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丟了，我丟了

  揚揚雖然是個女孩兒，可是從小就沒怎麼表現出多少一般女孩該有的特性。比如，女孩子都愛美，喜歡漂亮衣服。


  好容易生了個女孩兒，方靜是盡著性兒想好好地打扮女兒。可是，揚揚對穿漂亮衣服一點都不感冒。特別是別的女孩兒都喜歡的小裙子。揚揚倒不是不覺得穿裙子漂亮。就是嫌穿裙子要優雅，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想踢腿就踢腿，想爬高就爬高。穿在身上太麻煩！


  看著揚揚每天和小區里的男孩子一樣瘋跑，姥姥直發愁，這簡直就是一假小子！

  對此，方靜是很想得開的，「我不喜歡女孩子扭捏做作。規行矩步，活的太累。我不想壓抑揚揚的天性，我希望我的女兒像她的名字一樣，洒脫飛揚。」


  孩子倒是洒脫飛揚了，但每次給揚揚買衣服就成了最令方靜頭痛的事。


  只要一帶揚揚去商場，逛不了一會兒，試不了幾件衣服，揚揚就開始不耐煩。綳著小臉質問媽媽，不是有衣服穿嗎？為什麼非要買新衣服！就是買新衣服，來了你就直接買唄，還非要脫來穿去的試個不停？

  於是乎，每次買新衣服，都是以揚揚哭著鬧著堅決不試新衣服，而媽媽一腦門汗地匆匆拿一件回家告終。


  這樣幾次下來，方靜也是無可奈何了。只好儘可能減少帶揚揚逛商場買衣服的次數。只要不是必須，就不帶她去。而且，買的衣服通常都會大出一碼。這樣，就不會因為小孩子隨風長，衣服很快穿小了而再去頻繁的買。


  平時不去買衣服也就罷了，過春節總不能不買新衣服吧？

  於是，春節前的一天，方靜好說歹說把孩子帶到專賣童裝的步行街，一家一家的看新衣服。


  一開始，揚揚還算配合。也弄明白了過年要穿新衣服這個事實。轉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候，揚揚終於耐心告磬，嚷著要吃棒棒糖。


  方靜哄她說再轉兩家就去給她買。在出了第二家店，正準備進第三家店門的時候，揚揚不幹了。一扁嘴，哇一聲大哭出來，「媽媽騙人！你說了再轉兩家，為什麼還進第三家！」


  「…」方靜腦袋上青筋直蹦，我說的兩家是虛數好嗎？是中國人的語言習慣好嗎？！

  沒辦法，這解釋，還不滿三歲的孩子根本聽不懂。只好耐心地跟揚揚解釋，賣棒棒糖的小店在這條街的另一頭，這樣一家一家地轉到頭兒上，剛好買到棒棒糖。


  揚揚根本不聽這一套，小胳膊用力一甩，掙開媽媽的手，大步向前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哭，還不停嚷嚷，「丟了，丟了，我丟了……」


  方靜：「…」


  眼看著孩子都跑出了二十來米，方靜才平定了被氣的急促紊亂的呼吸，邁步跟了上去。也不跟緊了，她就想看看這熊孩子究竟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揚揚邊跑邊哭邊嚷叫「我丟了」，還邊小幅回頭偷瞄媽媽是不是跟上來了。跑到步行街口的時候，她不往前跑了。停下來繼續一邊瞄著媽媽一邊嚷嚷「我丟了」。


  於是乎，一大群人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


  「這誰家孩子，怎麼也不看好了？」


  「小朋友，誰帶你出來的？」


  「你家大人呢？是不是和你家大人走散啦？」


  「要是這孩子真是丟的，那我就要了，我家正好缺個女孩兒。」


  「小朋友，我帶你去找媽媽吧！」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擠進人群，伸手就要抱把揚揚。


  方靜剛想喊他住手，就見旁邊童裝店裡年青的女老闆三下兩下分開人群，以非常彪悍的姿態推開那漢子，一把抱起揚揚，扭頭就回了自家店。


  在女老闆懷裡，揚揚沒有掙扎，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始終瞄著媽媽，精緻嫣紅的嘴角，還微微扯起一個笑。那欠扁的小模樣明晃晃表達的意思是：讓你不給我買棒棒糖，看我有多搶手？以後順著我點呦。


  方靜心頭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冒，恨不能把這欠扁的臭孩子摁在地上痛扁一通。


  「唉！」圍觀的眾人都露出遺憾的神情，後悔自己手太慢，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方靜好氣又好笑，走到這家店門口，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外哭笑不得的看著裡面。心裡想，這才才兩歲多的孩子啊，居然會玩兒這一套！這是成精了嗎？


  心裡突然一動，想起了老和尚的話。方靜感覺心裡有點不舒服。


  這不是聰明，是淘氣！最多算點小聰明。方靜下意識就自己排除了不利選項。她可不希望自己去套那些個不利於揚揚長大的說法。


  店裡面，女店主把揚揚放到地上，輕聲細語地和揚揚說話。揚揚一言不發，只是閃動著大眼睛，忐忑而得意地瞄著門外的媽媽。


  小店員順著揚揚的目光看到了門外的方靜。小聲問女店主，「門外那人是幹啥的？是不是這孩子的媽媽？」


  背對著門口的女店主立刻轉過身，向方靜看過來。方靜於是邁步進店。


  揚揚嘴角向上一彎，連連喊著媽媽，小跑著撲進方靜懷裡。


  「有你這麼帶孩子的嗎，啊？你是怎麼當媽的？」女店主一下子怒了。到手的孩子就像那馬上吃到嘴的鴨子一樣，飛了！女店主痛心疾首，怒斥方靜不負責，枉為人母。


  「孩子不懂事，跟媽媽鬧脾氣。謝謝你關心我的孩子！」方靜綳著臉，抱著楊揚扭頭出了店。


  見媽媽臉色不好，揚揚知道自己闖禍了。把頭埋進媽媽懷裡，一聲都不敢吭。


  方靜把揚揚抱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放到地上，蹲下身子，看著她的眼睛問：「林飛揚，告訴媽媽，你今天做的對嗎？」


  揚揚不敢看媽媽，低著頭小聲說：「媽媽，揚揚錯了！」


  「你錯哪兒了？」


  「揚揚不該任性，不該自己跑，不該說我丟了。」


  方靜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揚揚的頭，「揚揚，媽媽知道你不耐煩跟媽媽逛店買衣服。可是，來之前你不是同意了嗎？既然你同意了，就應該有耐心。買衣服，不能隨便拿一件就走。要買，就要買你穿著合適的。我要是隨便買一身小橙子穿的那樣的衣服，你想穿嗎？」


  揚揚眼前浮現出一身男孩兒打扮的胖女孩兒的模樣，小身子不禁一抖，立刻使勁搖了搖頭。


  「所以，媽媽才會帶著你找，不斷地讓你試，這樣才能買到適合的衣服。」


  「我知道了媽媽！」揚揚不好意思的拉了拉媽媽的衣角。


  「揚揚，你今天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一不順心就自己跑，還喊自己丟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方靜再次綳起臉，嚴肅地問揚揚。


  揚揚心虛的挪了挪自己的腳，把頭又低了低。


  「今天幸虧是在步行街。沒有汽車和摩托車。要不然，你這麼跑出去，如果有人販子把你抱上汽車或者摩托車，媽媽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你就永遠也見不到媽媽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