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風雪夜

  「你就沒一點好奇嗎？」


  陳錦半昂著腦袋，就像個求知慾極強的學生。


  唐小鏡噗嗤一笑道，


  「好奇啥？我早就麻木了。看起來你更加好奇一點吧，要不我們結婚，那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


  「……」


  陳錦大大吞下一口吐沫，

  「想不到小鏡你這麼單純一個人，居然把婚姻大事看得這麼兒戲。」


  唐小鏡微微一愣，突然站起來大聲道，


  「我可沒有兒戲。從小到大爸爸都說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一直都是認認真真的。兒戲的只怕是你吧？一來成都就另外找了個未婚妻，你這個陳世美。」


  說完這話，她眼眶發紅，裡面已經蘊滿淚水，轉身出門，嘭地一聲把門摔上。


  陳錦嘴巴大張，直勾勾看著被摔上的門。


  他完全沒想到唐小鏡突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站起來拉開門，他又擺頭嘆氣把門關上。


  不是他不想去辯解安慰，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說。到時候再把這姑奶奶惹毛了，大半夜吵起來就不太好看了。


  屋裡溫暖如春，陳錦這個時候卻有些氣悶。伸手拉開石牆上的窗戶，一股冷風刀子似的颳了進來。


  「居然下雪了……」


  他縮了縮脖子，伸手去接窗戶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沒想剛把腦袋靠近窗戶，一聲汽車引擎聲傳來，立刻又響起輪胎摩擦路面的沙沙響。


  他把頭探出窗外，樓下停的金杯車已經像猛獸一樣沖了出去。


  「小鏡，你別胡鬧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裡？」


  這聲喊完，金杯已經衝出院子，只留下兩盞車尾燈在洋洋洒洒的雪花里越去越遠。


  「擦……」


  陳錦轉身衝下樓，拉開門就往寨子外面追。出了寨門，在大雪裡跑了幾分鐘，路上只留下淺淺的車轍，唐小鏡的金杯車早就沒了影子。


  「這姑娘，性格也太剛烈了。」


  陳錦掏出電話，撥打唐小鏡號碼。


  直到鈴聲快要響完，電話終於通了。那邊傳來唐小鏡低聲回應，


  「陳錦哥哥，我對婚姻大事從來都是很認真的。什麼都別說了，你讓我一個人靜靜。這車蟲草我先拉回去，你留著把那十根蟲草王帶回來。」


  這話說完，電話便掛了，話筒那邊傳來一陣空洞的嘟嘟聲。


  陳錦搖頭揣好電話，回頭朝寨子里走，情緒相當複雜。


  看起來唐小鏡對指腹為婚這事看得相當重，從小到大隻怕都是把自己當成了要白頭到老的伴侶。


  迎著紛飛的雪花，陳錦把頭揚起，任由雪片落在臉上，脖子里，輕聲自語，


  「什麼事都可以將就。可現在什麼年代了，婚姻難道還要捆綁嗎？」


  推門進屋，裡屋大廳里又亮起了燈光，唐三爺蒼老的聲音傳來，


  「陳錦，睡不著就過來坐坐。」


  陳錦掃了兩把身上的雪，關上門進了大廳。


  唐三爺坐在火爐邊，旱煙在他一呼一吸間亮起火光。桌面上擺了兩個大碗，一壇老酒，一大盆不知道什麼肉食，冒著熱騰騰的水霧。


  在唐三爺下首坐下，陳錦默默端起酒罈，把兩個酒碗倒滿，


  「三爺爺，怎麼不用酒杯改用碗了。今天蟲草王的事，你可別往心裡去，弄什麼借酒澆愁。」


  唐三爺哈哈一笑道，


  「你們小兩口鬧彆扭，小鏡都走了。該借酒澆愁的是你吧。喝酒講氣氛，講時候。這種風雪天就應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是唐力今天才打的麂子，你嘗嘗。」


  陳錦一愣，放下酒碗道，

  「三爺爺，我爸爸和唐叔叔確實有過指腹為婚這種約定。但我現在只把小鏡當妹妹看。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棍棒搞不定婚姻。我根本對她就還沒有那種感覺，你們不要再小兩口、小兩口的亂說了。」


  唐三爺擺頭訕笑，

  「你現在當她是妹妹，她可沒當你是哥哥。小鏡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這點騙不了人的。不過你們都還年輕，以後怎麼發展誰又知道吶，不要太早下結論。」


  他說完這話，把酒碗端起，


  「我這輩子見過不少古董行家，也見過不少鑒定藥材的高手。你今天先是看出秘瓷，又驗出兩根假蟲草王，真的是讓我打開眼界了。這一碗我敬你！」


  唐三爺也不管陳錦喝不喝，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即便是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到臉上起了一片病態的潮紅。他輕輕咳嗽兩聲，長長吐了口濁氣，


  「好酒！」


  「三爺爺，你這麼大年紀還是少喝點烈酒吧，傷身。」


  陳錦端起酒碗，也一口悶干，接著捂著嘴一陣劇烈的咳嗦。


  這酒比起下午那酒還要烈，簡直就像吞了一肚子燃燒的滾油，讓他眼淚鼻涕直往外流。


  「咳咳咳……這是酒精吧……」


  好不容易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陳錦嘶啞說出這句話。


  「哈哈哈，霸王醉！70度，跟酒精也差不多了。」


  唐三爺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一陣大笑后又端起酒罈倒酒，


  「能不能告訴我你為啥這麼厲害，眼睛一瞪什麼都能看出來？」


  陳錦心裡咯噔一下，淡淡道，

  「經驗還有運氣吧。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慢慢地就有了點小本事。」


  唐三爺磕了磕煙鍋子，輕聲道，

  「別糊弄老子，你咋不說你有特異功能吶。」


  唐三爺又微微嘆氣道，

  「你不說就算了。不過小鏡這丫頭你要是是錯過了，得後悔一輩子。這丫頭跟她過世的媽一個脾氣，認定的事絕對不會更改。以後你只要大原則上不犯錯，她能疼你一輩子。」


  陳錦皺眉，


  「小鏡的事我們先不說了。蟲草王還是會賣給我吧？」


  唐三爺點頭，

  「當然，老子說過的話又不是放屁。」


  陳錦又呡了口酒道，


  「三爺爺，明天那七根蟲草我再驗三根，如果沒有假的我就全部付款買下。明天驗完之後我讓人把錢打過來，如果沒到賬我就等到到賬再走。」


  唐三爺微微擺頭道，


  「付款這事我當然放心，今天你們的錢還沒到賬吶，小鏡還不是運著一車蟲草走了。她想怎麼拿就怎麼拿，反正有她老子在後面，多大的事也擔得起。」


  陳錦越發好奇，追問道，


  「唐叔叔到底是什麼身份啊，你們都這麼看重他？」


  唐三爺冷哼一聲，眼神突然變得鋒銳無比，


  「這些事你別問，等你和小鏡結婚後就什麼都知道了。以後唐正南的事都不要再問我，那個冷酷無情的蠢貨跟我沒有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