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信仰問題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起來，我們拿出旅行包裏的礦泉水洗漱了下，吃了點早餐，收拾行裝繼續趕路。
這一天沒下雨還出了太陽，雖說是方便了許多，卻也熱了許多。我們從一大早走到午後一點多的時候，走出一身臭汗，這才看見了山腳下的小鎮。這就是我原本計劃搭車到達的目的地，老孔的老家所在的小鎮，古田鎮。
我們在小鎮上找到了一家勉強像樣的招待所住下休整一下，置辦了一些必須的東西，比如幹糧和清水。別的都好說，這吃喝是絕對不能少的。當然，我還買了十幾雙襪子和褲衩子，痛快而酣暢淋漓地洗幹淨了腳，把臭襪子臭褲衩子都扔進了垃圾桶。
我心下冒出一個有點齷齪的念頭……文瑜一個大姑娘家，跑到山裏去冒險，褲衩子等內衣怎麽換？一天換一套？親戚來了又怎麽辦？要是又碰上親戚來了又要下水，那怎麽辦？
我和彼得同住一個房間。這泰國死人妖，哦，還沒變成人妖，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還痛痛快快地用手解決了一下生理需求，也毫不避諱。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問他說：“大兄弟，你不覺得難為情嗎？”
彼得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麽好在乎的？這趟進山冒險，我自己知道很可能是有去無回。文老板碰不得，這地方也沒妓-女，就自己解決一下咯！省得死了還憋著性苦悶，一點也不值。”
我啞口無言。彼得接連解決了三次，實在是都挺不起來了，這才倒頭呼呼大睡，電視也不看。對他來說，中國這小地方的電視確實沒什麽好看的。好在這小子倒是不打呼嚕，沒吵著我。
不過他的話讓我產生了不少新的疑問。文瑜為什麽碰不得？是地位高貴？是背景雄厚？還是身手了得？不過看她的身材，說苗條是不對的，說豐滿也不對，就是不胖不瘦，恰到好處，看著是相當健康而富有活力的，身手可能確實不錯。隻不知她的家庭和背景比起她的身材來雄厚了多少倍？
哎，女孩子家，身材可別要像美國華爾街大亨的資本那麽雄厚才好。
至於彼得說的進山很可能是有去無回，講真，我也不太懷疑。親身經曆過的可怕事件，讓我對自然界產生了了相當的敬畏之心。對於自然界，我們所知道的確實太少了，未解之謎太多了，她祖上的這個文家莊——假如她說的都是真的話——發生的事情確實有不少匪夷所思的地方，說不定真的有什麽鬼怪。
哎，我還是多做點準備，好應對這即將到來的大冒險吧！彼得是泰國人，文瑜的觀念深受西方影響，他們的觀念和準備措施未必能有效對付中國的鬼怪，我既然答應了幫她的忙，就算不為她的事情著想，也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
隻是不知道中國對付鬼怪向來都有什麽法子呢？
那時候可沒有百度來尋找方法，連互聯網都沒有，更別提手機了。我隻能是拚命回憶自己以前聽到的各種鬼故事，從裏麵尋找和總結先輩的辦法。
以前奶奶給我講的鬼故事裏，對付那個朱大小姐化成的厲鬼，朱老爺家首先想到的是找道士。在中國鄉村觀念中，道士捉鬼是最拿手的，堪稱畫符捉鬼的專業人員和大師，卻從沒有聽說過和尚尼姑捉鬼的故事。道士們捉鬼時，往往都是先到現場看一看，然後用朱砂畫符，點上蠟燭，手持桃木劍，腳踩七星方位，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大喝一聲“疾”，桃木劍向下一劈，劍上立即出現血跡，表示他劈到鬼了——不過這是不是太高深了點？我哪裏知道道士念的是什麽咒？
不過由此可見，朱砂、符咒、桃木，這是道士必須要有的道具。剛經曆過動亂沒多久，在這小鎮上去找符咒怕是不現實，誰有那個破天的膽？
