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身份
慕清寒揉了揉她的發頂，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珍寶，眼神溫柔，語氣寵溺，“傻瓜，你的天真和單純是這汙濁的世上最為寶貴的東西，我自會將它們牢牢護住，外界的所有一切，你都無須在意，有我就夠了。”
天真？單純？
無憂覺得這兩個詞聽起來是聽美好，可放在自己身上，就隻是將她又傻又笨的特性給美化了而已。
她什麽都不懂，什麽也不會，聽人說話也隻會聽個表麵意思，有時就連表麵意思都聽不懂。
就比如現在。
無憂其實不太明白慕清寒說這話的意思，她想，應該是他不願讓她多想，想讓她安心地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交給他一個人處理，換句話說，其他的事情她都不用管，也管不著。
雖然這樣聽上去是挺不錯，可今天慕清流的一句話卻讓她不能不在意，也是她長久以來都很在意的事情。
她對於慕清寒來說，不僅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更是一個像廢物一樣無用的女人。
她在他的身邊什麽都做不了，不僅不能給他幫助，還會成為他的拖累。
這樣的她，真的有資格待在他的身邊嗎？
這次出遊給大家帶來的感受都不太愉快，是以無憂便沒再提及要出府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過了幾天，泉加星竟然自己跑到了王府裏。
林海告訴慕清寒，泉加星是一人獨自前來的，誰都沒帶。
她今天穿著的顏色依舊是熱情的橙色，站在大廳裏，正打量著牆壁上掛著一幅山水畫。
慕清寒陪著無憂用完早膳，才姍姍來遲。
慕清寒緩步走進來，望著背對著他們的泉加星，打了個招呼，“加星公主，有失遠迎。”
無憂也行了個禮，“公主。”
泉加星轉身，好像沒有看見無憂一般，對著慕清寒倒是一臉明媚的笑意，“王爺。”
無憂隻好默默地站到慕清寒身後。
慕清寒做了個手勢，示意泉加星落座。
待坐定，他便直接問道：“不知公主此番前來有何貴幹？”
泉加星坐在他的左手下方，睨了一眼慕清寒身邊垂著頭坐著的無憂，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厭惡和鄙夷，但很快就被她掩蓋過去。
“加星這次前來，是來給王爺賠罪的。”
慕清寒挑眉，“賠罪？”
“沒錯。”泉加星起身站到他麵前，右手放在胸口，對他行了個禮，“前些日子是加星口無遮攔，冒犯了王爺，惹得大家都很不開心。加星回去反思了許久，覺得王爺教訓的極是，加星確實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還望王爺見諒。”
慕清寒眸光深沉，望著這個泉加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他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泉加星抬頭看他，“王爺莫不是不願意原諒加星？”
慕清寒彎唇淺笑，“公主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本王的王妃吧？”
他拉過無憂的手，聲音輕柔，“無憂，她跟你道歉，你原諒她嗎？”
“啊？”無憂剛剛在神遊天外，此時被他突然這麽一問，壓根不知該如何接話。
慕清寒揉了揉她的發頂，神色了然，“本王的王妃剛剛好像沒有聽見公主的道歉。”
“你……”泉加星麵上終於繃不住了，麵色微變，卻不是發怒的模樣，“王爺，加星親自前來登門道歉，您為何還要這樣羞辱加星？”
“羞辱？何來羞辱一說？”
泉加星美眸裏霧氣氤氳，聲音也是萬分委屈，“加星已經打聽過了，王爺您並未娶妻，何來這樣一位王妃？您既沒有王妃，又為什麽要加星向您的王妃致歉？若您堅持要加星跟這個來曆不明的丫頭道歉，這不是侮辱加星，是什麽？”她說著掃了一眼慕清寒身邊的無憂，眼神輕蔑，“您就是再不喜歡加星，也不能隨意找個鄉野丫頭來充當您的王妃，簡直就是有辱您的身份。”
無憂看得見泉加星眼中毫不掩飾的蔑視，雖然她口說所說確實句句屬實，無憂忍不住心頭一涼。
有辱慕清寒的身份？是的，她這樣卑微得猶如塵埃一般的存在，簡直是他完美人生的唯一缺點。
無憂很想說些什麽證明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可除了她那見不得光的半妖身份，她又有什麽是值得拿出來說的的呢？
她默默垂下頭，神色不明。
倒是慕清寒，聽著泉加星的這番話，忽然就笑了，“公主你這消息可不太靈通啊。”
