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變了
無憂一心隻想為綾之開罪，便順著慕清寒的話說了。
慕清寒聞言點頭道：“那便罷了，左右也無性命之憂，公主殿下便也無需介懷了，起來吧。”
卻不想綾之聽他這樣說，連哭都忘了哭：“皇兄為何要這樣說綾之，你明知綾之不是故意的，綾之隻是一時糊塗，綾之也沒想到會讓嫂嫂受傷的。”
慕清寒聞之輕笑一聲：“公主當真是說笑了。全國上下，有誰不知綾之公主一身神力，旁人難以近身，但凡公主使了力與誰接觸，輕則傷筋動骨，重則不治身亡。這全國上下都知道，怎麽公主自己反而忘了？”
“我……”綾之一時說不出話來。確實，她明知自己一身怪力，卻仍是如此傷了嫂嫂，不管如何說都是不該的。若她撞得不是無憂，是旁的人，恐怕早已香消玉殞了。
綾之垂著頭，懨懨地說：“皇兄，綾之錯了，你消消氣吧。”
無憂見著她如此模樣，實在不忍心，握著慕清寒的手輕輕晃了晃，眼中祈求的神色很明顯。
慕清寒歎了口氣，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手中，好讓她安心：“綾之，不論月曜之餘你是天上的月也好，是地上的仙也罷，你願如何待他無人能管得了你，但請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誰。你的情愛不該牽扯到任何一個人，更逞論那個人是你的皇嫂，是你的家人。你若是有一天告訴本王，你願意為了月曜，不要你幾個皇兄了，也不要皇祖母和你嫂嫂了，本王不會攔你。但你需想清楚，即便你為了月曜背棄了所有人，他可會為此對你動半分情？你如此做，可是值得？”
綾之原本因為激動哭泣而有些粉紅的臉龐，此刻卻在聽了慕清寒的這番話後變得灰白一片，她抬起頭望向慕清寒的眼神裏空洞的可怕。
慕清寒看著這個妹妹，心底也是歎息不已：“月曜早已同你把話講的一清二楚了，綾之，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為何還不死心？”
此番談話過後，綾之許久未來王府。
無憂時常在慕清寒身邊晃來晃去，想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她想去看看綾之。但無一例外都被慕清寒回絕了。
書房內，無憂趴在慕清寒的胸膛上，抓著他的衣襟問：“為何不許我入宮看看綾之？”
慕清寒用一隻手將她抱好，另一隻手上還拿著尉青呈上來的密貼：“綾之該長大了。我那日說的話，我相信她心裏自有論斷。”看完密貼上的內容，他便隨手放在了一邊，改為雙手托著她的腰，將她往自己麵前湊了湊，又低頭下去在她唇邊輕啄一口：“如今我們婚期在即，還有許多事情未做，你便乖乖待在府裏操心你自己，綾之那邊就無需你擔心了。”
無憂心裏哪能真的放心呢？隻是聽到婚期二字，她的心思便有些飄遠了，直到如今她仍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咱們真的要成親了嗎？我怎麽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呢。”
慕清寒輕笑：“待看到嫁衣，你可會覺得真實？”
“嫁衣？”無憂立刻來了精神，“做好了嗎？那日飛霜拉著我量了好半天的身段，這一算，都已過去半月了，終於做好了嗎？”
慕清寒捏了捏她的臉蛋：“就快了。”
無憂滿臉期待：“我可以先看看嗎？當日石頭哥哥結婚的時候，我便看見他身邊的翠兒姐姐那一身紅嫁衣煞是好看，不知我的嫁衣也會一樣漂亮嗎？”
翠兒的那身嫁衣其實有什麽特別呢，不過隻是下等的布料，隻是無憂從未見過那樣喜慶的顏色和樣式，初見自然驚豔。
這次他們大婚，他當然是要給她最好的，最好的布料，最好的繡工，不僅是嫁衣，所有一切都要是最好的。
慕清寒貼在她耳畔輕道：“會，會更漂亮。”
因慕清寒還有公事要處理，兩人溫存了一會，無憂便滿心歡喜地退出了書房。
她正要回冬園，卻見泉加星正向她迎麵走來。
當日太皇太後壽宴，泉加星本被皇上留在了宮裏，卻不想她與皇上說：“星兒與小憂相見恨晚，這段時日相處甚好，早已義結金蘭，自家妹妹成親這等大事，星兒這個做姐姐的無論如何也是要在旁邊幫襯著些的。更何況小憂娘家人少，星兒也是無論如何都是要陪著小憂出門的。”
當時月曜來傳這段話時可謂是學的惟妙惟肖，把泉加星的神韻和動作都學了個十成十。
而後不過幾天，泉加星就當真又回到了王府，依舊住回了芳南苑。
“星兒。”無憂見到泉加星，本是歡歡喜喜地要上前打聲招呼，卻不想泉加星卻隻是瞥了她一眼，便快步經過了她身邊，朝書房走去。
泉加星在書房外敲敲了門，也不等房內的人回答，便徑自推開了門進去了。
無憂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好奇，她去找寒哥哥是為了什麽呢？
她思索了一會，卻得不到答案，她便不再去想。
