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四個世界7
下一刻, 他就感覺到胳膊瞬間一疼！
在強烈的刺痛下，他猛然清醒過來，發現於清正蒼白著臉色，用手指用力掐著他的胳膊。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胳膊肉里, 讓他痛得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貿然被弄醒，他下意識便有些微怒, 正準備張嘴問一問於清為何要叫醒自己，卻聽到耳邊傳來少女幽幽的低喃。
「不要睡……」在恍然之際，於清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不要睡, 要出事了……」
要出事了？
聽了她的話, 沈長卿心裡一慌，腦子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連忙睜開眼, 向其他人望了過去。
在一片昏暗燈光之下, 他發現周圍人也和他之前一樣, 幾乎都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些人一動不動地坐在船上, 就像死了一樣沉默。哪怕是在他眼裡一向強勢的成海晏，也毫不例外地斜躺在船上，向來冷靜沉穩的臉在藍色燈光下顯出幾分僵硬。
看著這一幕，沈長卿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
剛剛那股困意，真的來的太突然也太詭異了, 讓他好像被催眠了似的, 完全沒有任何支架之力就睡了過去。
可是這樣的話……那於清是為什麼還清醒著呢？
她不僅保持著清醒, 還把自己叫醒了, 告訴自己要出事了。
沈長卿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
於清的模樣依然還是原來的模樣，和他記憶里的沒有差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的手指異常的冰涼，尤其是抓著自己胳膊的時候，那股寒意幾乎都要通過她的手指滲入他的骨髓里去。
而且，他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聽到這個女孩的心聲。
在這樣陰森恐怖的環境里，她的腦海里竟什麼都沒有想，空得和一張白紙一樣。
他抬起頭，發現站在船尾的老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他那張皺巴巴的臉上，一雙眼睛宛如兩個黑漆漆的洞，沒有任何神色，僵硬得就像死人眼珠子一樣。
他的眼睛，和於清的看起來異常相似。
沈長卿的手指微微一動。
他低聲咳嗽了幾聲，假裝受不了疼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把胳膊從於清手裡抽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先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吧。
想到這裡，他就直接望向了老人，開口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老人被他質問，臉上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
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沈長卿，說話時慢吞吞的，語氣陰森，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頓：「沈長卿，你有什麼願望？」
「願望？」
聽到他的問題，沈長卿微微一愣。
他想到之前也是這樣，入睡前，這個老人讓他想好心裡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難道這還是個神燈，可以讓人完成願望嗎？
沒有猶豫，他馬上抬起頭，對著老人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和平，是我們人類共同的願望。」
維護和平，促進發展，事關各國人民的福祉，是各國人民的共同願望，也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
如果什麼是他想要的話，那就讓戰爭和侵略都停止吧。
老人：「……」
老人：「你就說你自己的願望，不要扯那麼大。」
聽到老人這麼說，沈長卿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好了。
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很信這個老人，不過要是就單純談個願望，那也行。
半晌后，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讓我知道我身世的秘密吧。」
他其實也很想知道成海晏的秘密，但想了想，那畢竟是成海晏的事情，也許對方不想讓自己知道也說不定。
成海晏在遊戲里已經說了很多次，現在不是說清楚情況的時候。他感覺到成海晏似乎在謀划著什麼，他也選擇相信對方，等待一個適合的時候讓成海晏說出真相。
這樣一來，唯一讓他想知道的秘密，就只有他自己的身世了。
