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圖窮匕見
陳錦心頭疑竇稍減,卻也不敢在這人群里多說話。正尋思是不是出去找個茶樓,就看到唐正河從院外迎面走過來,
「龍耀你小子來的正好,小鏡爸爸卧病在床,你又從小看她長大。我做長輩,你就做她的主婚人吧。」
龍耀愣了愣,面露難色,擺手道,
「你們唐家一直都是中式婚禮,有你這個長輩就夠了。不需要證婚人吧。」
這個細節落到陳錦眼裡,心裡不由有些黯然。唐家表面是名門望族,實際上確實是個團伙性質的組織。龍耀這身份來吃酒沒什麼,可給唐門門主主持婚禮,就不是尷尬那麼簡單了。
不過這也讓陳錦徹底打消了對龍耀疑惑。
龍耀很清楚自己在什麼位置,也很堅定自己的身份立場。對唐家應該是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
「我和小鏡有父輩的媒妁之言,有天地為證,不需要什麼證婚人。」
陳錦幫龍耀解除了尷尬狀態,面帶微笑繼續對唐正河道,
「三叔叔,唐家好多人我還不認識。小鏡也還不是很懂規矩禮數。招待這些客人,您老多費心了。」
唐正河若有深意點頭道,
「你們還知道自己不太懂規矩禮數,就不要一天諸多懷疑。大哥就如果不在了,我不是一樣當你們是親生的。」
「三叔叔教訓的對,以後我們知道了。」
陳錦微笑點頭,心裡暗罵——要不是老子有天道之眼能看清真相,這麼好的演技,我還真的就要信了。
唐正河似乎覺得老懷安慰,和藹微笑點頭出去招呼客人了。
陳錦只覺心裡一陣寒涼。
當面笑眯眯,背後捅刀子。大概說的就是唐正河這種人了。最可悲的是自己能看清真相,卻還是沒有把握能回天有力。
轉頭龍耀神情怪異,低聲道,
「唐家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陳錦低嘆一聲,
「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是事情一直沒有停止發生。龍叔叔,你如果不幫我們。明年今天就可以給我和小鏡燒周年了。」
龍耀完全懵了,目瞪口呆半天才緩緩道,
「陳錦,唐家前一段時間和夏侯家發生哪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疑神疑鬼。夏侯誠雙腿殘廢了這麼多年,一直在國外療養,就算他回來,也不可能敢跟唐家抗衡。」
陳錦皺眉,仔細回想這些天的點點滴滴,突然道,
「夏侯誠只有夏侯虎一個獨子嗎?你怎麼知道夏侯誠沒有在國內?我在夏侯家那個山谷里呆過,明明白白聽到黑子說起夏侯家老太爺在那山谷里。如果他不在成都,夏侯家的公司怎麼會還在運作。」
龍耀愣了愣道,
「你看到夏侯誠了嗎?是不是聽錯了。」
「我不會記錯。你們為什麼不去搗毀了那個山谷。夏侯家的人好好獃在那裡,豈不是養虎為患。」
陳錦這話說出來,龍耀頓時老臉發黑,
「夏侯家犯事的是夏侯虎,跟夏侯誠有什麼關係?你們做生意有利益衝突,就在生意場上解決,怎麼能讓我們去幫你剷除異己。」
陳錦眼瞳微眯,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現在李之遙依然在為夏侯家做事,必然是換了另外一個人拿捏了她的把柄。
如果夏侯家只有夏侯虎一個獨子,這個人必然是夏侯誠。
這種事他是萬萬不敢跟龍耀說的。老賬一骨腦翻出來,李之遙肯定玩完,而夏侯誠這種老狐狸,說不定還落個舉報有功的好市民獎。
話說到這裡,陳錦已經無法再說下去。現在真真切切看到唐正河罪證,看穿他心肝脾肺腎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就連唐小鏡,也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爸爸的傷口裡埋著劇毒。
唐家懲罰叛徒需要證據,警方更加需要。所有犯罪推理,都需要證據鏈來落實。
「你現在就當我想多了,但是過幾天你就會看到真相。」
陳錦丟下這句話,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頭,
「你抓回去那些雇傭兵,有沒有交代是他們殺了唐家二老?」
龍耀癟了癟嘴,
「都畏罪自殺了。但是我不會相信他們做那些事是三哥指使的。這些年三哥給了我很多線索,那些作姦犯科的人才能被繩之以法。他雖然有些囂張跋扈,但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陳錦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只感覺現在說什麼都蒼白無力。默默再次轉身,走向小院大門。
「敵人隱藏太深,手段太毒。如果我沒有天道之眼,應該被人害死還會自己幫著挖坑吧……」
陳錦暗裡感嘆,走到小巷口。唐小鏡一伙人還在迎接親朋好友,不停把現金往押款車裡丟。
他不由暗裡皺眉,怎麼結婚的消息剛傳出去這麼一會兒,居然來了這麼多客人。
「小鏡,這些人你認識嗎?」
唐小鏡苦著臉低聲回應,
「我哪認識啊,這些人是不是走錯路了?」
陳錦抬眼仔細看去,唐正河那些手下西裝統一,站在紅毯兩邊差不多排到了街口。這種陣勢,那些人依然滿臉喜氣往這邊涌,顯然不會發生走錯地方的情況。
「應該是你們家的親戚,誰也不能把錢亂扔啊。」
陳錦默默加入了收金首飾的辛苦差事,捧著沉甸甸的金器遞到搬運工手裡。
不一會,又三個熟悉的人影進入眼帘。
杜天宇和杜天愛左右扶著杜如齋,踩著紅毯款款而來。
