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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 沒多想就進來了。
繁星一見他,立刻收攏神思, 注意力高度集中,斂起神情,把手裡的餐盤放下。
鬼使神差進廚房的易亭川又鬼使神差地走了過來。
廚師傭人們同他打過招呼, 立刻該幹嘛幹嘛去, 只有周管家氣定神閑地轉身朝向男人,微笑著問:「少爺也回來吃飯了?」
易亭川淡然道:「沒有,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
說著, 目光落在繁星臉上,又垂眸看了看島台上那盤爆炒魷魚。
周管家笑起來, 轉身去拿了雙碗筷過來:「還沒煮好。這是少夫人剛做的, 嘗嘗吧。」
周管家辦事貼心到位, 顯然也是很了解易亭川——易家這少爺優點多, 缺點也不少, 其中口味刁鑽最是顯著。
早年他還沒搬出去住的時候易家年年都要換七八個廚子, 如今易公館這邊不怎麼換廚子了,還是因為他不怎麼回來吃飯了。
口味這麼挑剔的人, 進了廚房還多看了某道菜一眼, 那不用想, 絕對就是想吃。
易亭川果然順手接過, 站在島台邊吃了兩口:「有點辣。」
繁星沒吭聲, 看看他,看看菜。
易亭川手裡還捏著筷子,也抬眸看看她。
繁星:「?」
站在旁邊的周管家立刻解釋道:「不知道你要回來,要是按照你的胃口,是不會放辣椒的。我讓他們重做就好。」
易亭川卻還是拿著筷子,看著繁星:「我不吃辣。」
繁星:「哦。」
易亭川:「我以為你知道。」
繁星顯然不知道。
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吃了一口嫌辣還繼續捏著筷子不動,根本就是還想接著吃。
至於嫌辣還想接著吃……
以繁星多年來伺候食客的經驗來說,那就是覺得菜的口味還行,但不喜歡、不習慣或者不能吃辣。
嫌辣?
這還不簡單。
繁星轉身,目光在不鏽鋼灶台的檯面上搜尋,一個傭人見她在找東西,主動道:「要什麼,我幫你拿。」
繁星:「有水嗎?涼開水。再給我一個碗。」
傭人去拿涼白開和乾淨的小碗,拿來之後遞給繁星。
繁星接過,轉身把碗放在島台上,涼白開倒了半碗,再把碗推到那盤子爆炒魷魚旁邊。
周管家連忙提醒:「少夫人,喝水還是要用杯子的。」怎麼能用碗。
易亭川垂眸看了那碗一眼。
繁星也不知道周管家為什麼會以為這涼白開是用來喝的。
「不是用來喝的,」繁星解釋,眼神示意那盤子爆炒魷魚,「不是辣么,過一下水,魷魚表面的辣味就會濾去很多了。」
過水?
過水!?
有風度如周管家,不免都露出了震驚。
易家,易公館,里裡外外都透露著有錢兩個字,一盤子菜不好吃有點辣,重做就行了,反正有廚子。
這位新進門的少夫人竟然讓易家的少爺拿水過一遍魷魚再接著吃?
也太不懂事了。
周管家在心裡嘆氣,忙要去撤掉那盤子魷魚,繁星卻已經先一步拿起雙乾淨的筷子,夾過魷魚過水,再放到乾淨的盤子里,遞到易亭川面前。
「這樣也好吃的,因為剛出鍋,辣味也只是裹在魷魚表面,涼白開濾掉一點辣味,魷魚表面受熱再受涼,肉質反而更緊實好吃些,還不會有之前那麼辣了,但香味依舊保留,不信你吃吃看。」
易亭川當然是不信的。
哪有嫌菜辣拿水過一遍再吃的道理。
擰眉,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遞到眼前的餐盤,十分嫌棄。
可鼻尖下全是令人味蕾大開的魷魚香……
「你確定好吃?」
繁星一個開餐館的,不說天天聽這話,一年裡聽的次數絕對不少,差點露出職業微笑,剋制了一下,才溫和地點頭道:「相信我,很好吃的。」廚子的職業毛病到底是犯了,忍不住添了一句:「要是不好吃,我立刻給你重新做。」
易亭川心裡冷嗤,他有那麼閑么,還站在這裡等她重新做一盤?
