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後來的一整天，徐飛盈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好不容易把小半天的工作熬過去, 回到家裡躺上床, 人又開始發抖冒冷汗。
送她上樓的生活助理都嚇死了, 以為她生病了, 又是拿耳溫槍又是去翻藥箱，可驗出來的體溫正常，沒有發燒也沒感冒。
「盈姐，你沒事吧？」生活助理蹲在床邊, 小心翼翼地問。
徐飛盈裹著被子蜷縮在床上，臉色煞白：「你讓我，讓我躺躺。」
生活助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徐飛盈：「出……出去。」
助理：「可是……」
徐飛盈：「出去！」
這一聲呼喝尖銳，嚇了助理一跳，她再不敢多問, 起身出去，合上了房門。
站在門口，又不敢走, 因為這個地方不是徐飛盈父母那邊的家，是她獨居的房子。
要是單獨把人留下, 萬一出個什麼事……
可她一個助理，沒有徐飛盈的首肯, 她也不能留下過夜啊。
想來想去，小助理都不放心, 還是給經紀人那邊撥去了一個電話。
隔著一扇門的卧室里, 躺在床上縮成一隻蝦米的徐飛盈快崩潰了。
從離開易公館的那一刻起, 所有的一切都不正常。
她明明想拽開脖子上的絲巾，可怎麼也下不去手，明明想呵斥面前假惺惺的顧繁星，張口卻說不出話。
還有什麼打廣告。
她為什麼要給她打廣告？憑什麼給她打廣告！她們關係很好么！？
至於後來一整個下午，從上車到去上工的路上再到電視台，她如同精神分裂一樣，無論怎麼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有兩個小人兒在腦海里打架。
一個在自言自語：「我為什麼要幫顧繁星？我明明很討厭她！」
另外卻嚶嚶嚶地表示：「什麼討厭她呀，我們是朋友啊，我們是閨蜜！」
「討厭她！」
「閨蜜！」
「討厭她！」
「閨蜜！」
「討厭她！」
「閨蜜！」
……
然後就是，無論徐飛盈怎麼告訴自己她和顧繁星不是閨蜜，她討厭顧繁星，心底里還是會冒出一個聲音無限循環：你們就是閨蜜，就是閨蜜，閨蜜。
徐飛盈下午就差點瘋掉，要不是工作轉移了注意力，她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有正常人的表現。
回到家，精神狀態終於綳不住了，全線潰敗。
她此刻連告訴自己和顧繁星不是閨蜜都不行了，滿腦子都是顧繁星顧繁星顧繁星，閨蜜閨蜜閨蜜。
蜷縮著身體，手指死死掐著被子，才忍著不去翻手機主動聯繫顧繁星。
難得有一絲清明的爬進腦海里：你聯繫她幹什麼！
下一秒就被鋪天蓋地的「因為我們是閨蜜啊」直接拍死。
徐飛盈崩潰了，再也控制不住，躺在床上大哭出來。
哭著哭著，又忍不住想：我和繁星是閨蜜呢。
想著想著，腦海里忽然又冒出「哈利路亞」的旋律曲調：就是閨蜜，就是閨蜜，就是閨蜜，就是閨蜜，閨蜜閨蜜，閨蜜閨蜜……
「…………」
徐飛盈大哭出來，哇，爸爸媽媽哥哥，我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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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打給經紀人，經紀人因為還在外地出差鞭長莫及，只能打給徐飛渡。
沒多久，房子的密碼鎖滴滴一響，小助理就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徐飛渡徑直走向她。
小助理示意身旁的房門，連忙道：「徐總，你快進去看看吧，盈姐一直在哭。」
徐飛渡聽到了低低的哭聲，擰起眉頭，走到卧室前，推開了房門。
一進門，果然看到徐飛盈披頭散髮地躺在床上在哭。
徐飛渡擰了擰眉頭，走過去，坐到床邊：「到底怎麼回事？你經紀人給我打電話，說助理看你一整個下午都不太對勁。」
徐飛盈哭著滿臉淚痕，眼睛都腫了，還哭得直打嗝：「哥，咯咯咯，我，我好像，咯，瘋了。」
徐飛渡以為自己聽錯了：「？」
徐飛盈：「我瘋了，咯，我真的瘋了。」
徐飛渡：「……」
徐飛盈說著，又慢慢撐著胳膊坐起來：「哥，我手機給我。」
