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妾室
別院。
三日後,左相家的二小姐?
雲七夜的面色平靜,只顧端著熱氣騰騰的葯碗澆灌那盆墨蘭,碧綠的蘭葉又細又長,一條條葉脈清晰可見。雪白的蘭花綻開,花香雖不濃郁卻也清新。那一碗葯汁很快浸濕了花盆裡的腐土,滲入其中,化作肥料消失不見。
這碗藥用了不少貴重藥材,如今盡數灌了這盆墨蘭,枝繁葉茂,許是這天底下最名貴的花了。
至於寧止和那位小姐的婚事,她不打算阻止,當然也阻止不了。佛家有雲,壞人姻緣,三世不得超生。她生性膽怯懦弱,可受不了這地獄之苦。
只不過,左相家的二小姐……
她神色微動,抿了抿唇瓣,寧止的選擇,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怎也想不到他的心思居然會是政敵的女兒。
呵,寧止,柳家小姐……簡直就是一對跨越世俗禮教,不顧雙方仇恨,亦然結合的璧人佳偶啊!
感人,簡直太感人了!
只是可憐了她,當了這場傳奇愛情中的背景,惹人嫌、礙人眼。
寧止望著雲七夜的背影,語氣頗為玩味,「不生氣?」
雲七夜不慌不忙地將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轉過身來,一臉莫名地看著寧止,「殿下何出此言,我為何要生氣?」
她是耳朵聾了,沒聽見他方才說的事情呢?還是天生榆木腦袋,反應遲鈍?寧止看她的表情幾乎是嫌棄了,又重複了一遍,「三日後,我納妾,對方是左相家的二小姐。」
雲七夜哦了一聲,頓了頓,好似突然明白了什麼,沖著寧止驚訝道,「搞了這麼多的前奏,原來殿下喜歡的是左相家的二小姐啊!」
驢頭不對馬嘴!
寧止有些氣悶,他坐在椅上,以手撐頭,斜眼看著雲七夜,略有些賭氣道,「對,喜歡。」
是嗎?被寧止這樣的人喜歡,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一定很刺激吧?
雲七夜乾脆坐到了寧止的對面,雙手撐臉,笑眯眯地看著他,好心建議,「即是如此,痴情如殿下您,怎能委屈了柳家小姐做妾室?這樣吧,您不要顧忌我,乾脆廢了我,將皇子妃的位子讓給柳家小姐吧。」
這是哪兒跟哪兒?
寧止有些愣了,本就意外雲七夜毫無反應的反應,現在更是意外她的話。一般的女人聽到夫君納妾,不該一哭二鬧三上吊嗎?再不濟,也該悲戚難過吧?
他看著喜笑顏開的雲七夜,一時竟猜不出她的心思,這女人完全不著邊際,是真傻還是假呆?
「你希望我廢了你?」
雲七夜點頭,「對啊,我生性懦弱,喜歡過平靜的生活。可嫁給殿下您之後,雖說不過幾天,卻不曾有一日的平靜。」
簡直就是傻子遇見瘋子,天雷勾起地火,好一場無妄之災。
雲七夜沖寧止笑,「要是您肯廢妻,我歡喜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擋著您的路呢?」
「你……咳咳咳!」寧止心念一動,驀地又咳了起來,他連忙捂住嘴,皺眉看著雲七夜,氣她完全不在他掌控之中,完全不按套路下棋,要他怎麼動這張棋盤!
雲七夜焦急地看著他,面色真誠至極,「殿下,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您要是有了事,誰來寫休書啊!
好不容易將那陣咳意壓下,寧止平復了呼吸,沖雲七夜冷冷道,「想要我休妻?那你且等著吧。」
等什麼?雲七夜挑眉,等著三日後看好戲嗎?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三日後。
別院里張燈結綵,滿院的喜慶大紅,人來人往的,不亞於雲七夜嫁進來的那日。縱使柳之效百般不願,還是為女兒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一擔擔、一杠杠,朱漆髹金,流光溢彩,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那嫁妝,恰恰比雲七夜的,多了一件。
礙於是納妾,賓客只是登門送了賀禮,並未逗留許久。
一名客人忍不住小聲道,「瞅瞅這陣仗,一點也不亞於娶正妻啊。若不是皇上賜婚,區區一個妾室,哪裡有這等陣仗?又是八抬大轎,又是拜天地的。」
「張大人,一葉障目了。要怪,就怪九皇子妃不爭氣,坐不穩這位子,這麼容易就讓妾室進了門。只不過九殿下和左相……嘿,倒是有趣的緊啊,皇上這心思,嘿嘿。且等著看吧……」
那客人意味深長地笑,不再說話了,只是心下暗忖,這場權利鬥爭中,很快就會有犧牲品了。要麼雲家幺女,要麼左相家的二小姐。
吉時一到,前院炮竹聲聲,熱鬧非凡,隱約還能聽見拜天地的聲音,尤其那聲「夫妻對拜」,讓人聽得甚是清楚。
不錯,不錯。
剛才趁人不注意,她在前院偷窺了幾眼,寧止和柳家小姐站在一起,絳袍玉帶,鳳冠霞帔,真真兒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佳偶璧人。不過呢,美人美人,胸部最沒!
嘿,舒服!
後院,雲七夜躺在草地上,春風拂面,愉快地閉上了雙眼。人生在世,春光暖暖,吃飽了不享受陽光,豈不是浪費?
正享受著,冷不防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陳管家氣喘吁吁地跑來,見雲七夜如此德行,不由皺眉,「皇子妃,哎喲,您……您趕緊坐起來,這要是叫人看見了,有失體統啊!」
雲七夜睜眼,平靜地看著焦急的陳管家,怕什麼,新婚不潔,她的體統失得還不夠大嗎,再多一條,又有何妨?
見雲七夜毫無起身的意思,陳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決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皇子妃,殿下納妾,老奴知道您心裡難過,不好受。雖然大家都在前院忙,後院沒什麼人,但是您好歹也顧忌一下自己的言行嘛,您說是不是?」
難過?她上寧止的墳都不難過!
雲七夜伸了一個懶腰,實在不忍再聽陳管家一廂情願的歪解,乾脆坐起了身來,「陳管家,找我有事?」
「誒。」陳管家點頭,似乎又有些顧忌,頓了頓才道,「皇子妃,方才思月主子的丫鬟告訴老奴,說思月主子自小畏寒,再加之前幾日受了驚,身子虛弱,睡不了陰面的房。所以,她想要……」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有些為難地看著雲七夜,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