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意外

  無憂睜大眼睛好奇地問她：“還有這回事嗎？”


  飛霜像是在講故事一般地說：“是啊，當時我們倆還隻有七歲呢。


  我記得那一年冬天特別冷，過年的時候，娘給我做了一件新襖子，我正在試呢，被她看見了，飛雪以為娘沒給她做呢，就說娘偏心，隻喜歡我，不喜歡她。


  娘那時候也是存心逗她，一拍腦袋，說自己真的把她的新衣服給忘了，再做也來不及了，讓她將就著穿穿去年的舊衣服。飛雪當真了，一氣之下就放話說，她要離家出走了。”


  無憂這下更是睡意全無，聽得津津有味，“真的嗎？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她就真的跑出去了。”飛雪想到那段回憶似乎特別開心，眉眼都笑彎了，“當時還下著大雪呢，她一個小孩就這麽跑出去了。那會家裏正忙著辦年貨，晚上吃飯的時候才發現飛雪竟然不見了。爹娘他們急得不得了，趕忙跑出去找，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找著。隔壁的牛大嬸說，是不是被人販子給抱跑了，把我娘嚇得直哭。”


  飛霜說到這停了一會，臉上的笑意染上了些許哀傷。


  無憂聽故事聽得正起勁，也沒注意她的臉色，追問：“真的被人販子給抱跑了嗎？後來是怎麽把她找回來的？”


  飛霜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笑了笑，答：“哪還用找啊，她自己肚子餓了，聞著飯香自己就回來了！”


  無憂睜大了眼睛，“啊？”


  飛霜繼續說：“原來啊，飛雪覺得娘不疼她了，就跑去找爹，爹知道娘在逗她，也順著娘的話說，讓她將就著穿舊衣服。飛雪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不受重視了，不受寵愛了，氣呼呼地就跑走了，躲在鄰居家的草垛子裏，想讓我們著急著急。


  她看著爹娘一遍遍在她麵前找來找去，她心裏才舒服了。可她還不想回家，壞心眼的想讓我們繼續著急呢。結果在草垛子裏躲著躲著，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家家戶戶掛上了大紅燈籠，開始吃年夜飯了，飛雪才被餓醒。”


  無憂“噗嗤”一下笑出聲，“飛雪真可愛。”


  飛霜也笑的很歡愉，“那可不，她捂著肚子回家的時候，一臉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娘說，‘娘，我餓了，要吃飯！’我娘是又好氣又好笑，最後我們一家人才算是過了一個團圓年。”


  無憂看著飛霜學著飛雪的口氣說話，笑的更厲害了，“飛霜飛霜，你學的真像！”


  飛霜也笑，笑著笑著，眼淚都給笑出來了。


  無憂看見她眼角的淚花，有些愣神，連忙爬起來，輕摟著飛霜問：“好飛霜，你怎麽哭了呀？”


  飛霜抹了抹臉，“我沒事。”


  其實她不說無憂也知道了，“飛霜是想爹娘了嗎？我去給寒哥哥說說，讓你和飛雪休息幾天，回去探親好不好？”


  飛霜搖搖頭，哽咽道：“多謝王妃的好意，還是不用了。”


  無憂不解，以為她是怕慕清寒不答應，便說：“你別擔心，我一定好好跟寒哥哥說，讓他一定給你們放假，好不好？”


  飛霜感激她的好意，但就算她為她們爭取到了探親的機會，她們又要回去探誰呢？“王妃，真的不用了，飛霜的爹娘他們，他們已經不在了。”


  無憂一愣，頓時覺得自己這是闖禍了。她這個笨蛋，竟不明所以的一直纏著飛霜講那些舊事，肯定讓她傷心了。


  她摟著飛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飛霜不要難過了。”


  飛霜連忙說：“不不，這不怪王妃的，王府裏除了王爺和林管家，大家都不知道我和飛雪的身世。當年，我們住的村子遭遇瘟疫，全村的人死的死，跑的跑，隻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還在守著村子。我們家裏，我爹是最先染上的，可我娘卻走的比他更早。我娘走後不久，爹也跟著去了。我和飛雪當時也是奄奄一息了，若不是王爺和林管家路過這裏，看我們可憐帶我們回了王府，我和飛雪現在估計也已經跟著爹娘去了。”


  無憂聽著飛霜和飛雪的身世，隻覺得心裏難過的不行，她經曆過失去，知道那有多麽痛苦，娘親去世的時候，她才明白什麽叫哭不出來，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似的，若不是有慕清寒，她恐怕就會那麽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了。


  她抱著飛霜，安慰道：“飛霜不要難過了，對不起。”


