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可憐?不,他是可怕(一更)
宴九轉過頭看向了身邊的人。
只覺得這話說得太過好笑,反問道:「我應該喜歡他嗎?」
喜歡一個把她從正常世界帶離的人?
喜歡一個冷眼看她幾度掙扎在生死邊緣而不管不問的人?
喜歡一個將她和炸彈捆綁在一起的人?
她看上去像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人?
簡直可笑!
夜色下,她嘴角的那抹笑格外的譏冷,旁邊的歐飛看在眼裡,聲音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在怪他,但其實他在獵島的日子並沒那麼好過。」
他小聲地想為裴泠之說點好話。
宴九看著他那樣子,眉梢輕挑地問:「哪兒不好過了?」
歐飛看她不為所動的嘲諷樣子,立刻著急地道:「你難道沒發現他那兩個哥哥對他一點都不好嗎?」
宴九嗤了一聲,「那你沒發現你的少爺對付這兩個人也挺有一套的嗎?」
「不是的,少爺那是沒辦法,他是私生……」歐飛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立刻住了嘴。
但宴九怎麼可能錯過他那兩個字,嘴角的笑緩緩的揚了起來,輕描淡寫地一句,「私生子啊。」
這話一出,歐飛臉色驟變,也顧不得自己那些人設了,當下急得撲了過去,就要捂她的嘴,小聲道:「別別別,別亂說,別被其他人聽到,不好!」
宴九沒想到他會突然撲過來,跟個小老虎似的,一時不察下整個人就被他撲倒在了地上。
看著他趴在自己身上急得臉色都變得慘白了起來,宴九頓時覺得好玩兒,聲音從他指縫間悶悶傳出,「你怕什麼?」
歐飛死鴨子嘴硬,瞪著眼睛說:「我哪兒……哪兒怕了!」
「你這樣還不怕?」宴九戲謔地看了看他那隻死死捂著自己嘴的手。
歐飛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了,臉上閃過一抹羞憤,連忙觸電似的鬆開手,乖乖坐好,說:「反正、反正你別亂說。」
那一副儘力要穩住,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玩兒。
宴九也沒有拆穿,憋著笑意,重新坐好。
氣氛再次陷入無端地安靜中。
「你……你不要說出去。」歐飛沉默了片刻后,到底沒忍住地說。
宴九心想她能和誰說,和鬼說嗎?
而且……
「六少爺這個頭銜就註定他不可能是從大房肚子里鑽出來的。」
誰家夫人能一口氣生六個啊。
身材還要不要了?
又不是母豬。
對此,歐飛皺了皺眉,似乎是同意,又像是不同意地說:「那你也不能直接嚷,少爺會難過的。」
「他會難過?」宴九笑了,「不,他不會難過的。」
六少爺、六弟。
那些稱謂都是對他的無聲的諷刺和嗤笑。
他能忍得下,還難過什麼。
他只會把那些譏諷過自己的人一個個都記住,然後等到恰到的時機再一個個殺掉而已。
雖然這一年和裴泠之真正打交道的時候很少,但是每次的交集都讓她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危險。
他溫和淡雅的面具下,是殘忍的掠奪和冷酷的殺戮。
不過歐飛卻不覺得,「你沒見過他這些年怎麼熬過來的,他……」
話未完,宴九就一口打斷道:「裴泠之沒你想得那麼軟弱。如果他真的那麼弱,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獵島這個弱肉強食、將勝者為王發揮到極致的地方,沒有本事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能活下去的,都是有自己一套為人處世的方式。
不管是這裡的手下,還是這裡的少爺。
所有人都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弱,也沒有那麼多心慈善良。
就如裴泠之所說的,善良在這裡等同於愚蠢。
而愚蠢的人在這裡只有一個下場,死亡。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怎麼可能可憐、軟弱。
太可笑。