說來也是有些可笑，無憂起初有時還會為泉加星對她變換無常的態度而感到難過，但漸漸的她便也好似明白了些，所以即使泉加星說全是為了與她姐妹情深才回到王府的，如今見著她又是這般態度，她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她暗自歎了口氣，忽然想繞路去看一看石頭。
石頭在王府裏住了快一個月的光景，王府上下對他禮待有加，更是不會有人提出要他走，可無憂卻一直擔憂，如今翠兒懷了孕，石頭卻不在身邊陪伴，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每每見到石頭，這到了嘴邊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石頭哥哥。”
“小憂。”石頭見她來了，自然是滿心歡喜地將她迎進了屋內。
無憂一如往常地關心他的生活起居，石頭自是一一答好，在這王府裏，他哪能過的不好呢？無憂關心完了這些，更多的話卻已經沒有了。
若是往常，石頭定是要與她再找些話題聊一聊，比如家鄉，比如小時候。但今日不知為何，麵對著無憂的關心，他竟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自在。
無憂今日是獨自前來，兩人麵對麵沉默地坐著，空氣裏竟有了些尷尬的味道。
石頭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嘴，隻覺得口幹舌燥，便隻端起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倒是無憂先打破了沉默：“對了，石頭哥哥，翠兒姐姐可有給你來信？她可還好嗎？她如今有了身孕，你又不在身旁陪著，萬不要出了什麽事情才好。”
石頭一愣，眼神有些木然：“沒事。有我娘在，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無憂咬了咬唇，心想已經把話說到這了，那便幹脆問個明白，“石頭哥哥預備何時回冥玄山？可要讓人送你？”
石頭的神情立刻變得失落：“小憂這是在趕我走嗎？”
無憂見他誤會，連忙解釋：“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怎麽會要趕你走呢。我隻是怕你在外太久，翠兒姐姐現下懷著身孕，還要分心來擔憂你，你，你難道不想她嗎？”
石頭神色幾變：“我會回去的，很快就會回去了，還要……”
無憂問：“什麽？還要什麽？”
石頭搖頭，眸子裏閃過一絲暗光：“沒什麽。我是說，等我將這裏的事情辦完，便會回去了。”
無憂聞言，連問：“是有何要事嗎？可是那京城的老板又讓你幫他送貨了？這麽久還未辦完的事情，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嗎？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石頭搖頭：“不，也並非什麽要事。不過確實有些麻煩，隻是你幫不了我。”
無憂不由皺眉：“不行嗎？那，那我跟寒哥哥說，他一定能幫你的。”
石頭聽見她親熱的叫著慕清寒的名字，垂著頭沉默了，半晌後才重新抬頭注視著無憂，聲音聽上去有些陰沉：“你便這麽急著讓我走嗎？”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無憂的聲音越說越小，石頭此時看著她的眼神陌生的讓她心頭有些發顫。那眼神裏包含了太多情緒，無憂無法完全分辨，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其中傳遞出來的陰暗涼意。
“石頭哥哥……”她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石頭哥哥嗎？從前的石頭，眼睛裏滿是陽光和暖意，哪是像現在這般？
石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定在無憂身上：“你走吧。你放心，不用你開口趕我，我也會走的。”
無憂有口難言：“我，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石頭打斷了她：“不必再說了。”
“石頭……”無憂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又見石頭已經轉過頭去不再看她了，她歎了口氣，隻好起身離開。
將將走到門口時，石頭的聲音卻又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小憂，你變了。”
無憂身形猛地一頓，要推門的手也僵在了那裏。
石頭也站起了身：“當初沒有阻止你跟那人來京城是我錯了。如今的你，已不再是冥玄山上的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