  飛霜扯著袖子擦了擦淚，“沒事，我已經不難過了，現在王府裏王爺、林管家還有王妃你，都對我們很好，能在王府裏做事，能遇上你們這麽好的主子，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無憂沒再說話，隻是看著飛霜強顏歡笑的模樣，她心裏有股說不出的難過。


  子時，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輛低調卻豪華的馬車緩慢地前行著。


  無憂窩在慕清寒懷裏，原原本本地將晚上飛霜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都將給慕清寒聽了。


  說罷，她揪著慕清寒的衣袖，忍著淚花道：“我突然覺得我很幸運，很幸福。雖然我也沒有了爹娘，可是至少，我還有你。”


  慕清寒對這句話感到很滿意，側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安慰她：“飛霜也很幸運，她還有飛雪。”


  無憂點點頭，沒說話，將自己埋進慕清寒的懷裏，讓自己沉浸在他的氣息裏，仿佛這樣，就能讓她更加安心。


  車廂內沉默了半晌，慕清寒突然出聲，清冷低沉的聲線好聽的不可思議，“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無憂抬頭，眨巴著眼睛，“什麽？”


  慕清寒說：“也許，綁架綾之的人，就是她自己。”


  “啊？她自己為什麽要綁架她自己？”


  慕清寒低頭看著她驚訝的模樣，捏了捏她的臉頰，“我們之前的猜測都是建立在真有人綁架了她的基礎上，現在咱們推翻這個想法，假設並沒有人綁架她，這一切都是綾之自己在自導自演。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麽什麽也不要，隻要見我了。”


  無憂一下子沒轉過彎，“為什麽？”


  慕清寒看著她，一笑，“據我所知，從泉加星住進宮裏之後，慕清風就很少去看綾之了，讓從小就備受寵愛的綾之很受打擊。你想想看，為什麽慕清流沒有收到信息？因為他是最為寵愛她的，自然不會給她氣受，而我，那天又恰好因為泉加星而吼了她，讓她覺得自己不被重視，在我心裏甚至還比不過泉加星。她在宮裏不能找慕清風撒氣，在外麵還不能找我撒氣嗎？”說著，他看了一眼懷裏的無憂，“更何況，還有你在，她就更有把握，我們會著急上火了。”


  慕清寒十分肯定，按照綾之之前懼怕自己的程度，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麽任性，都是這段時間太過縱容她了。


  看來，抓回來之後還是要好好教訓教訓。


  無憂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綾之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被你們這幾個哥哥寵愛了，才一氣之下自己躲起來的？是故意讓我們去找她的，就像飛雪一樣，想證明自己到底受不受重視？ ”


  慕清寒點點頭，“目前來看，這種可能性最大。”


  無憂凝眉想了想，嚴肅道：“你那天確實太凶了，我都被嚇了一跳呢。等把綾之找回來了，你一定要告訴她，你不是不愛她，不是不重視她，她一直是我們最喜歡的妹妹。”


  慕清寒挑眉，嘴角有玩味的笑意，“好，我們好好告訴告訴她。”


  馬車晃晃悠悠的到了城郊，尉青將馬車停在一個不怎麽顯眼的位置，領著二人向前走了一小段，一幢有些古舊的廟宇就出現在眼前了。


  尉青說：“前方就是城隍廟了。”


  無憂一看，問：“這個廟，怎麽看起來舊舊的？”


  尉青答：“啟稟王妃，這座城隍廟已經荒廢了有些年頭了，近幾年京城裏的人上香拜佛都到東城郊的柏山寺，還有臨縣的白雲觀裏去了，這裏已經很少有人來了。”


  慕清寒看著廟裏隱隱的火光，心裏盤算著怎麽懲罰綾之這個壞丫頭，“走吧，我們去會會這個‘綁匪’。”


  卻不料，廟裏等著他們的，隻有一堆未燒完的柴火。


  慕清寒和尉青二人在這廟中翻找了個遍，就連半個人影也沒見到。


  無憂也四下張望著，忽的，她發現了火堆旁邊有一個湖藍色的東西。


  她走過去，發現是一隻湖藍的荷包，她將荷包撿了起來，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定這是她前不久剛剛送給綾之的。


  她連忙喚來慕清寒：“寒哥哥，你快過來！”她將荷包遞到慕清寒麵前，“你看，這是綾之的荷包。”


  慕清寒接過來看了看，這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緞麵荷包，裏麵似乎裝著東西，看不出什麽特別，“如何確定這是綾之的？”


  無憂示意他把荷包打開，“這個荷包，是我送給她的。而且，裏麵裝著的，是國師大人送給她的及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