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千鈞一發

  雲豹們竄得太快，傭兵們已經來不及換彈夾，隻能挎起槍慌忙往上爬，不停地大叫著：“米斯文，猴破！猴破！”


  文瑜是個熱心人，真的舉起槍就要瞄準他們那邊開槍。我趕緊叫道：“不要！悄悄的，打槍的不要！現在雲豹還沒發現我們的存在，留心樹下留著的那隻雲豹是正經！萬一那隻雲豹也過來上你的樹，你怎麽辦？”


  文瑜遲疑道：“難道就真的見死不救？”


  我說：“第一，我們已經勸過他們不要烤肉了，他們非要烤肉。我們已經救過他們一次了。第二，他們若是被雲豹吃了，對我們也隻有好處。不要忘了是他們的組織以你的家人性命來強迫你來這裏的！他們本身就該死！”


  文瑜道：“哎，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真的眼睜睜看著別人有生命危險而不幫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啊！”說著又舉起了槍，瞄準一隻正在爬樹的雲豹，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那邊的一隻雲豹立即咆哮一聲，一下跌下樹來，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隨後又站了起來，對著文瑜這邊張口咆哮，目露凶光。文瑜再次擊發，砰砰砰三聲，那隻雲豹的腦袋中了三槍，咆哮著倒在血泊中。


  我說：“唉，都不知道是稱讚你槍法如神百步穿楊好呢，還是說你傻瓜好。看見了沒有？留在樹下的第四隻雲豹衝你這邊過來了！”


  文瑜立即調轉槍口朝奔來的雲豹射擊，但雲豹跑得太快，這幾下都沒打中。那隻雲豹轉眼間就奔到了樹下，一下就竄上了樹，迅捷地朝上麵的文瑜竄來。文瑜連開幾槍，都被它不停地換位而沒打中。


  眼看著雲豹離文瑜越來越近，而文瑜還是沒打中它，我急得滿頭大汗。我的槍法不錯，可是我他-媽-的沒有槍！美隊這綠眼睛不肯給我槍！

  文瑜見勢不妙，隻得也趕緊挎起槍往高處爬。我抬頭看了看四處，我和她所在的大樹距離有三四米，以在樹上的態勢，無從借力，文瑜根本不可能跳到我這邊樹上來，同樣的，我也沒辦法跳到她那邊去，況且我跳過去也於事無補。


  文大小姐，你到底哪門子神經發作，非要開槍救這些傭兵啊！現在自身也難保了吧！

  要是手頭有一根繩子，要是手頭有一根繩子！

  我和文瑜爬上的都是冷杉樹，已經長到了快20米高。這種樹的特點是相當高而直，隻有一根樹幹，雖然有分叉，但都隻是比較小的樹枝，形不成樹幹。整棵樹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圓錐形，中段比較茂密，到上麵就越收越小，最上麵是尖頂。這樣的樹枝無法承受多少壓力，特別是頂端的，也就是手臂粗而已，踩在上麵會搖晃，給人隨時都會斷裂的感覺，往下看的話就更是目眩神搖，所以能撐得住我們的體重的也就是樹幹和底端那些比較粗大的樹杈。


  三四米的距離，脆弱的樹杈……文瑜根本沒有跳過來的可能。但如果我們手裏有繩子的話，那就不一樣了，我們就可以在樹與樹之間搭起繩橋，文瑜完全可以抓著繩子利用高低落差滑到這邊來。


  但是問題就是我他-媽-的既沒有槍，也沒有繩子！我真他媽恨死這個美隊了！


  眼看著文瑜隻能往高處爬去躲避，但樹再高也有盡頭，而雲豹離她是越來越近，很快就會追上她，到時一口咬下，一個活生生的大小姐就真的是要葬身豹腹了！


  我氣得直發急，不停地拗斷樹枝朝雲豹丟去，但對它來說也就是撓癢癢而已，壓根都不用在乎，根本阻止不了它的腳步。


  眼看雲豹很快就要迫近腳跟，文瑜自己也知道是沒救了，對我叫道：“我要跳下去了！能夠的話替我收屍！”她顯然是寧可跳下去摔死，也不願意被雲豹活活咬死了。


  我大叫道：“不要隨便放棄！開槍打他娘的！”


  文瑜道：“沒用了！槍給你，我要跳了！”說著往上又爬了一段，摘下步槍，使勁朝我這邊扔來，叫道：“接住了！”


  我顧不上伸手去接槍，任由槍掉到地下，拚命大叫道：“不要！”