現在這樣還要什麼手機？
徐飛渡皺著眉頭：「你躺下，我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徐飛盈邊哭邊道：「不行，我還要給我閨蜜打廣告。」
徐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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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繁星從易公館吃完飯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肖龐辦公室的門：「APP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審核上線？」
肖龐從辦公桌后抬起頭：「啊？」
繁星：「上線，最快什麼時候。」
肖龐不明所以，想了想：「怎麼也得三四天之後。」
繁星：「加兩個通宵，兩天後上線。」
肖龐：「！」
繁星說完了便閃人，又走到辦公開放區，拍了拍手，示意所有員工：「平台兩天後上線，這兩天辛苦一下大家，可能需要一起加個班。」
所有員工齊齊驚訝地看著她。
繁星：「加班費按日工資的十倍算。」
員工們各個面露驚訝，聽到「十倍工資」卻是兩眼冒光。
肖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追上往辦公室去的繁星：「怎麼了？」這個決定實在有些突然。
繁星快步往前走，轉頭道：「有點抱歉沒提前通知你，事發突然。」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做我閨蜜吧】有使用期限，三天內不用完就作廢，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不想浪費只能用，用還用在了徐飛盈身上。
徐飛盈什麼人，那可是做夢都想撬走易亭川，還做出實際行動搬進易公館小住的。
她對她只有滿滿的惡意，還閨蜜？怕是就算有這個魔法詞發揮作用，她心裡也是不樂意的，此刻恐怕正在天人交戰。
不樂意還當了閨蜜，這個閨蜜能做幾天實在很難說。
所以得儘快上線平台，讓徐飛盈打廣告，一天廣告就有一天的流量，兩天廣告就有兩天的流量，三天廣告就有三天的流量，必須人盡其用。
當然這些都是秘密，不可能和肖龐細說，所以繁星只提了重要的：「有個叫徐飛盈的女明星你知道吧？」
肖龐想了想：「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挺有名氣的。」
繁星：「我找了她給我們打廣告。」
肖龐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繁星：「就中午。」頓了頓，「她是易公館那位易小姐的朋友。」
肖龐想了想，打了個響指：「我這就去調各部門主管開會，所有人一起加班，兩天後上線。」
繁星：「微博營銷號的廣告記得多買，小主播也可以開始宣傳了。」
肖龐：「知道！」
當天下午，肖龐整合所有資源開始為兩天後的上線做預熱，廣告、主播宣傳、還有營銷號、門戶渠道的各種引流。
甚至還有公司新簽約下的一些小有名氣或者暫時還沒名氣但條件不錯的遊戲主播、娛樂女主播，通知她們兩天後開始直播。
繁星跟著開會忙了半個小午，好不容易回辦公室一個人呆著，才想起徐飛盈那邊。
【做我閨蜜吧】的效果既然是由弱變強的，也不知道徐飛盈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想了想，繁星拿手機，登錄微博，搜徐飛盈的名字。
而徐飛盈微博上最新一條的更新是兩天前的，是一條私人日常照，沒有廣告——在易公館的時候，繁星已經把直播平台的名字和基本信息發到了她手機上。
按照系統之前提示的有來有往的互動原則，讓她打廣告，同意，信息給她，她不是該忍不住發出來嗎？
或許是徐飛盈覺得給她信息不夠多沒辦法發廣告？畢竟關鍵的app還沒上線。
又或者是魔法詞的效果目前還處於弱狀態，不至於影響徐飛盈的爪子，讓她抬抬手發個廣告？
轉了轉手裡的手機，繁星覺得有必要再推一下進度。