歐飛噎了下,在那一瞬間居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但是很快他覺得不是的,「少爺一直都在退讓,他的處境挺可憐的。」
宴九看他那副心疼的低落樣子,「錯,其實你最可憐。」
感覺被莫名挖苦的歐飛立刻抬頭,不服氣道:「什麼啊!我哪兒可憐了,我有少爺,有你……」說到這裡,感覺自己好像泄露了不得了的東西,頓了頓后,馬上說到:「我那麼好,我哪兒可憐了,我反正不可憐!一點都不!」
大概是為了掩飾什麼,最後四個字咬字咬得格外重。
宴九側頭,唇角彎彎,沒有說話。
歐飛在她的眼神下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努力的強裝鎮定。
好半天,就聽到宴九說:「原來我這麼重要啊,都和你少爺放在一個位置了?」
歐飛轟的一下,臉瞬間漲得通紅,「什、什麼啊,沒有,才不是,你……你重要什麼……」
那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宴九真懷疑他會不會下一秒會直接把腦袋埋進沙堆里,於是連忙改口,「好好好,是你重要,你在我心裡特別的重要,非常重要,我不能沒有你,行不行?」
歐飛一聽就知道她是在敷衍,「你……你少逗我……」
但這回宴九沉靜漆黑的眼瞳裡帶著幾分真,「不,你真的很重要。」
歐飛一頓。
正有些愣住,心底有什麼情緒在蔓延開的時候,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像又變回來一點了。
只是目光還未產生變化,不想這時宴九又緊接著說了一句,「這話有沒有很暖心?」
歐飛:「……」
那些情緒頓時戛然而止,同時他才緩過神來,這人又……又在逗她!
「暖……暖個鬼!」
說完就氣呼呼的起身往外跑去。
看著歐飛惱羞成怒后離去的背影,宴九臉上的笑意漸漸地一點點消失。
她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手裡那個黑色的鐲子,目光如這夜色般漆黑而又透著涼意,「裴泠之可憐?呵。」
墨汁般濃烈地夜色濃稠得沒有一絲光亮,風吹過來,帶著海水的鹹味。
極為短促的一聲笑后,宴九起身往自己的住處而去。
單獨的一個小屋,裡面有一張床,一個簡單的浴室,算是當初她殺掉四百個人後活著出來的獎勵。
在這裡有著絕對的等級制度。
只有強者才配有話語權。
那些已經成功被納入成為手下的人他們都有獨立的房間或者是房子,越是親信越是和自家的主子住得越近,貼身的手下甚至可以直接住在主子的住所處。
而宴九活在這些人的最底層。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絕對不會止步於底層。
能夠在一年的時間裡住在這個地方,她是第一個。
當宴九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的時候,發現屋內的桌上竟然放著三個饅頭。
不用想也知道,是歐飛那個小屁孩兒端過來的。
怪不得剛才跑過來就質問自己,估計是在屋子裡沒找到自己,所以才顛兒顛兒找來。
這小屁孩……
其實剛才那話也不是全假的。
他的確挺重要的。
宴九坐在桌前把那幾個饅頭一個個吃完了,肚子飽了,她才去了浴室洗了個澡,隨意的擦了那麼兩下,就睡了過去。
隨後的幾天時間歐飛明顯堵著氣,都不主動出現在她的面前。
以至於她連著好幾天都沒饅頭當夜宵了。
訓練依舊殘忍到令人髮指。
哪怕她熬過了最後的生存考驗,可是也架不住這裡的教官每天都變著花樣來虐人。
在這種麻木而又枯燥的訓練中,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心理扭曲,用死亡和鮮血來獲取刺激,以此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這裡的教官更是。
他們以殺人為樂。
宴九好幾次都被險險被子彈打中身體,甚至有一次都能感覺到子彈灼熱的溫度從她的頭髮絲上擦過。
就差一點,子彈就直接打中腦袋。
在這樣高強度且非人類的訓練下,宴九的狀態很快就回來了。
在外面的一個月的散漫和四天的白日夢真的如同夢境被這硝煙瀰漫的子彈聲全都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