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月下

  此時眾人都在地上緩慢地爬著，速度相當的慢，也不可避免地在灰燼裏留下了腳印。腳印不是不可磨滅，而是現在難以磨滅。這些骷髏順著腳印痕跡追蹤過來的話，我們百分之一萬地會被發現。


  我心下一沉，腦子裏緊張地尋思對策。站起來逃跑？那些傷員肯定是跑不動的，絕對會被追上殺死。但不站起來跑的話，在這裏慢吞吞地爬動，很快也就會被發現，死得更快。


  而就算是跑，估計也跑不到哪裏去。這些骷髏若是呼叫騎兵追擊過來，在麥田裏兩條腿怎麽跑得過四條腿？雖說它們天亮後就會消失，但兩條腿能支撐得到天亮嗎？

  就地隱藏也不靠譜，根本就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就算是把灰燼堆到身上也沒用。那麽明顯的痕跡，傻子都能看出來。


  那到底該怎麽辦呢？


  饒是已經多次跟骷髏打交道，也已經多次經曆過生死一線的時候，但麵對著眼前這幾個船員，我也沒了主意。若是就我自己的話，我當然是趕緊跑，但現在若是就此丟下他們自己逃跑，這實在不是我的作風。


  沒猶豫得幾下，那些骷髏士兵已經追趕了過來，距離我們已經不到10米，腳步聲那麽響，其他船員也都聽到了，紛紛扭頭看去，見狀驚恐地大叫起來，紛紛手腳並用爬起來撒腿就跑，就連腿腳受傷的也在一瘸一拐地跑。


  那些骷髏士兵當然看見了逃跑的船員，更加快速地衝向他們。由於他們逃跑時很快就遠離了我，骷髏士兵們追擊時自然也偏離了我現在的位置，反而跑到了我的前麵。一個腿腳受傷的船員很快就被追上，被兩個骷髏士兵撲倒在地，抓著他的雙手反到了背後，卻不是當場殺死，而是生擒活捉。其餘的士兵則毫不停留地繼續追趕而去，那些船員驚慌失措地邊跑邊大叫救命，淒厲的呼喊在靜夜裏傳出老遠，聽來格外的淒涼和無助。


  我眼睜睜地看著，心下冰涼一片，毫無辦法可想。這一批過來的骷髏士兵太多了，我就單獨自己一個人，如何能對抗得過？況且我手無寸鐵，衝上前去也就是送死的份。


  那幾個船員沒命地奔逃著，很快又有人被追上，撲倒在田地裏活捉。之前撲倒第一個人的兩個骷髏已經押著那個受傷的船員站了起來，往樹林那邊走去。那個領頭模樣的就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參與追擊。


  他在那裏看著，我也沒有辦法搞背後偷襲，除了趕緊想辦法把自己隱藏起來，沒有別的辦法。


  兄弟，不是我不想救你們，是我也自身難保啊！


  我也不敢多看，生怕被那骷髏發現我在這裏。不過看到它們一直沒想我這邊看來，估計以為也就是他們幾個人，渾沒想到這裏有個一直沒站起來的人。我趁機慢慢地借著田徑的掩護倒退著向後爬，不敢轉身，怕月光下的一個動作都會暴露自己。


  我心下倒是有些慶幸，也有些哭笑不得。之前還好沒呼叫大家一起站起來跑，更加沒跟著眾人一起跑，不然的話我此時也已經暴露了。這算是做事冷靜的好處呢，還是因為我心下本來就有等他們站起來跑吸引骷髏追兵的想法？我感覺連我自己都分不清。


  我現在隻盼望那些逃跑的船員能夠冷靜些，不要往文瑜她們撤退的方向跑。這麽大的動靜，我相信文瑜也看見了。換做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冷靜地隱伏下來。在這種完全沒有對抗資格的情況下，冷靜地保存自己是唯一的辦法。說起來是不夠義氣，卻也是沒有辦法。沒有人有義務犧牲自己去救別人，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是犧牲了自己也不見得有用。


  隻不知，隔了那麽遠，文瑜會不會看不清楚，以為我也被骷髏兵發現並追趕呢？


  捫心自問，假如是文瑜正處於被大群骷髏士兵追趕的情況下，我能在旁邊眼睜睜地

  看著而不采取任何行動嗎？

  我搖了搖頭，心下對自己說——我不知道。


  月下奔跑本來是一件頗有詩情畫意的事情，不過結果一點也不詩情畫意。沒有多久之後，那些逃跑的船員都被趕上，生擒活捉了押著走了回來，不過他們是直接走向站在樹林邊上的那個指揮官的位置，完全沒有理會我這邊。那些骷髏士兵不會說話，想來也根本不可能審問他們，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出賣我們。


  我眼睜睜地看著，心下忽然浮起一個念頭。我們已經知道，這些骷髏是夜晚才出現的，白天就會消失。而我們這些誤闖進這個世界的人卻是活的，白天黑夜都是存在的。那麽，等到太陽出來之後，如果這些骷髏沒有殺死他們，那我們白天時可以解救他們嗎？


  好一陣之後，腳步聲都停了下來。我再次悄悄探出頭，見到那些骷髏士兵都站在樹林邊緣，列成縱隊，背對著我，估計是在聽它們的指揮官說話。我心下開始懷疑，這些骷髏雖然沒有聲音，但恐怕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它們之間交流的語言，我們聽不到，也無法理解而已。不然的話，那麽龐大的骷髏大軍，難道完全靠手勢交流？

  交流了好一陣之後，那些骷髏便開始邁步向樹林裏走去，當然押著那幾個倒黴的船員。他們當然相當的害怕，有兩個甚至哭出聲來，邊哭邊叫：“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嗚嗚……這下子再也回不到家了！”


  夜風吹拂而過，掠過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也在哭泣。我聽得非常不舒服，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


  骷髏們消失在樹林裏好一陣之後，我還是不敢站起身來，就趴在地上，慢慢地翻轉身來，仰躺在地。天上的星月映入眼簾，看起來相當的祥和安寧，隻是這個夜裏，多了好幾個哭泣的心靈。


  不要說赤手空拳獨自一人，就是所有沒受傷的船員一起衝過去，也是沒有從骷髏大軍手上救人的可能。看來隻能寄希望於白天骷髏消失而那幾個被俘的船員仍然會留在城下吧！


  我悲哀地想著，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周有異樣。我一下驚醒，一下坐起身來，雙手一撐，雙腿向後一踢，騰地倒退出去，遠離原地。我睜大了眼睛看著，見到月光下有一個影子正在我之前所在的位置，一聲不吭地看著我。


  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