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石所開
靜謐的山林之中，一座略顯敗破的佛寺修立於此。
八月的秋風蕭瑟，寺內的枯枝樹葉隨風飄動。
廂房內，一個年邁的老和尚躺在床上，身邊正坐著一個較為年輕的小和尚。
老和尚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和尚，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和藹的笑容。
他從衲衣內拿出了兩顆種子，緩緩放在了小和尚的手心裏。
小和尚看著手中的種子，正要問話，卻被老和尚打斷道：“葉青，這兩顆種子你務必要悉心照料，方可不讓為師失望！”
聽著遊絲般的語氣，那個名為葉青的小和尚，不由啜泣了一聲，便重重地點下了頭。
“為師離開之後，能留給你的就這麽多了，從今以後，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老和尚說完這話，便突然哽了一下，兩眼一閉，氣息便停了。
“師父！”
空寂的寺廟內，傳遍著葉青的喊聲。
然而斯人已去，留給葉青的，隻有這一座破舊的寺廟，和手心裏的那兩顆種子。
隔天清晨，葉青便將師父的遺體下葬。
料理完這些以後，他便按照師父的遺願，開始處理種子的事情。
師父臨走之前，並未說著兩顆是什麽種子，但按照葉青的見識來看，一顆應該是菩提子，還有一株應該是地湧金蓮。
都是一些寺廟中常見的花樹。
不過既然是師傅臨終囑托，葉青也不好大意，從後院內挖了一些泥土，又找了兩個花盆，將種子種在了裏麵。
隨後的一段時間裏，葉青便一直在悉心照料著這兩顆種子。
除了吃飯與打坐的時間以外，他基本就在照看種子。
葉青本以為他如此用心，這兩顆種子不出幾日就會發芽，再長大成菩提樹。
然而事與願違，葉青用心了這麽久，這種子卻遲遲未曾發芽，甚至連發芽的跡象都沒有。
秉承著金石為開的信念，葉青決定還像往日一樣，悉心照料這兩顆種子。
葉青所在寺廟，隱秘於山林之中，平日裏很少有人前來供奉香火。
本來師父還在的時候，兩人還有所依靠。
平時不是下山化齋，就是在寺裏修行，日子也算清平安穩。
但自從師父走後，這寺廟裏就隻剩下了葉青一人。
突然少了個人陪伴，葉青這心裏，也難免倍感寂寞。
不過葉青已經習慣了早起下山打水，照看種子，在寺裏打坐禪心一上午。
下午的時候呢，就去山下化齋，等傍晚時分再回來，生活就這樣日複一日的過著。
然而直到有天，葉青從山下回來的時候，轉機突然出現了。
那天傍晚，天色昏沉的時刻。
葉青從山下化完齋，正走在上山的小路時，突然聽到了一些響動。
“吱吱——”
聲音從附近的草垛傳出，葉青尋聲翻找，終於在一片草叢後麵，看到了一隻受傷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身上插著一支箭，白色毛發上沾染了血色，正痛苦地叫著。
葉青正準備伸手去碰它，小狐狸卻突然朝他呲牙，兩耳的發毛尖尖的聳立起來，一雙金燦燦的眸子也銳利的閃出光芒，像是在警告他不要亂動。
“善哉善哉，你不要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
說著，葉青又嚐試了一次。
可手指還未碰到，他的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來人的是兩位獵夫。
其中一位獵夫朝葉青問到：“和尚，你有看到一隻白毛狐狸從這裏經過嗎？”
葉青呼吸一緊，隨即用腳踩了踩身後的草垛，試圖掩蓋住那隻小狐狸。
與此同時，葉青伸手一指對麵，回到：“施主，那小狐狸好像朝那裏跑走了。”
“是嗎？那多謝和尚了！”
“那金眼狐狸可是世間極品，抓到了可值不少錢呢！”
兩個獵夫一邊說著，一邊朝葉青指去的方向跑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葉青這才回頭，將身後草垛裏的小狐狸給抱在了懷裏。
“你也算是有靈性，知道他來找你，便一直不敢出聲。”
小狐狸耷拉著耳朵，將頭縮在了葉青的懷裏，委屈地叫了幾聲。
回到寺廟，已是入夜。
葉青連忙處理了小狐狸的傷口，還分了一些化齋回來的吃食給它。
小狐狸在吃完東西之後，顯得精神了許多。
不過葉青還是有些擔心它，若是此刻將它放生回林中，那獵夫一定會再找到它的。
葉青坐在禪房，一手持著佛珠，一手摸著小狐狸順滑的毛發。
“小狐狸，反正我也沒有人陪，不如你就暫時陪我幾天好了？”
“吱吱！”
小狐狸叫喚了兩聲，興奮地搖起了尾巴，似乎真的聽懂了葉青的意思一樣。
葉青見它開心，自己的心裏也欣喜了許多。
“哎呀，光顧著照顧你，我差點忘了更重要的事情了！”
葉青突然起身，連忙走出了禪房。
小狐狸見狀，竟也跟了過去。
離開禪房，葉青快步走回臥房，來到窗台前。
窗台上放著兩個花盆，裏麵種的便是師父死前留下的那兩顆種子。
等葉青趕到時，卻驚奇地發現其中那枚菩提種子發芽了！
“師父，這兩顆種子終於發芽了，您終於可以放心……”
葉青激動地抱起花盆，轉頭說話之際，迎麵卻隻看到了那寂寥的院落。
此時，小狐狸也從禪房內走了出來。
它對著葉青叫喚了兩聲，卻是沒有得到回應。
略感疑惑的小狐狸，搖晃著自己的尾巴，蹭了兩下葉青的小腿。
葉青這才回過神，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他笑道：“師父，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兩顆種子的。”
說著，他又低下頭，看了一眼小狐狸。
“當然了，我也會照顧好你的。”
“吱吱！”
“走吧，我們該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我還要下山打水呢。”
葉青捧著兩個花盆，朝臥房內走去。
小狐狸搖著尾巴，乖乖地跟在葉青的身後。
入睡前，葉青將花盆放在了床頭。
看著那冒出的嫩芽，葉青的心中欣慰了許多。
看來這幾日的結果沒有白費，果然精誠所至金石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