杜如齋固然笑眯眯,杜天宇更是笑得臉上的肉都快淌了下來。即便是和陳錦一向不對付的杜天愛,也強行擠出一臉媚笑,裝出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難怪夏侯虎死了,杜家依然要把生意讓一部分給夏侯家。他們手裡還有杜天愛這張牌。
他們之間應該已經談好了條件,達成了和諧發展的共識,杜天愛才放心大膽回到成都重新開始生活。
成都近期最大幾塊利潤蛋糕,被幾個大利益集團均勻分配,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麼和諧美滿。
「錦哥,爸爸無論如何也要來當面恭喜你。祝你們琴瑟和諧,早得貴子。」
杜天宇把手裡的紅色禮包遞給唐小鏡,對兩小夫妻微微彎腰。
陳錦嘿嘿乾笑兩聲,迎向杜如齋的笑臉道,
「杜老病剛好就來赴宴,真是有心了。」
杜如齋爽朗大笑擺頭道,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我杜如齋命都是錦哥兒給的,這麼大的喜事,我如果不來豈不成了廉恥寡義之徒。」
這話說完,他轉眼看向唐小鏡,微微點頭道,
「小鏡姑娘嬌美如花,錦哥兒有福氣啊。」
從杜天愛手裡接過一個錦盒,打開裡面是一對碧綠耀目的翡翠鐲子。
盒子遞到唐小鏡手裡,杜如齋謙虛道,
「這是我當年在蘇富比拍的一對小鐲子,今天終於為它們找到了合適的主人。」
旁邊的李之遙瞅了眼鐲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這就是當年拍出天價的那對帝王綠翡翠鐲子嗎?原來是杜老拍了去。」
毫無表情的杜天愛不經意翻了個白眼,看來對父親送這份禮很是肉疼。
唐小鏡隨手接過遞給周華文,禮貌道了聲謝。
眼看時間也不早,李之遙領著杜家一行去旁邊落座,幾個司儀開始了忙碌。
婚禮是以中式禮儀進行的,因為怕影響唐正南,客廳被略微布置了一下,貼了幾張大紅喜字。
幾個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司儀開始忙碌,擺放好中式婚禮需要的的各種道具。
而這個時候,新郎陳錦卻進入了新娘的房間。
唐小鏡嬌羞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
「小鏡,有些事情我們最好早點做準備。」
陳錦走過去一把抓住她溫熱小手道,
「我已經打電話給三爺爺,讓他連夜趕來給唐叔叔治病。我擔心唐力會告密,待會等唐正河入席,你派兩個人去接他免得出什麼岔子。」
唐小鏡幽幽道,
「三爺爺被唐門懲罰,不能離開藥庫的。你打電話,他怎麼敢擅自離開?」
陳錦硬著頭皮道,
「我說你馬上要當唐門門主,已經免了他的懲罰。」
唐小鏡瞪大眼睛,
「假傳聖旨啊?」
「嗯。」
陳錦扶額,
「事情緊急,我也沒跟你商量。現在救人要緊,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相信你。有一分救醒爸爸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唐小鏡把頭上幾個插花胡亂扒拉下來,提起婚裙就往外走,
「我馬上叫他們去,留一個守著爸爸就好。」
突然她停住腳步,低聲自語,
「如果只留下一個人,制不住三叔怎麼辦?」
陳錦低聲問,
「你的意思,戰堂如果只留下一個人,不是三叔的對手?」
唐小鏡皺眉道,
「三叔的功夫在整個唐門都是拔尖的,除了我爸爸,另外三個叔叔,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不是一個戰堂的人制不住他,就是再加上我也制不住他。」
陳錦愕然,
「唐正河這麼厲害?」
唐小鏡眉頭深皺,凝重道,
「那次天怒唐蓮滅門的事你也看到了,唐門戰堂弟子不止在內門。他們遍布蜀中,但只聽門主命令。要是我有玉牌在手,就可以隨時召喚戰堂弟子。三叔就算是有翻天的本事,我也不怕他。」
陳錦沉默了一會,咬牙道,
「你先安排那兩個戰堂的人趁這個時候出去,我有辦法,讓三叔不敢亂來。」
兩人剛出門,直接被幾個司儀圍住,擁簇往客廳走,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了!」
此刻滿院子都是人,兩人對視一眼,只能把計劃推后。
被擁簇進了客廳,唐正河居中坐著,只邀請了龍耀和杜如齋兩位老人進屋。
兩位新人被司儀帶進客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就算是完成了禮數。
司儀又高聲喊,
「新人給長輩敬茶!」
兩人明知道眼前這人包藏禍心,但這麼多人在面前,只能笑臉相迎。
兩杯茶端到唐正河面前,他接過喝了口,滿面威嚴,對面前兩人道,
「我是長輩,不管你們如何誤會我,也受得起這杯茶。這是我代表唐門老一輩送你們的賀禮。」
依然是當初送給陳錦那個紙袋,只是在上面用紅筆寫了幾句吉祥話。
這個時候陳錦心裡就算有再多不情願,再也無法推辭。接過後剛說了句謝謝,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上午唐正河把這個賀禮給他的時候,天道之眼是有提示的。這個袋子里裝著價值十億的票據。
而此刻天道之眼連半句提示都沒有,這個賀禮袋裡裝的東西,根本一分錢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