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從軍003

  李清凰離開謝府的時候,已經把謝老將軍哄得對她稍稍假以辭色了,還把自己先收下的兩位門生介紹給她,那個和她交過手的叫方輕騎,而那個長得很斯文文弱的叫陶沉機。這兩人都是武舉的大熱人選。


  她告辭回宮,方輕騎也要離開,便跟她一道出門。


  他們剛走出謝府大門口,正好巧遇在外浪蕩了一天的顧長寧。顧長寧正邀請林縝到謝府觀賞他進來收集的字畫,兩人並排走在一起,正好跟李清凰打了個照面。


  她還記著之前林縝說過的話,這突然遇見了,連招呼都沒打,抬腳就走。


  顧長寧難得見她來謝府一趟,一時嘴賤又去挑釁她:「這位不是安定公主么?怎麼今日這麼有空,上門拜訪我外公他老人家了?莫不是看見姐姐都出嫁了,開始想著要早點把自己嫁出去,專門來挑夫婿的?」


  李清凰偏過頭,斜著睨了他一眼:「你嘴這麼賤,怎麼還沒被人打死呢?」


  「這怎麼能算嘴賤?你之前成天跑龍圖閣,現在又開始跑謝府,難道不是為了這個?」


  李清凰正要開口,站在她身後的方輕騎卻等不及了,不想聽他們這樣繼續打嘴仗下去,便抬手將她往邊上挪了個位置,嘴上道:「小公主,別總是擋著路啊。」他朝李清凰眨了眨眼睛,兩步走到了顧長寧面前,抬手一推,就把人推了個踉蹌:「也麻煩這位兄台讓個路如何?」


  顧長寧差點被他這看似很輕的一推推得一屁股摔在地上,待穩住身形后又十分尷尬,他雖然不是學武的料子,可是被人這樣輕輕一推就站不穩,實在也是太損傷他的男子漢氣概了。


  方輕騎一直走到台階下方,忽然又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李清凰:「小公主,我請你喝酒好不好?」


  李清凰輕呵一聲:「不了,我娘教我不要同陌生人喝酒。」


  他微微眯著眼,又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那就是說,等以後咱們熟悉了,你就願意跟我一道喝酒嘍?」


  她走下台階,連一句回應都沒有,徑自朝皇宮的方向去了。


  李清凰向來都是這個脾氣,她看不上的人,不管怎麼對她討好賣乖,她都懶得理睬。曾經顧長寧的那些損友對她不過驚鴻一瞥,抓著各種機會上前獻殷勤,她若是心情好,可能還回你幾個字,若是心情不好,再碰上死纏爛打的,她就直接動手。可是她的容貌實在太好,就算是這種脾氣,也多得是些世家子弟願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顧長寧搖著頭嘆氣:「這人一定是外鄉人,還上趕著挨打,等被打得多了,這心思也就歇了。」


  他又奇道:「這可奇怪了,她從前也就是過年時候才會上門來拜見一下外公,其他時候最多也就送上禮物就了結了。所以她今日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外公就沒趕她出去嗎?」


  一旁迎接顧長寧的管家笑道:「公主是午後來的,老爺子還跟她聊了很久。」


  午後來的,現在才走,那就是說,她在謝府待了一整個下午。


  顧長寧想不通,也不去深究,只搖頭道:「她從前不還追著林兄你到處跑嗎?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別是又看上別的什麼人了吧?」他越想越覺得他這想法十分有道理,一回頭,就見林縝面無表情,可是很明顯他並沒有在聽他說話,而是有點神思不屬。他伸出手,在林縝面前晃了晃:「林兄?慎思兄?」


  林縝抬起一雙冷淡的鳳眼,望向了他。


  顧長寧笑哈哈:「說真的,從前我還真擔心公主對你死纏爛打,該怎麼收場,若是她又看中了什麼新人,那才叫好事。而且她這麼凶,配個武舉狀元正好,不聽話就被狠狠教訓一頓,也就老實了。」


  林縝沒說話,還是那樣用很冷淡的眼神望著他。


  顧長寧被他看得心裡打了個突,強笑道:「怎麼了?」


  「我剛才在想,我為什麼要跟你回來。」林縝道,「刑部還有許多事,我還得回去。」


  「不是吧?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來看字畫的嗎?怎麼才剛到就要走了?」其實他還打算把林縝引薦給他外公,告訴他那脾氣固執的外公,他身邊也不都是狐朋狗友、紈絝子弟,這位不就是新科的狀元郎嗎?

  林縝微微垂下眼,很肯定地回答:「是,我想起還有事,改下回吧。」


  衣袖下的手指緊緊攥著,顧長寧只說對了一件事,她應當是更喜歡武官才對,她總是說文官麻煩,光是看著就覺得心煩。李清凰這幾日時常去謝府拜訪。


  謝老將軍年輕時曾在平海關駐守過十幾年,他的口味很重,邊城苦寒,那邊的伙食本來就是重辣重咸,他吃習慣了,後來回到長安,卻覺得吃不慣。


  她還特地讓北面來的御廚幫她炒了好幾罐肉醬,親自送上門去。


  謝老將軍雖然覺得她想當將軍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但對她的感覺卻完全變了,碰到她在兵書上看不懂的問題,還願意耐心給她指導。再後來,謝老將軍給陶沉機和方輕騎當場推演沙盤的時候,也會帶上她,讓她在一邊旁觀。


  轉眼就到了第一場文試。因為文試只是在武舉中佔到了一小部分,並不屬於淘汰制,只是能更直觀地看出誰才是將才。謝老將軍親自跟人對戰沙盤,結果大半日過去,他竟是挑不出幾個稍微像樣的來。


  他很是扼腕,他知道這只是第一年開設武舉一科,各地官員上報名單,都很倉促,那些名單也都是摻了水分的,待過幾年,武舉的制度更加成熟完善總會招徠更多的人才。可若是這第一回就辦砸了,今後誰知道還會不會再開武舉?國庫的銀錢本就有限,每年的軍費開支就佔了大頭,在武舉上花得錢也不會少,前幾日戶部的老頭就在早朝上哭訴了好幾回。


  他按著額頭,坐在一旁稍事休息。他年事漸長,對於帶兵打仗已經有點力不從心,就算硬扛,他也扛不了多久了。


  李清凰看準機會,湊到謝老將軍面前,問道:「叔父,不如我代你推演一局?」


  每一局都要謝老將軍親自應對,的確是太辛苦了,這樣一整天下來也完成不了多少。


  「你?」謝老將軍吹了吹自己的鬍子,「你會?」


  李清凰笑著拍了拍自己胸口:「我會啊,您不是剛教過我嗎?」


  其實也算不得教,只是在他和陶沉機和方輕騎講解的時候,順帶讓她在邊上聽了幾回,要是聽過這幾回就算「學會」了,她不是聰明絕頂,就是天生的將才。


  「我真的會哦,就算水平不太好,可名師教出來的啊,」她又道,「要是對方這樣輸給我,就說明他的水準才是太差了。再說,說不定他們被謝大將軍的威名給嚇壞了,也發揮不出平日里的一成水平,換成是我,可能就會放鬆下來。」


  謝老將軍搖搖頭,換成對手是她,說不定就光顧著注意她那張漂亮臉蛋去了,根本不記得自己在做什麼。但他還是答應了,端著一杯熱茶,在邊上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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