她退出微博，給徐飛盈打電話。
響了兩聲便通了，可電話里傳出來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那男人先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才幽幽道：「我說易太太啊。」
繁星聽聲音當然聽不出是誰，但她還是很快猜到了，不但猜到了，這個聲音一入耳，直接觸發了原主腦海里的記憶。
是徐飛渡，徐飛盈的哥哥。
繁星笑笑：「原來是徐總。」
徐飛渡：「我要是沒猜錯，你這通電話是找盈盈打廣告吧？」
繁星不動聲色：「飛盈在嗎，我找她。」
徐飛渡：「這會兒已經睡了。」
繁星客氣道：「那好，等她睡醒了我再找她。」
能和易亭川做合作夥伴，絕對不好糊弄，繁星又對這個人不了解，不太好正面交鋒，還是和徐飛盈直接聯繫比較好。
結果繁星剛好掛電話，徐飛渡又把剛剛的話補充了一下：「估計睡醒要好一會兒了，醫生才給她打完鎮定劑。」
繁星心裡咯噔一跳。
鎮定劑？
難道魔法詞的效果已經由弱變強，影響到了徐飛盈的正常表現？
徐飛渡：「易太太。」
繁星回神：「嗯？」
徐飛渡口氣悠然：「其實有一點我挺好奇的，煩請易太太給我解個惑。」
唉，果然是個不好相與的聰明人。
徐飛渡：「我其實就是奇怪，飛盈和亭素關係好我知道，什麼時候和易太太也是閨蜜了？」
一聽到閨蜜兩個字，繁星就猜了一個大概，怕是徐飛盈在徐飛渡面前念叨和她是閨蜜閨蜜什麼的，徐飛渡才有這麼一問。
繁星笑笑：「閨蜜算不上，不過我既然是亭素的嫂子，亭素和您妹妹又是好朋友，那和我認識也很正常。」
徐飛渡：「嗯，的確如此。」
繁星聽這口氣，就知道男人絕對沒那麼容易打發。
徐飛渡也果然跟著道：「易太太這邊說是認識，我妹妹又說是閨蜜……嘖，也不知道是人和人各自看待、定義關係的概念不同，還是說，我妹妹中了什麼邪。」
厲害厲害，不愧是徐總。
不過繁星也不傻，估摸著猜到：如果魔法詞效果變強，導致徐飛盈表現太過異常，必然引人注意，要是又瘋言瘋語，身邊人當然要給她檢查一下。
剛剛徐飛渡說打過鎮定劑……
好歹是個正當紅的女明星，未必方便去醫院，那就是請的私人醫生到家裡。
才半個下午，從頭到尾從內到外的檢查一下也得耗時間。
要是她沒估計錯，身體情況的檢測結果應該還沒全部出來，結合徐飛渡「中了邪」的說法，醫生很可能已經做出精神狀態方面的診斷。
如果徐飛渡再細細問徐飛盈身邊的助理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剛好又接到這個電話——
多少會質疑，她這個易太太和妹妹的「病症」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思及此，繁星默默看了看天花板，心裡對133無語道：「這魔法詞用用還能用出突發情況啊。」
133非常誠懇：「外掛這種東西，用得好叫金手指，用不好就是四個字『要倒大霉』。」
繁星：「……」
我真是謝謝你了。
繁星飛快回神，對著電話，故作驚訝：「徐總在說什麼呀？什麼叫中邪。」
徐飛渡語調正常，可話里話外都是試探：「知道我來之後飛盈一直喊著要做什麼嗎？」
繁星沒說話，電話這頭揚揚眉。
徐飛渡：「給你打廣告。」
繁星：「哦，對對，今天中午之前她走的時候，我的確請她幫過這個忙。」
徐飛渡：「所以你這會兒打電話給她，也是為了這件事對嗎。」
都講到這步了，遮遮掩掩就太過欲蓋彌彰，繁星：「是的，因為當時只是請她幫這個忙，也沒說好這個廣告要怎麼打，所以剛剛想起來，特意打電話來溝通一下。」
徐飛渡：「是嗎，我倒不知道我妹妹什麼時候會給只是認識的朋友的嫂子友情打廣告了。」
這就是懷疑到她頭上，覺得徐飛盈的異常和她有關了。
瑪蛋，就說這位徐總和易亭川一樣不好相與。
好在繁星心態很穩。
懷疑又怎麼樣？魔法詞又不是毒藥，他難不成還能檢測出她綁定了系統不成。
繁星直接回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請飛盈幫忙，也是今天碰巧回易公館遇到了，想著我就認識她這一個明星，找別人不如找她，最開始也不確定她會不會幫忙，沒想到她直接就同意了。」
沒錯啊，廣告是她想打的，這忙可是徐飛盈自己同意的，她自己同意，她自己要打廣告。
真是中邪，也不賴別人，也是她自己中的邪。