泉加星被他這一笑晃花了眼，“王爺的意思是？”
慕清寒唇邊笑意淺淡，卻十分好看，“本王雖然確實還未舉行大婚，但在戶部，本王與王妃早已登記在冊了。如果公主非要認為大婚之後才算娶了妻，那本王確實還娶妻。那本王改改說法，公主是應該跟本王的‘未婚妻’道歉。”
慕清寒將“未婚妻”這三個字咬的很重，一字一字，聲音清晰無比。
說完，他看也沒看泉加星有些錯愕的表情，隻側頭看了看身邊仍垂著頭的無憂，然後繼續說：“還有，公主可能弄錯了。本王的未婚妻並不是鄉野丫頭，她的外公是宿州名門望族尹家的上一代家長尹朝東，雖然尹老先生已經逝世了，但若他泉下有知自己的寶貝孫女被人說成是鄉野丫頭，那他估計會氣的晚上去找你算賬。”
尹朝東？宿州尹府的尹朝東？
泉加星瞪大了眼睛，驚異的目光在無憂身上上下打量，她是尹朝東的孫女？她怎麽不知道？她派去打聽消息的那些人回來可是連半句都沒提過這個事情。
慕清寒像是非常滿意她此時的表情，接著又說：“哦，對了，無憂的舅舅正是本朝最年輕的太史，尹尚懷。倘若尹太史知道了公主的這番言辭，怕是也會不太高興。”
泉加星內心受到極大震蕩，但麵上卻竭力維持著平靜，她勉強擠出一絲笑，“王爺，您可真會開玩笑。您口中的未婚妻分明是您從鄉野間撿來的一個野丫頭，怎麽會跟宿州的尹家扯上關係呢？”
“野丫頭？”慕清寒看向她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同情，“公主莫不是嚇壞了腦子？本王若是無憑無據，又豈會憑空捏造？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到太史府親自對峙。”
“這……”
“無憂從小長在山野間這是沒錯，但這也是尹老爺子愛護她最好的證明。她從小遠離了大城市的嘈雜和人心的沉浮，才能養成她今日這般純真善良的心性。她如水晶般透明美好的品質，怕是公主怎麽學，也學不來的。若是隻因著她從小長在山野之間才讓公主堅持認為她隻是一個野丫頭，那本王以為生長在遊牧部族的加星公主，才是更加名副其實的野丫頭。”
“我？”泉加星臉上的麵具再也戴不住了，美眸裏的水汽迅速褪去，那副柔弱的模樣早已不見蹤影，一張漂亮到張揚的臉上隻餘咬牙切齒的痕跡。
居然敢說她是野丫頭？她可是名副其實的公主，是尋泉部族備受寵愛的加星公主，怎麽可能和那個死女人一樣是野丫頭？
她看著無憂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簡直恨得牙牙癢！
泉加星那日回去之後就派人打聽了無憂的來曆，當她聽到無憂可能隻是慕清寒不知從哪個鄉野裏撿回來的丫頭之後她不知道有多高興。一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如何跟她高高在上的加星公主相提並論？
更何況，她不知問了多少人，才終於確定慕清寒壓根就沒有成親，他王妃的位置根本就還是空著的。
若是能抓住機會拿下他的心，說不定就不用嫁給那個還沒見過麵的皇上了。
她是打著這樣的心思才到這裏來的，卻沒想到又被他們兩個給擺了一道！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死丫頭竟然有這麽深的背景，還把保密工作做的這麽好，害得她在慕清寒麵前出盡了洋相！
而這個慕清寒，更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留，他就這樣討厭她嗎？
慕清寒可不管她現在在想些什麽，反正他要表達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確了，便又將話題轉移到泉加星來王府的目的上，“加星公主，本王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若是想表達歉意，那就應該對本王的王妃，哦不，是本王的未婚妻，道歉。”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現在看來，你應該道歉兩次，畢竟你剛剛是在對尹朝東的孫女，尹尚懷的孫女出言不遜。”
泉加星的眼珠子恨不得都快瞪出來了，跟她道歉，還要道兩次歉？這簡直就是笑話！
慕清寒見她隻是瞪著眼睛不說話，又沉吟了一會，“唔，要加星公主道兩次歉確實有些不妥。”
泉加星心裏稍稍舒了口氣，哼，算你識相……
“這樣吧，反正你今日來都來了，就不用你再上門一趟了，就這一次都說了吧。”
“你！你們欺人太甚！”
慕清寒好整以暇地坐在上方，語氣很是無辜，“怎麽是我們欺人太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