  眼看一切就要無法挽回的時候，西北方向的黑夜中，突然傳來噹的一聲大響。這聲音厚重悠長，長久不絕，在山中激起了一陣回響。聽這聲音，是鍾聲！

  荒山野嶺，哪來的鍾聲？


  我不由愣住。文瑜也愣住了，不由自主地轉頭向西北方向看去，就沒往下跳。而那隻眼看就要追到文瑜的雲豹，則忽然像見到了天敵迫近一般，狂態盡斂，朝著另外兩隻豹子咆哮一聲，倒退著往樹下竄去。它竄到樹下之後，叼起那隻死雲豹的屍體，帶著兩隻雲豹竄進了黑暗之中。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文瑜也似乎呆住了，緊緊抱著樹幹，猛然哭出聲來：“上帝保佑！我差點就跳下去了！”


  那邊的傭兵也在大呼小叫，嘰裏咕嚕一陣鳥語，聲音也是顫抖的，還帶著痛苦，多半是受了傷。我懶得理他們，對文瑜道：“抱緊了，別鬆手！深呼吸，深呼吸！慢慢平複心情！別一不小心掉下去！”


  文瑜嗯了一聲，對我說道：“嚴先生，謝謝你出聲阻攔我！不然我早就跳下去了！真是上帝保佑！”


  這時黑夜之中又傳來了一聲鍾鳴，還有一聲鼓響。我對文瑜說道：“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什麽上帝保佑了！你的上帝不在這裏！仔細聽一聽，那邊傳來的，是鍾鼓之聲！這個鬼地方怎麽會有人又是撞鍾又是打鼓的？這絕對有問題！”


  黑夜之中，我聽到文瑜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對我說道：“確實！這根本不合理！難道……跟筆記本裏提到的行軍之聲有關？”


  我說：“不知道，反正非常詭異，連這麽凶猛的雲豹聽到了都害怕得立即夾起尾巴逃走了。我們這回麵臨的，可能真的是非常不一般的玩意。嘿，要是簡單的話，那個什麽組織早就自己來了，不然為什麽隻有傭兵出麵，卻沒有一個像樣的頭頭？”


  文瑜沉默了好一會，小聲問我：“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可能是住著一位隱士高人，在遠處的高山上發現我們被雲豹襲擊，便用鍾鼓聲嚇走雲豹，救了我們一命？嗯，要真是有隱士高人的話，那昨晚上看見的火光也可以解釋了，就是這位高人點的燈火蠟燭……”


  我哭笑不得：“文大小姐，你是不是金庸小說看多了？你不是跟我說，金庸小說裏經常寫到深山老林裏住著神功蓋世的武林高人嗎？然後遇到主角的時候就救下他，然後就收他為徒，傳授絕世武功。文大小姐，這隻是小說而已啊！我可不信前麵住著隱士高人，準備收你為徒。要說有色狼覬覦你的美色我倒是相信。”


  文瑜道：“咳咳，這個其實也不是金庸而已，梁羽生、古龍這些也是這麽寫的。再說了，給人一些美好的想象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非要戳穿呢？太過務實了雖然是正確的，但也會少了很多樂趣。”


  我說：“好吧！這事先按下不表，你先調勻呼吸再說。”


  文瑜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遠處的鍾鼓之聲仍在傳來，一共是四下鍾聲，四下鼓聲，聽起來並不是隻在一個地方響起的，明顯的有遠近之分。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傳說中的鬼撞鍾？

  我對文瑜說道：“文大小姐，恐怕我不得不殘忍地戳穿你那美好的幻想。你現在也聽到了，一共是四鍾四鼓，分別在不同的地方響起，像是互相呼應。在我看來，這很可能是設在陵墓四周的瞭望哨一類的，發現有人過來就撞鍾擊鼓告警。當然，也可能隻是報時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敲一下。這說不定呢，就是以前被安排去瞭望的士兵，因為幹死在崗位上，所以形成了習慣，死了之後也還在撞鍾擊鼓，所謂做一天鬼就撞一天鍾。”


  文瑜說：“你又來胡說八道了。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你能不能用你那絕頂聰明的腦瓜推理一下，為什麽那些雲豹聽到鍾鼓之聲後會立即逃走，連即將到口的美食也不要了？”


  我說：“這個嘛，咳咳，你應該聽說過一些禪理故事，說的是某些窮凶極惡的汪洋大盜之類，聽到佛門的晨鍾暮鼓之後，幡然醒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呢，這些雲豹聽到了這番悠久綿長發人深省的鍾鼓之聲，如同醍醐灌頂，頓悟了我佛慈悲的大無畏精神，然後就合攏血盆大口，立地成佛了。”


  文瑜笑了一陣才說道：“嚴先生，你真是個開心果！比起那些傲慢無趣的傭兵，你真是有趣太多了！非常慶幸一路上有你！”


  我說：“唉，有啥屁用？連槍都沒有，剛才隻能看著你被雲豹追趕，而我完全無能為力。文大小姐，我倒是想到了一點，我沒有槍，但可以隨身帶著繩子，這樣以後若是再遇到類似情況，我們可以搭起繩橋逃脫。”


  文瑜道：“沒事。我還有支手槍，悄悄給你用吧！美隊再怎麽樣也不能來搜我的身。”


  我說：“不要！我討厭打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