我又想起，古老相傳，鬼怪的膝蓋是不會彎曲的，隻能跳著走路。農村的家家戶戶門口都喜歡裝一個門檻，不管是大門還是房門都有，據說這就是因為鬼怪膝蓋不會彎曲過不了門檻。當然這門檻也必須夠高才行，不然人家一跳就跳過去了。而真的見到了鬼怪之後呢，首先是不要慌，要盡量屏住呼吸，不能讓鬼怪發現活人的氣息，鬼怪就是追尋著活人氣息追擊的。真的被發現了之後呢，如果手頭有狗血、女人經血之類，糞水也行，總之是汙穢之物，盡管朝鬼怪身上潑過去。鬼怪最怕汙穢之物，一旦遇到這些，立即就會煙消雲散。
但是除了鬼怪之外，還有僵屍啊！鬼怪是虛無縹緲的，僵屍就是能走路的活死人。對付這些呢，據說可以用墨鬥拉線攔住，僵屍就跳不過來，和門檻差不多。此外，對付僵屍，糯米非常有奇效，一撒過去，僵屍就會渾身像觸電一般顫抖怪叫……嗯嗯，看來我也得準備一些糯米才行，第二天一早到街上的米店看看。
我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吃著小飯店裏的三鮮水餃，我對文瑜和彼得說了我昨晚想到的這些。文瑜咯咯笑了半天，最後說：“行！嚴先生，做足準備總是沒錯的，以防萬一。那這些東西就由你去置辦吧！不過你要自己背著了。你的錢夠不夠？我先給你一些。”
我也想到了錢的事情，就說：“好！先預支點也好，寄回去給我家裏，再寄一些給我的老戰友。萬一我在這趟冒險之旅中光榮了，遺產沒人送出去，也不是好事。”
文瑜皺了皺眉，說：“你把你的家庭地址留下來給我吧！我看能不能找個國際長途發給我家裏。要是真有個萬一，我家裏管你的撫恤金。你家裏有電話嗎？”
我連連搖頭。有個屁的電話！我老家那裏也就鎮政府和派出所有這玩意，尋常百姓誰也用不起。
彼得甕聲甕氣地對我說道：“我們泰國人相信可以用佛法化解一切。超度了鬼魂，人自然就平安無事了。你看，我戴了好幾個佛牌，都是在名山大寺裏花錢買來的，有高僧開過光。我一直認為，我過了那麽多年的出生入死生活，從來沒受過傷，都是因為內心虔誠，佛祖菩薩都保佑我。你們看，我身上的這塊佛牌，在大悲寺買來的，佛法大師親自開的光。看見上麵的彈痕了沒？它曾經替我擋過子彈，而我隻是被震得很疼而已。嚴先生，我勸你也去買點佛牌，心誠則靈，佛祖和菩薩會保佑你的。”
我目瞪口呆。一個殺人如麻的海盜和傭兵跟我說佛祖和菩薩保佑他，我真是第一次聽見。
不過我不想相信他的話，便說道：“這小鎮上哪來的什麽和尚廟和大師？我看是沒辦法。我們中國人相信人定勝天，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文瑜放下筷子，伸手到脖子上摸了一下，從波濤洶湧的胸裏拉出一條銀白色的十字架項鏈遞給我：“嚴先生，這個送給你吧！我們基督教講究‘信主則得救’。即使在軍隊中，戰士們上戰場也有隨軍牧師幫忙禱告，請求上帝照看他的孩子。你別笑，確實也有佩戴著十字架信主的士兵平安無恙地得勝歸來，而沒佩戴十字架的士兵則很多都回不來。他們的靈魂，奔向了撒旦。”
我哈哈大笑，連連搖頭：“不不不，我更加相信我們中國的上帝，也就是玉皇大帝。這裏是中國的地方，你們的上帝管不到，我倒是勸你，要想得到中國天帝的照顧，你應該考慮下入鄉隨俗，改信天帝。”
文瑜生氣說：“不信就不信，別奚落我。”說著一臉虔誠地禱告：“主啊，請原諒這個人的無知。他隻是對您完全不了解，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看著她虔誠的樣子，又看了看一臉不耐的彼得，心下突然想到，這真是一個有趣的組合，三個人走到一起，卻各自有著各自的信仰，誰都不服誰的信仰。當然嘛，我才不相信天帝，隻是中國人的鄉土觀念罷了。
隻不知，這一趟旅程，是誰的信仰能挽救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