手上卻接過了繁星拿的那雙筷子,吃了一口。
幾秒后——
易亭川示意周管家:「換個大碗,把這些魷魚都拿水過一遍,速度快點,我趕時間,吃完就走。」
周管家:「……」
繁星看這位炮灰大佬竟然準備把這一盤子都消滅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又問他:「要添點飯嗎?」
易亭川已經在島台邊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松著領帶,說:「隨便。」
隨便這兩個字一向是最讓人頭疼,易家的后廚房裡,大家最怕聽到的也是這兩個字。
可繁星聽了直接就讓傭人去盛飯,還轉身去灶台邊,飛速炒了一盤子耗油生菜。
周管家看看島台邊,再看看灶台旁,簡直焦慮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規矩呢,方寸呢,體面呢。
少夫人為什麼要親自下廚?
少爺怎麼能在廚房吃飯?還就只有兩道菜?
操持易公館里裡外外多年的周管家頓感自己身為管家的職業榮譽感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真是恨不得立刻打電話喊人過來把廚房改造成一個金碧輝煌的大餐廳,也恨不得立刻再叫幾個廚子過來,五分鐘之內上一桌漢滿全席!
可周管家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少夫人少爺樂意這麼干,她是管家,她不能多管。
最多只能建議著說:「少爺,或者還是留下來吃午飯吧,剛好亭素小姐今天也回來了。」
易亭川吃著一葷一素配米飯,頭也不抬,隨意的口氣:「不了,還有事。」
周管家只能又轉向繁星:「少夫人,您炒了兩道菜,趕緊歇歇吧。」
兩道菜而已,繁星擺擺手:「沒事啊,不累。」
周管家:我有事,我心累!
好在易亭川工作忙,吃飯向來效率,沒一會兒便吃完,放下筷子站起來,準備要走。
周管家立刻道:「少爺要走了嗎。」
易亭川整理了一下吃飯時疊起來的袖口,沒理這話,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繁星臉上。
繁星回視他,暗想這麼看她是什麼意思,出於謹慎,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站著。
易亭川忽然道:「花生別忘了。」
繁星:「??」
易亭川見她露出不解:「有問題?」
繁星茫然了:「什麼花生。」
易亭川繼續看著她。
繁星這才想起來他昨天似乎提過今天還要吃花生。
一道鹽水花生而已。
既然決定先做這個易太太了,那丈夫想吃個花生,當妻子做一做能有什麼。
做唄。
繁星點頭:「好。」
易亭川得到回應,沒再說別的,略一點頭,轉身往外走。
繁星的「加長林肯」體驗得差不多了,跟著出去,想了想,忽然朝前面的身影問:「那你幾點下班?」
易亭川頭也未回:「八點半吧。」
繁星又簡單地回了一個「好」。
兩人一問一答,邊說邊走出廚房。
周管家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目光里滿是探究。
這小夫妻的關係,好像和從前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了。
等到岔路口,他們一個順著長廊回客廳,一個步出長廊走直路去拿車,周管家自動跟上易亭川,過去送他。
快到車那邊的時候,易亭川忽然放緩了腳步,只是依舊沒回頭:「她怎麼來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繁星。
周管家笑笑,解釋道:「太太說要做衣服,就把少夫人喊過來了。」
易亭川並不在意什麼做衣服,「嗯」了一聲,上車之前卻忽然道:「沒什麼事就讓她下午早點回去。」
周管家如實道:「太太如果留人的話,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的。」
易亭川頓住腳步,回頭:「留她幹什麼?」
周管家覺得今天簡直神了,一個少夫人看著不太正常就算了,怎麼少爺看著也跟平常有點不一樣?
他不是不管這新婚老婆的事么,連提都不願意提,怎麼今天……
周管家只得又解釋:「太太可能會留少夫人閑聊吧。」
易亭川:「那聊完了就讓她早點走。」
周管家終於忍不住了,越界地多問了半句:「少爺是下午找少夫人有什麼事嗎?」
易亭川已經走到車邊,拉車門的手一頓,側目看向管家。
在他眼裡,此刻的周萍也很反常。
從來不多話的人,今天怎麼那麼多廢話?