話說到這裡，電話那頭的徐飛渡也沒再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麼，卻道：「雖然之前我和易太太只有幾面之緣，不過感覺上，易太太最近變化挺大的。」
繁星心道這男人比易亭川還恐怖，一句話一個坑，不想再多言：「那就這樣吧，徐總再見。」
說著掛了電話，手機隨手扔上桌。
看著手機，繁星沉思，這魔法詞效果不受她控制，事情發展開始有脫軌的跡象，廣告別是打不成了。
可無論怎麼樣，直播平台都要上線，畢竟對賭壓在頭頂，也沒必要再通知肖龐改日上線平台。
只是這引流的問題……
徐飛盈……
魔法詞用都用了，怎麼也不能白用啊。
重新拿起手機，繁星隨手刷了一下徐飛盈的微博，低頭。
等等，廣告？
星空TV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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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結束之後，徐飛渡把手機放回桌邊，看向從卧室里出來的醫生和護士。
「怎麼樣？」
醫生：「已經睡下了。」
徐飛渡點點頭。
醫生護士都是常年為這種有錢人服務的，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見徐飛渡不再問，便也不多言地去其他房間候著。
徐飛渡又看向身邊的助理：「你今天在易公館看到易太太了嗎？」
助理很快想到，點頭：「見到了。」
徐飛渡：「你看到她和飛盈說話了嗎？當時都說什麼了。」
說什麼助理哪裡還記得。
「就是盈姐跟著易家那個小姐一起來可客廳，然後易太太和她們打招呼來著，說了兩句話，然後盈姐就跟我們一起走了。」
徐飛渡：「沒有衝突？」
助理又想了想：「沒有啊，易太太挺客氣的，看到我們都來打招呼，還跟我們聊了一會兒，盈姐出來后也和盈姐打招呼來著。」
沒有衝突。
似乎的確是沒什麼問題，可徐飛渡總覺得哪裡不對。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相當清楚他這個妹妹對易亭川的想法，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和顧繁星做閨蜜，還幫忙打廣告？
尤其是他過來之後妹妹那異常且誇張的表現，哭著喊著要給閨蜜打廣告，他拉都差點拉不住。
太反常了。
卻不知道，此刻卧室里，隆起一團的蓋著被子的床上，一隻胳膊飛快地伸了出來，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伸進去后摸了一番，又飛速縮回被子里。
被子深處，屏幕的白光映照著徐飛盈堅定的面孔和眼神。
廣告廣告廣告，我要打廣告，我要給閨蜜打廣告！
客廳里，徐飛渡看了看自己被抓得亂七八糟的手背和胳膊，倍感心累。
他妹到底怎麼回事，喜歡個男人喜歡瘋魔了，這會兒又來一個什麼閨蜜，這閨蜜和喜歡的男人還是夫妻，有毒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中什麼毒了，還得等醫院那邊的檢查結果。
正想著，不遠處坐著的助理髮出一聲驚呼：「徐總，這……！」
徐飛渡擰眉：「怎麼了？」
助理：「廣告！盈姐的微博上發了一條廣告！一分鐘之前的。」
徐飛渡一愣，抬手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手機，低頭看去——
【10月20日，星空TV正式上線，小夥伴快來星空TV和我一起聊天看直播吧。（鏈接）】
「……」
徐飛渡看看手機，抬頭看看卧室的大門，豁然站起來往那邊走去。
推開門，床上的被子里隆出高高一團。
他走過去，輕輕掀開被子一角，床上，徐飛盈縮著身體，懷裡兜著手機睡著了，臉上卻掛著滿足欣慰的笑意。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
給親愛的閨蜜發完廣告，終於能好好睡覺了呢，開心(*^▽^*)
徐飛渡：「……」
媽的，蛇精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