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這句話的意思可褒可貶,阮軟事後再回想起陳隨說的這句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在拐著彎罵自己多管閑事。
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就在他被張老師罰抄寫的那次,跟他說讓他少逃點課,為即將到來的月考做一點準備。給他講他不會做的題,也是他主動問自己的,算起來,她好像也並沒有多管閑事吧?
不過他平時總是一副懶洋洋的姿態,活脫脫就是個被人供著寵著對待的少爺,難怪他周圍的朋友都叫他隨哥,阮軟覺得,他大概是當少爺當慣了,所以很討厭被人管,。
她正想著,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說話聲,女的聲音很耳熟,阮軟抬頭看過去,借著路燈,發現原來是何靜語。
「我的車胎壞了,車子騎不了,陳隨同學,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何靜語背著書包,一臉嬌羞地攔擋在騎跨在自行車上的陳隨面前。
沒等他回答,她便把地址給報了出來。
阮軟知道何靜語家住哪,就跟許顏家隔了一條街,跟她也可以算是同路。許顏今天有事最後一節自習課沒來,所以今晚她得一個人搭公交回家,想到這,她又趕緊加快了步伐。
而這邊,陳隨聽完之後,瞥了何靜語一眼,沒什麼耐心地甩出一句:「我跟你不順路。」
旁邊有個理科平行班的男生騎著自行車過來,聽到這兒,十分殷切地說:「我順路,我跟你順路,何靜語同學,我送你回去吧。」
陳隨也沒管他們,把書包往肩上一甩,腳一蹬,直接騎車走了。
何靜語咬著唇氣呼呼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對那位男同學說了句謝謝,不用了,然後走進停車棚,推出來一輛完好無損的自行車。
阮軟走到公交站時,前一輛公交車剛開走,她沒趕上。這路公交車二十分鐘一趟,也就是說她得再等個二十幾分鐘,下一趟車才會來。
晚上風很大,隱隱有變天的趨勢,阮軟正猶豫著要不要叫個計程車,冷不丁一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車還沒來?」
是陳隨。
阮軟搖搖頭,「上一輛車剛走。」說完,她往他車後座看了一眼,沒人,他沒帶何靜語回去?
陳隨注意到她的動作,扯了下嘴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校門口——何靜語正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往左拐走了。
「她的車……」阮軟說到一半停住,大概明白了何靜語這樣做的原因。
陳隨收回視線,也沒心思再管這件事,「上來,我帶你回去。」
阮軟也沒忸怩,點點頭,繞過去在後座上坐下,「好了。」
已經入了冬,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割得人生疼,阮軟把大半張臉塞進圍巾里,側過頭,才發現他只穿了件校服,連羽絨服都沒穿。
阮軟盯著他被風鼓起的衣服,問:「你不冷嗎?」
她聲音輕,狂風一吹,就什麼都聽不清了。
陳隨側了側頭,剛說了個『你』字,突然,天空中一陣瓢盆大雨傾瀉而下。
路上行人紛紛往商店裡躲,陳隨扔過來一句『抓穩了』,然後加快速度,把車騎到前面的超市門口去躲雨了。
這雨下得又急又大,整得人措手不及。
陳隨把書包拎在手裡,抹了把臉上的水,轉頭看阮軟:「淋濕了嗎?」
阮軟搖搖頭:「還好。」她帶著帽子,而且坐在後面被他擋住,身上只濕了一點點,倒是他,頭髮臉上全是水。
阮軟從書包里拿出紙巾遞過去,「你擦一擦吧。」
「謝了。」他接過來,隨意擦了一下,又問她:「對了,你剛剛說什麼?」
阮軟說:「我看你穿這麼少,問你冷不冷。」
「哦。」他做出個投籃的動作把紙扔進垃圾桶,語氣十分隨意:「習慣了。」
阮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著超市,說:「我進去買點東西。」
陳隨嗯了聲,站在原地等她。
過了大概三四分鐘,阮軟從超市出來,手裡拿了一個塑料袋,她走到陳隨旁邊,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給。」
「這是什麼?」陳隨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盒純牛奶。
阮軟提醒他:「我讓他們幫我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有點燙,你可以先暖暖手再喝,這樣會暖和一些。」
陳隨把牛奶盒拿在手裡,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天氣真的太冷,他的手凍得沒知覺,就這麼手心貼著紙盒,也不覺得燙手。
阮軟繼續說著話:「天氣預報上說這幾天開始會持續降溫,你還是多穿點衣服,注意保暖,不然會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陳隨抬起眼對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隔幾秒,移開臉,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
第三次月考定在十二月十號和十一號,是周二和周三。
周三下午考完最後一門,晚上照常要晚自習。阮軟跟許顏她們從外面的小飯店吃完東西回學校,正好看見站在校門口的陳隨。
他沒穿校服,身上套著件灰色的衛衣,雖然不算太厚,但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很快,阮軟又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手機,一隻手裡還夾著煙,表情急促又不耐,沒過幾秒,他就把煙給掐了,隨手攔了輛計程車,像是有什麼急事,坐上去直接走了。
許顏在旁邊感嘆:「我靠……敢這麼大搖大擺在學校門口抽煙逃課的,他陳隨還真是一中第一人啊。」
阮軟沒吭聲。
到了第二天,陳隨一整天都沒來學校。
許顏她們小聲猜測,該不會是又轉學了吧?
到了周五,陳隨還是沒有出現。
江恆猴精地從老彭那兒套了話,說他是家裡有點事所以請了幾天假,大家這才停止了無依無據的胡亂猜測。
最後一節課是每門課的課代表發周末要帶回家做的試卷,阮軟留了個心眼,每張試卷都拿了兩份,折好,放進書包。
早上的時候,阮軟她們三個人就約好放學后一起去逛街,放學鈴一打響,許顏就拎著書包跑過來叫她。
阮軟應著,把座位上的書收好,跟著跑到走廊上,三個女孩子手挽著手一起下樓。
到了商場,她們先是陪林夏去理髮店剪頭髮。因為是周五,理髮店裡的人有點多,幾個人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輪到林夏。
許顏和阮軟兩個人坐在門口的沙發上,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聊天。
「誒,軟軟,你說陳隨他家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這麼多天都不來學校。」
阮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低頭看著奶茶杯里靜靜流動的白色奶茶,拇指無意識地摸著杯身,微微有些出神。
許顏小聲猜測:「該不會其實是他又跟人打架,他被打傷進醫院了吧?」
阮軟手上無意識地一用力,奶茶差點從吸管中飆出來,所幸她發現得及時,趕緊鬆了勁,才堪堪沒讓這烏龍的場景發生。
她鬆了手,小聲地說:「應該不會吧。」她還記得上次在小巷子里,他跟那幾個想搶她錢的小混混打架時,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給打跑了,他那麼厲害,怎麼可能被人打進醫院?
旁邊的許顏沒發現她的不對勁,依舊煞有其事地分析著:「那可不一定,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在校門口看見他,他那個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跟人去干架似的。」
阮軟抿抿唇,沒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