在說出這個事情的時候，沈長卿原本只是抱著應付一下的念頭隨口一說的，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老人在聽到了他的話后，竟然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很好，」他低聲笑了兩聲，「很好，你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
沈長卿聽了他的話，不明所以地撓了下頭，卻在下一秒感覺到胸口處傳來一陣劇烈尖銳的痛楚！
他低頭，發現於清一隻手插進了他的胸膛，用力地抓住了他的心臟。
一片暗藍色的光線下，她的臉逐漸扭曲，最終出現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可是呢，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免費的東西，作為達成願望的條件，你的心臟，就先押我這裡啦。」
她的嗓音從女性特有的柔和，漸漸變成了老年男人的低啞。
在沈長卿被老人的話吸引住了注意力的時候，這個假的於清就一直緊緊依偎在他身邊，不說話也不動彈，讓沈長卿遺忘了她的存在。
而等到沈長卿毫無防備之時，她便忽然出手，直接掏了他的心！
失血的眩暈感和胸口傳來的劇痛讓沈長卿忍不住閉上眼睛，陷入昏迷。
在重新昏過去之前，他聽到耳邊傳來老人和假於清重疊在一起的聲音：「你的心，一天內都會被我所掌控，只要你在時間期限內，用另一個人的心來找我替換，我就能把心還給你……並且，讓你的願望達成。」
「請在一天期限內，帶著另一個人的心來找我……」
這些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重複著，讓沈長卿只覺得一時頭痛欲裂，那種彷彿被催眠一般的暈眩感再一次襲擊了他的大腦，讓他神志恍惚不清。
「一定要用人心來換，一定讓另一個人代替你去死，不然，你就會死……」
伴隨著老人這一聲嘆息，沈長卿只感覺眼前一陣發黑，意識瞬間沉了下去。
沒過多久，他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清脆的鐵器互相碰撞的聲響。
他從睡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發現他居然回到了船中央。於清也依然坐在他的身邊，睡意朦朧地揉著眼睛。
她的臉色平靜，舉止正常，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沈長卿仔細一看，發現於清的手上沒有血跡，他的胸口處也完好無損，沒有看到傷口。
剛剛的一切……難道都是夢？
沈長卿心裡一沉，往周圍望去，發現大家也都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而在這裡，他可以重新聽到周圍人的心聲了——
「剛剛做了個夢，裡面那個老人還問我想要什麼，我說想要很多錢，那個老頭居然砍了我的胳膊，真是一個古怪的夢啊。」
「原來一切是夢嗎，我還真以為自己死在這裡了，不過那個老人說會幫我實現願望，讓我考上名牌大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我怎麼感覺夢裡的都是真的呢，可是我要怎麼弄到別人的腿？」
……
原來，這艘船上的七個人，都做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夢！
那個老人在夢裡，告訴他們會幫他們實現願望，但得用他們身體的一部分——頭，胳膊，心臟，腿等等來換。
不過，他們要想完成願望，也並不是一定得付出什麼。
按照老人的說法，他們的身體一部分只是暫時被押在那裡，只要在一天的時間期限內，用另一個人的身體來贖，就可以找老人要回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什麼都不付出，就能完成自己的願望。雖然會坑了另一個人，但至少自己是完好的。
想到這裡，沈長卿連忙去聽了一下沈長意的心聲，發現她果然在想這件事。
「哈哈哈，和主人告訴我的沒有錯，這裡果然可以許願！我要讓成海晏愛上我！」
「雖然我的頭被押在那裡了，但只要我找機會，讓沈長卿自願簽下條約，他就能代替我去死了，而成海晏最後也會屬於我了！」
原來沈長意之前一直謀划的殺害他的行為，就和這有關。
只是她嘴裡的條約是什麼？他為什麼不知道？
沈長卿聽到這裡，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下口袋。
下一秒，他就在自己原本空空如也的外套口袋裡，發現了一張薄薄的紙。
他偷偷將它打開，發現上面用鮮紅色的字體，寫了一行字——
【我，——，在這裡做出承諾，願意用自己的心臟來替換沈長卿的心臟，替他完成願望。】
在這行字的中央，人名那裡被空著，看來是專門給另一個人準備的。
只要有人在被矇騙的情況下籤了名，他的心臟就會代替沈長卿的心臟，成為達成沈長卿願望的消耗品。
在見到這張紙條后，沈長卿頓時明白了這個老人的把戲。
可是只有一天的時間，這根本不夠他探索完遊戲背景。
為了完成遊戲任務，難道他得放下底線，去坑害一個遊戲里的NPC來給他簽字嗎？
沈長卿皺著眉，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而等他反應過來，舉頭看向四周時，見大家神色都有些不明，有些人目光甚至閃爍起來。
他知道，他們八成是也發現了那張紙條了。
這時候，這艘船還沒有停下航行，不遠處那個光點離他們越來越近，周圍的霧也漸漸消散了下去。
這場航行，原來尚且未結束。
後面還會發生什麼？沈長卿不敢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