麼抵觸了。
「你剛才說阿爾忒彌斯,發生了什麼了嗎?」干農活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沒有手機不能一邊聽歌一邊工作,那就只能選擇聊天了。
「哦,那個啊。」阿波羅一臉鄙視地說道,「阿爾忒彌斯前段時間看上了一個牧羊人,結果宙斯借著阿爾忒彌斯工作時間不幹正事的借口讓那牧羊人永遠沉溺在睡夢中,把阿爾忒彌斯給惹惱了……」
說道這個阿波羅就來氣,阿波羅雖然一貫都知道宙斯這人雙標得很,但沒想到會雙標成這樣,你說你都擅離職守多少次了?不是去找情人就是去找情人,那憑什麼阿爾忒彌斯就不能找一個自己喜歡的英俊男子呢?
宙斯把阿爾忒彌斯剛看上的英俊美少男給搞死了,失去了心愛之人的阿爾忒彌斯傷心得天天發瘋。
然後阿爾忒彌斯在知道了宙斯要讓歐羅巴的哥哥放棄尋找妹妹之後,阿爾忒彌斯就知道自己復仇的機會來了。你不是把我的愛人給弄死了嗎?那我就要讓你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
阿波羅下了神諭想讓歐羅巴的哥哥建城當國王,從而放棄尋找自己的妹妹,阿爾忒彌斯則想讓歐羅巴的哥哥把歐羅巴找回去,好讓宙斯沒了情人!
阿波羅知道妹妹最近有點瘋,但沒想到會瘋到作為他的孿生哥哥的頭上,阿波羅首當其衝地就受到了妹妹阿爾忒彌斯的傷害。
作為雙生子,阿爾忒彌斯的戰鬥力比不過阿波羅,但是她對阿波羅了解啊,三番五次地破壞阿波羅的計劃,將阿波羅來找伊諾克的時間無限拉長,最後阿波羅沒辦法,找了雅典娜來當援兵。
不過雅典娜也不是白當援兵的,阿波羅、阿爾忒彌斯和雅典娜三人合起伙來狠狠地向宙斯要了許多的好處,才讓卡德摩斯將注意力從尋找妹妹這件事情上轉移開。
伊諾克聽完都無語了,但是阿波羅還在那裡洋洋得意:「宙斯答應我了,要給我一架新的太陽馬車,舊的就淘汰下來當拉飼料的車好了。」
「重點是這個嗎?」伊諾克瞪他,「下次別再好宙斯合夥幹這種事情了。」
阿波羅察覺到伊諾克話里的不高興,不知道為什麼,但也順著他的話跟他抱怨道:「主要是宙斯太賊了,他天天想著計算我給他當免費勞力。」
伊諾克沒說話,悶頭幹活。
「伊諾克?」阿波羅拉住伊諾克,皺著眉頭顯得有些不高興,「你又怎麼了?」
「你……不絕對這樣幫宙斯對赫拉太不公平了嗎?」伊諾克遲疑地開口。
阿波羅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了?該不會你和赫拉是站一起的吧?」
阿波羅和赫拉的關係很不好,或者說作為勒托的兒子,他和赫拉就不會有什麼相親相愛的場景出現。
伊諾克搖了搖頭。他對赫拉有好感,但並不喜歡他。赫拉太瘋了,她的殘忍和她的尊貴一樣。但同時,她又可憐這個可悲的女神,沒人能理解她沒人能贊同她,宙斯賦予了她榮耀,但同時,又讓她活成了笑話。
伊諾克雖然可憐她,但從來不認同她,殺情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殺宙斯去啊。
「幹活吧。」伊諾克和阿波羅也沒什麼關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伊諾克還是知道,他也沒再說下去,只是和阿波羅一起繼續幹活。
然後等休息的時候擼會兒狗。
「對了,想過給小天鵝取什麼名字沒?」休息的時候,伊諾克一邊伸著指頭逗弄搖著小尾巴在他腳邊跑來跑去的小狗,突然想起小天鵝都快長成大天鵝,結果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正式名字呢。
「名字?」阿波羅愣了一下,他疑惑地看著伊諾克道,「天鵝不就叫天鵝嗎?怎麼還要名字?」
「你就當是我叫著方便唄。快取一個,什麼都可以。」小天鵝雖然現在是伊諾克的了,但阿波羅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於是伊諾克就毫不貪功地將取名權交給了阿波羅。
阿波羅還是第一次被要求說要給什麼東西去名字,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那就……安德莉亞?」
伊諾克翻了個白眼:「這是女孩的名字,要個男孩的!」
「安德魯?」
伊諾克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那就叫十月吧。」小天鵝十月出生。
阿波羅也沉默地看著他:「那你叫我取什麼名字?」
說著,阿波羅拉著臉走開了。
伊諾克尷尬了一下,然後湊過去在阿波羅的臉上親了一口:「安德魯不是聽著不好聽,而是跟烏拉他們太不配了。」
