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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事有蹊蹺,求見入宮

  大胤朝中如今在大肆操辦喪事,動靜弄得很大,再加上武曇又有定遠侯府幫忙打掩護,所以壓根沒有人會想到短短几天的時間之內,她人居然會已經到了南梁的都城,之所以還要低調的喬裝進城,倒不是有誰在嚴陣以待的防範她,而完全就是為了謹慎起見。


  一行人進了城,在一條人流稀少的街道上碰了頭。


  燕北問武曇:「咱們的人有留在這皇都之內的,主子是去那邊落腳嗎?」


  武曇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去看梁晉:「你應該也不能回自己的府邸去吧?公然出入,那樣目標太大。」


  這兩天越是離著皇都近了,梁晉整個人看上去就越是顯得焦躁不安。


  此時他就有點神思不屬的擰眉看著皇城的方向。


  思緒被武曇打斷,他才匆忙的收回視線忖道:「我在這京城之內另有落腳點,你若是願意,就一起過去吧。」


  武曇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有什麼最新消息,可以方便互通有無。


  於是她便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那就過去吧。」


  「嗯。」梁晉也沒心思多說話,示意林昉引路,一行人穿行在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最後在一座看著很是普通的宅院的後巷里停下來。


  那是一座僅有三進的院落,不帶花園的那種,佔地並不大。


  周圍鄰里也都是雷同的宅子。


  這片地方離著皇宮不算很遠,是一片老城區,宅子都歷史悠久,並且建造的不算很大,倒是很少有官宦人家在此落戶,反而是一些世世代代居住在此的平民百姓居多,人員來往很多很繁雜,但卻相對的沒有那些三教九流的爛人胡來。梁晉弄了這麼一座宅子,可謂大隱隱於市,既不擔心被什麼居心叵測的人盯上找麻煩,也可以方便隱藏行蹤,沒那麼容易暴露。


  一行人連著趕了七八天的路,全都風塵僕僕,十分的狼狽。


  「你先去後院沐浴整理一下吧,我再叫人去打探一下宮裡那邊最新的消息。」進門之後,梁晉建議。


  武曇這會兒確實渾身難受,不僅累,而且路上為了節省時間,一直也沒時間洗澡,特別的不舒服。


  「好。」所以她也沒推辭,直接應承了下來,「我等你的消息。」


  梁晉點點頭,就命人帶她去後院安置了。


  宮裡有他安排的眼線,但宜華的寢宮被清空又封鎖了,卻是肯定無法直接與她接觸的,消息也只能從側面探聽。


  梁晉一面讓林昉去想辦法聯繫宮裡,探問最新的消息,自己也抽空回房去沐浴更衣了。


  武曇這一路上折騰整個人都近乎散架了,並且雖然提前做好了防護措施,但連續的騎馬趕路,她大腿內側也有點磨破了,洗澡收拾乾淨之後,又上了葯,就又去了前院。


  彼時梁晉剛好也是拾掇好自己,剛回來,正在和林昉說話。


  「宮裡暫時還是老樣子,賢妃娘娘被禁足軟禁,對外封鎖了一切的消息。」林昉神色凝重的將最新打探到的消息報給他知道:「她身邊的幾個心腹,鄺嬤嬤暫時沒事,但是兩名大宮女據說有一個沒能熬住,已經被打死了。」


  宜華在南梁這裡的處境並不算好,早些年被打入冷宮,身邊的人就被遣散了個七七八八,一直跟著她的,也就鄺嬤嬤和兩個大宮女了。


  梁晉的臉色鐵青,以往總是明亮的眸子,此時卻蒙上了一層沉鬱的戾氣。


  他咬著牙,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手指使勁的攥著,卻是一語不發。


  武曇款步跨進門檻,心中也有一個疑團纏繞,就徑自走上前去問道:「你們賢妃娘娘的身份特殊,畢竟是出自我大胤皇族的貴女,就算梁帝疑心,這也不是單憑捕風捉影就能定罪的。從時間上,從事發到如今,已經過了十餘日,王皇后若是只想著憑藉撬開鄺嬤嬤等人的嘴巴來指證宜華皇姐,這樣的證據豈能服眾?」


  屈打成招而已,這根本就不能做罪證。


  拿去給大胤方面交代,太過荒唐不說,哪怕是在梁帝那裡——


  他除非只是想要找茬,要不然他就是再糊塗,也不會將這當做宜華背叛他的鐵證給相信了。


  林昉側目看她一眼,面色有尷尬也有為難。


  梁晉冷著臉沉聲道:「有話直說就行。」


  「這……」林昉還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目光閃躲了半天,方才下定了決心一樣,咬著牙道:「宮裡的探子旁敲側擊打探了好多天,隱約似是查探出一些眉目。殿下您也知道,現在娘娘頭上懸著的這項罪名實在是皇室的家醜,宮裡把控極嚴,朝臣們也全都毫不知情。但據說陛下手裡現在其實已經把把控住了一個人證,並且還曾勒令此人和娘娘當面對質過,娘娘……」


  他說著,神色就越是難堪了起來,停頓片刻才又繼續艱難說道:「娘娘似乎並沒有當面否認。」


  武曇聽到這裡,也是打出所料,呼吸微微斂去些許。


  宜華走到今天,什麼場面沒見過,就算有人當面指證她,按理說,只要沒有捉姦在床,她也絕對有那個心理素質,可以義正辭嚴的當面否認的。


  只要她斬釘截鐵的不肯認,她就還有翻盤的餘地……


  可是——


  她緘默?