易亭川有幾分不悅,不過周萍在易家很多年,是資歷很老的管家了,他也敬重幾分,並沒有生氣,只是免不了按著脾氣回沖了一句:「我老婆,我找她還要請示理由?」
周管家:「……」
易亭川說完就走了,留下周管家在原地後悔,不該多嘴的。
可易亭川這麼一說,周管家自然會多想。
果然夫妻關係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一口一個「她她她」,連名字都不叫,今天竟然說了「我老婆」這三個字。
我老婆……
周管家將這個稱謂揣在心口掂量幾分,趕忙往客廳去,頓時對易家那位少夫人重視了起來。
而此刻的繁星,好巧不巧,長廊上遇到了易母和易亭素。
此刻,一輛紅色跑車穿過易公館大門,往宅子內駛去。
快到主宅旁停車空地的時候,一個專門負責泊車的傭人跑過來,伸手示意。
繁星落下車窗。
那人見到她,客氣殷勤地打招呼:「少夫人。」
繁星被這稱呼雷了,說:「我自己泊車吧。」
傭人便不再多問,退讓開,站到一邊目視她停車,隨時待命,有任何需要就會第一時間上前。
繁星倒著車,暗暗感慨這巨富家庭就是不一樣啊,連停個車都有專人管。
下了車,那傭人還對繁星微笑躬身,抬手朝向主宅,做出「請」的姿勢。
繁星點點頭,走向主宅。
剛到宅子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迎過來:「少夫人來了。」
正是早上給繁星打電話通知過來的那位易家保姆。
那保姆看著四五十歲,模樣周正,裝扮一絲不苟,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總是掛著笑,看人的表情也格外真誠。
繁星猜測,她應該就是易公館的女管家周萍。
一個在易家,乃至是在易父易亭川面前都能說得上話的人。
繁星客客氣氣與她打招呼:「周姨。」
周管家愣了愣,顯然有些意外年輕女人今日的好脾氣,可她身為女管事的涵養很快讓她恢復素日的從容溫和,笑著說:「少夫人快進來吧,太太和亭素小姐都已經到了。」
繁星進門:「好。」
易家的主宅很大,佔地面積上千平,之所以這麼大,純粹因為易父覺得獨棟別墅幾層的建築顯得太過「暴發戶氣質」。
在某日拜訪過日本某大家族的宅院之後,痛定思痛,叫來設計師,重新規劃設計了現在的易公館。
簡潔,明了,大氣,動靜分明。
別說,還真比富景灣那複式看著高雅得多。
第一次來易公館的繁星並不准備大張旗鼓地觀摩,只用餘光四處悄悄,很快收起視線,做好應對易家人的準備。
可進了門,廳里卻不見易亭素和易母的身影。
倒是沙發那兒幾個靠枕歪了,明顯有人坐過,一隻鏈條包隨意地扔在茶几上。
繁星猜測,那包應該是易亭素的。
只是母女倆不知去了哪裡。
周管家這時候過來,給繁星遞過來一杯茶,笑笑道:「太太和亭素小姐應該是回房說話了。」並不多言其他。
繁星也沒有多問,接過溫茶,也笑笑:「母女敘話再正常不過,我等等好了。」說著轉身去沙發那邊坐。
周管家到此方才露出疑惑,淡淡地看著走去沙發那邊的年輕女人,眼神里飽含探究。
今天怎麼感覺不太一樣?
要換了從前,特意把她叫回來,結果一進門易家一個人都不在,只有她這個管家,肯定早瞪眼撇嘴不滿了。
今天竟然這麼好脾氣。
周管家滿心疑惑,卻礙於身份不便多問,更不想攙和易家家庭內部的矛盾紛爭,見繁星也沒有別的事吩咐,默默退了出去。
繁星便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她現在一點也不無聊,恰恰相反,為了應對易家人,她的腦子從出門開始就在飛速運轉——
易家的宅子在哪裡?規矩多不多,進門之後要做什麼?易母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有易亭素?會不會還有別的人?他們會說什麼,知不知道先前她要離婚的事。
就是沒想到,來了之後會坐冷板凳。
沒錯,就是冷板凳。
這也是她屁股挨上沙發,情景觸發原主記憶后,她才意識到的——
在易家,除了易父,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對她這位少夫人根本就不滿意也不喜歡。
而易母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每兩周把這位兒媳婦叫回來,美其名曰回家裡吃個飯。
但其實電話都是管家打的,她這個婆婆也從來不在家裡迎接新媳婦,還要賜個冷板凳給媳婦坐坐,短則一個小時,長則三四個小時。
最久的一次,原主等了一個下午,直到易母睡了個午覺、再跟幾個太太逛完街回來。
這冷板凳,就是易母身為婆婆的真實態度。