「你想啊,其他的伊家毛都叫烏拉、海星、石頭什麼,就小鵝一鵝叫安德魯,那多影響伊家毛之間的友誼呀!」
「他們還有友誼嗎?安德魯都被他們玩得差點死掉。」阿波羅氣呼呼地道。
「我的錯我的錯,是我沒管教好他們,不過你放心,烏拉和海星每天都帶著手底下的貓貓狗狗連站軍姿呢,動作可標準紀律可嚴格了。」
伊諾克趕緊為他們家毛毛大軍開脫:「而且最後不也沒鬧出事情來嗎!他們也不是故意,我好好罰過他們了,他們都知道錯了,現在可照顧十月了。」活脫脫一個毛令智昏的熊家長模樣。
「那我不管,我不管別的天鵝叫什麼,我送你的哪只天鵝就只能叫安德魯。」
「好好好,十月以後就叫安德魯了!」伊諾克順著阿波羅的話大喊了一聲,「十月!」
小天鵝呼扇著小翅膀跑了過來。伊諾克拍拍他的小腦袋,當著阿波羅的面說:「十月,以後你就要叫安德魯了,知道嗎?」
十月的兩粒小黑豆疑惑地看著伊諾克。
「你騙我!」阿波羅再傻也知道不對勁兒了,他撲到伊諾克的身上,氣得連一貫的矜持都不要了,張嘴就在伊諾克的脖子上來了一口。
伊諾克的脖子新添幾道紅痕,但阿波羅依然不解氣,咻咻咻地要繼續咬。
「得了啊。」伊諾克將阿波羅的腦袋推開,喘著氣道,「你是狗嗎?留了這麼多印子來不夠!」
阿波羅也有點喘,臉上雖然透著紅,但依舊沉著臉:「你騙我!」
「就跟你開個玩笑嘛!」伊諾克掐了掐阿波羅的耳朵,站起來轉移話題道,「馬上就日落了,我們去準備一些東西,然後去二號山頂上坐著,一邊野餐一邊看日落吧。」
阿波羅知道伊諾克是在轉移話題,但是沒有拒絕。
遠處的那一片花海很大,伊諾克經常在二號山頂喝著酒吃著肉擼著貓擼著狗看日落,所以那裡還有一個小亭子。
伊諾克將杯子、盤子、燒烤架齊齊擺到桌子上,然後拿出串好的烤肉串擺上。
阿波羅知道伊諾克不喝兌水的果酒,所以這一次,他也跟著他一起喝。葡萄酒的色澤很美,深紅色的酒液在陽光下顯得宛如一汪寶石。二號山頂的角度是最美的夕陽觀測點,在這裡,不用抬眼,不用低頭,就能輕輕鬆鬆地看見瑰麗的日落,一抬手,幾乎有種能將太陽抓到手心的錯覺。
「美嗎?」還未完全解凍的肉串在火的舔舐下發出吱吱吱的破冰聲,滿地的紫色被暈染成了紅色,就好像阿波羅手裡的那一杯漂亮葡萄酒,微微晃動,邊緣便會露出更加絢爛的紫紅色。
「咚咚咚——」
「咚咚咚——」
安靜的山頂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火和烤肉的微小聲響並不惱人,反而更顯靜謐。阿波羅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胸口破土而出,鼓噪的心跳更是讓他有些難受,得說點話才能緩解……
阿波羅沒有回答伊諾克的問題,只是晃著透明的高腳杯反問道:「你為什麼會用水晶來做盛酒的容器呢?」
神祗們也愛喝葡萄酒,他們和人類一樣,喜歡用金子或是銀來製作容器。
伊諾克愣了一下,然後說:「大概,是因為習慣吧?」伊諾克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讓我成為你的習慣呢?」阿波羅微微側頭,橘紅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將他有些凌厲的五官渲染地格外柔和。
「雖然這句話我已經問過你很多次了,但是今天,我還想再問你一次。」阿波羅盯住伊諾克,眼裡盛滿了許多伊諾克不願意去想的情緒,「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伊諾克沉默,他幾乎是有些狼狽地才躲開阿波羅的注視,放下酒杯,想要逃開阿波羅的視線。
「你每一次都這樣!」阿波羅有些生氣地抓住他,不讓他逃開,「你就不能聽我說完嗎?」
伊諾克依然沉默,但也沒有再躲的意思了。
「伊諾克,神祗是不需要為健康和壽命發愁的,在無盡的生命中,愛情是最為炙熱和耀眼的。我愛你,無需質疑,更不要拒絕。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長久的愛情。我以光明之□□義起誓,會給你一切你說要的!」
阿波羅的聲音溫柔深情且堅定,那雙湛藍眼眸如雨後天晴被洗涮過似的透亮清澈,裡面倒映著的,只有伊諾克,也只有他,才可以被阿波羅用如此眼神注視著。
我愛你,一如鮮花到了時節就會綻放;我愛你,像永不變的世界法則堅定永久;我愛你,願為你的意志呈上一切你的的所思所想……
瑰麗的夕陽很美很炫目,但是比那些日光更炫目,比那些花海更瑰麗的,是……阿波羅。他霸道的將自己填充滿伊諾克的全部身心,即便再炫目的夕陽也阻擋不了他的霸道與耀眼。
伊諾克敗了,敗得一塌塗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