  這也就難怪梁帝會不遺餘力的刑訊她的心腹,想要撬開鄺嬤嬤幾個人的嘴巴了。


  他這不是為了再敲定宜華不貞的事實,而是在想辦法確認姦夫究竟姓甚名誰吧?

  梁晉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起來。


  武曇盯著他的側臉。


  卻見他微微低垂著眼瞼,那張漂亮的臉孔上,卻像是籠罩了一張冰封的面具,再也沒有任何生動的感情流露。


  半晌之後,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陛下手裡把控的所謂人證,究竟是什麼人?」


  林昉搖頭:「不知道,消息封鎖很嚴。」


  他似乎意思到了什麼,很快又補充:「阮先生和他的近身侍從前段時間一直都不在京,屬下只能確定那人並非是阮先生的人。」


  阮先生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為他所用,梁晉並不知,但是有一點他十分篤定——


  最起碼,知道阮先生和宜華之間關係匪淺的,就只有他身邊那個近身的侍從,其他人,最多就都只是從屬關係,是心腹也不可能會知道他的真實底細。


  只要不是阮先生極其心腹,這件事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武曇暗暗鬆了口氣,心中飛快的權衡了一下,就又舉步朝梁晉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了道:「既然現在情況不容樂觀,那就乾脆快刀斬亂麻,暗中探聽消息不方便,就不要浪費這個時間了。」


  梁晉若有所感,眉頭狠狠的皺起,抬起眼睛看她。


  武曇道:「我讓燕北以大胤使者的身份帶著那捲聖旨進宮去面聖,跟梁帝要人!」


  梁晉的目光微動,已然明白了她的意圖——


  梁帝要麼就忍氣吞聲的讓步,把宜華交出來,讓燕北帶回大胤;要麼他實在氣不過,不想放過宜華,那就得當著大胤來使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掰扯清楚。


  反正現在宮裡消息封鎖極嚴,梁晉想要先打探出具體的情況再研究應對方案,這還不知道要耽誤到猴年馬月去。


  若是別的事和,他或許是不差這點耐性,可是現在——


  顯然涉及到宜華,他已經亂了方寸,並沒有那個耐性再等了。


  梁晉心中飛快的權衡,片刻之後就也跟著拿定了主意。


  他用力的抿抿唇,斟酌道:「好。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稍後你就讓你的人帶著聖旨進宮去,不過你得等我稍微準備一下,我要喬裝了跟過去。」


  武曇也是這個意思。


  燕北的辦事能力她雖然放心,但宜華的身份畢竟特殊,有可能還需要臨時隨機應變,不僅梁晉想要在場,就是她……


  也是打算跟過去的。


  「那就準備一下吧。」武曇點頭,「我去找燕北,我們半個時辰之後,還是這裡會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的人不能全部公開露面,要留下大部分來以防萬一。你從你手底下挑選十二名眼生的心腹,冒充燕北的下屬,幫忙撐一下場面吧。」


  武曇不是個做事不留後路的人。


  蕭樾給她帶來的人都是精銳,但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更不能一頭扎進去,全部帶進宮裡去。


  「好!我明白。」梁晉答應了。


  兩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再顧得上誰,都各自以最快的速度下去準備了。


  半個時辰之後,雙方再度回到這正廳里會和。


  梁晉和武曇都做個改扮,不約而同的用脂粉把膚色塗黑一些,又在臉上做了一些更改和點綴。


  他們兩個的體格和氣場,都假扮不了侍衛,不約而同的就想要冒充內侍。


  武曇其實還好,因為她沒有公開在南梁朝中露過面,再加上較之三年前,她現在身量抽高了很多,五官也長開了,只適當的把皮膚塗黑,再將唇色遮掩了,冒充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並不違和。


  梁晉相對的就要謹慎更多,臉頰上貼了部分的假皮,改造整張面孔的輪廓,又將本來十分奪目的眉眼都適當畫得泯然眾人一些,倒也可以掩人耳目。


  看見武曇也換了一身裝束出來,梁晉還是有些意外:「你也去?」


  武曇莞爾:「有些主意還是要我來拿,我若不在現場,會有很多不便。」


  現在主要是宜華那裡的具體情況不明,她並不能提前指定一個完整的應對方案來,一切都要等和梁帝或者宜華當面交涉之後才好拿主意。


  南梁和大胤兩國之間,根本就是貌合神離,尤其是梁帝還在蕭樾手上吃過虧,本就恨他入骨,這時候讓武曇跟著進宮去,無疑是將她帶進了龍潭虎穴。


  梁晉其實是不願意的,但是張了張嘴——


  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她。


  斟酌再三,他也只能點頭:「那你小心點兒,只要不暴露真實的身份,應該起碼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武曇笑了笑,沒有多說。


  為了造勢,他們當然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去宮門外求見,而是先行折出了皇都,一行人在城門外亮出身份,公然道明來意,要求進宮去求見梁帝並且接宜華長公主回朝。


  守城官不敢怠慢,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之後趕忙先將人迎進了城,一邊叫人往宮裡去報信。


  聽聞是大胤的使臣來訪,城門附近迅速聚集了大批的百姓圍觀。


  阮先生也是得知了宜華出事的消息,匆忙趕回來的,只不過他雖走得比梁晉早了半日,但是因為是後來路上才得到的消息,再加上他身材拖累,路上沒有梁晉一行人走得快,反而是晚了一步才到。


  這一刻,他帶著自己的隨從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目光從高居於馬背上的那些大胤人面上一一掠過,忽而定格在某一點,目光晦澀的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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