易公館一雙雙眼睛看著,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不免也跟著輕視這位新進門的少夫人,就算恭敬客氣也是表面的,背地裡一張張嘴,沒少編排。
繁星也是沒想到一來易家等著自己的會是冷板凳,無語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一個人干坐著等了十分鐘,她默默在心裡喚出133:「太無聊了,說說話吧。」
133提示道:「我覺得你應該集中注意力,你的婆婆和你的小姑子隨時可能冒出來對你進行360度全方位碾壓。」
繁星: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但其實她能理解易母這位婆婆對媳婦的厭惡。
畢竟當初易家幫了顧家那麼多,易亭川本人對他們一家三口也毫無防範之心,這種情況下原主家還算計著上位聯姻,自然要在婚後遭受白眼。
從前的原主顯然也明白這些。
算了,等就等吧。
一杯茶從溫熱等到涼透,前後總共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易家母女依舊沒有出現。
繁星實在閑得無聊,就站起來繞著客廳四處走動看看,看看畫看看博古架看看古董,再不行就看看窗外,看到最後,實在沒什麼看了,只能閑閑地站著。
沒一會兒,周管家回來了,見她一個人無聊地站在博古架前面看古董,笑笑道:「少夫人,等會兒就開飯了,剛剛忙著廚房的事,忘了讓人過來給你添茶。」
繁星回頭,周管家手裡端著一個簡易茶盤,茶盤上擺著精緻的紫砂茶壺和茶杯。
「謝謝。」要接著喝茶,看來這冷板凳還要接著坐。
結果周管家把茶盤放下之後,緩了緩,似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少夫人,太太說你要是沒事做,可以去廚房那邊幫幫忙」
去廚房幫忙?
繁星原先是個廚娘不錯,會做飯也不錯,可問題是,現在她的身份是易公館的兒媳,易家的少夫人,哪裡有放著傭人不用,讓少夫人下廚的道理?
繁星不用細想就知道,這下廚房幫忙的性質怕是和坐冷板凳一樣,都有一種婆婆敲打兒媳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周管家見繁星不動,以為她生氣了,想了想,好心地低聲勸道:「少夫人,你還是去一趟廚房,就算不做事,呆一會兒再出來也好。」
繁星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本來是不想多管不想多言的,可到底也是個女人,也年輕過,不忍心易家這位新媳婦這麼遭婆家冷待。
她繼續提醒:「在太太眼裡,做飯下廚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繁星剛好也想到這一點。
易公館的這位易太太是誰?
當年易父身邊的小保姆。
家務下廚洗衣,哪樣不會,就算現在不做了,當年做過那麼多,怎麼可能覺得那是丟人的事,還拿來羞辱媳婦。
既然不是故意羞辱,那只有一種可能。
敲打。
易母在敲打她這位新進門的兒媳。
也是,易家幫顧家那麼多,最後還被顧家算計上位聯姻,易太太心裡自然有計較,坐冷板凳是態度,讓去廚房幫忙,就是婆婆對媳婦的敲打:讓她婚後多做事、做點她能做的、對家庭有用的事,比如煮飯做菜這種。
這種情況下,如果體悟不出易太太的深意,不去廚房,甚至動怒甩臉色走人,那才是真要完蛋。
思及此,繁星索性大大方方道:「沒事的,周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過去幫幫忙好了。」
周管家怎麼也沒想到她這麼輕鬆就答應了,完全不像從前那個坐冷板還要冷臉翻白眼的少夫人。
愣了好一下才回神,示意廚房的方向:「哦,好,那我帶你過去。」
繁星點頭,跟著離開客廳,心態格外穩:終於不用閑得冒泡了,剛好還可以順便感受一下易公館廚房的尊貴高雅。
在前面領路的周管家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滿心納悶:是她看錯了嗎,怎麼感覺少夫人去廚房還挺開心的?
到了易家的廚房,果然如繁星想的那樣,這就是廚房中的林肯,高端尊貴,身份的象徵。
那是兩間挨在一起、加起來足有一百多平的遠離客卧區域的廚房間。
冰箱四個,冷櫃兩個,灶台三個,現代化的洗碗機、蒸櫃、微波箱、烤箱應有盡有,甚至還是全不鏽鋼材料的櫃體和料理台,其規格不但半點不輸外面飯店的大廚房,光裡面正在備菜煮飯的廚師和傭人就有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