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僵持

  王府的下人們搬出來了兩個巨大的籮筐，一個裏麵裝的是紅包，一個裏麵裝的是紅棗桂圓，他們剛剛站定，飛雪便從裏麵領著一隊侍女出來了。


  她對把守著的官兵侍衛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暫時退到一邊去。等他們退下去，百姓們便一股腦地上前，幾乎將王府圍住了。


  飛雪站在台階上高聲對圍觀的百姓說：“今日王府大喜，王爺特別吩咐，要讓大家一同分享他的喜悅。王府裏特意給諸位準備了一些小禮物。禮物雖小，但保證人人都有。大家排排隊，一個一個上來領取啊！”


  眾人一聽，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沒想到就是來湊個熱鬧竟然還有禮物可以拿，這實在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

  飛雪又補充道：“王府派發這些禮品是為了圖個吉利，人人都有，但一人隻能領一次。大家排好隊，別把王府的大門口給堵了，不然這些禮物可就沒有了哦。”


  她這話很有效果，很快的人群便有序地排成了三隊。飛雪見隊伍已然成型了，便點了點頭，身邊的幾個侍女會意，便開始有序的分發小紅包和紅棗桂圓。


  排在前幾排的人最先拿到這些東西，出了隊伍後將手中的紅包拆開一看，皆不由高聲驚呼：“天呐，竟然是銀子！還是十兩銀子！”


  這話一落進人群裏登時便炸開了鍋，大家沒想到三王爺這麽大手筆，竟然給他們發銀子啊！要知道這十兩銀子可是夠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頓頓有葷的過一年啦！而且剛剛那個美女說什麽，人人都有，那是什麽概念？

  “我要回去讓我爹娘一起來領！”


  “等我等我，我也回去叫我媳婦帶著小兒再來一趟！”


  “我去把隔壁家的阿花叫來！”


  於是乎，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兩個時辰，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今日三王府大喜，三王爺派發銀錢紅包，大家爭先恐後地湧到王府門口來排隊。


  有的領過一次想著重新排個隊再領一次，沒成想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排到了自己，那個發紅包的小侍女一見著自己就說：“這位公子剛剛領過了，不能再領了。”


  她一說這話，後麵立刻就有人對那人指指點點的，一說他占了大家的時間，他是領了，但後麵還有好多沒領到的人呢，二說這雖然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吃多了還是會撐的。


  被認出的人一臉的尷尬，隻好灰溜溜的轉身走了。


  這是臉皮薄的，也有臉皮厚比城牆的，不僅硬要梗著脖子說自己剛來，而且無論後麵的人如何說他他都不為所動。


  小侍女搞不定了，便輪到飛雪出馬了。她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來人，見他雖然換了身衣服，但仍是逃不過自己這雙眼睛的。


  她端出笑容道：“這位壯士兩個時辰前來過了吧，那時你穿的是綠衫子灰褲子。當時你還說‘三王爺就是大方！’，我可有說錯？怎麽這會又來了，莫不是壯士以為換了身衣服就是換了個人不成？”


  “……”那人看了看自己的灰衣裳綠褲子，於是便又隻能一臉尷尬地灰溜溜走了。


  有了這兩個前車之鑒，大家便知道了三王府裏的人都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就是尋常一個普通丫頭也能做到過目不忘，更何況誰也不想在今天這個日子裏惹出點什麽事來，是以後麵的人便再沒有敢生出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了。


  於是這領紅包的隊伍一直排到天都已經黑透了才完全散去，這期間王府裏的人一籮筐一籮筐的紅包往外麵搬，派發紅包的侍女都換了兩三批。


  有人粗略的算了一下，這整個京城上到八十歲老叟，下到五歲小兒，怕是人人都領了那十兩銀子的紅包，三王爺這一下怕是花了將近三十萬兩的銀子，當真是大手筆啊大手筆！


  這一場婚禮，從新娘再到新娘的嫁妝，再到三王爺史無前例的給百姓發的大紅包，都讓京城的百姓們紛紛稱奇，無不驚歎。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這會飛雪望了望有序的隊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一邊的小侍女道：“杏兒，你在這看著，若是有事隨時來找我。”


  杏兒乖巧答：“是，飛雪姐姐。”


  飛雪安排好了這裏的事情，便趕緊往府裏去，王爺、王妃馬上就要拜堂了，她可不能錯過了。


  正廳內外皆站滿了觀禮的人，這京城內無論是大官還是小官，紛紛攜家帶口地前來觀禮。飛雪費了些力氣才擠進正廳。


  這會飛霜剛剛將無憂從裏間請出來，將一條紅綢分別交給了無憂和慕清寒兩人，而後便退到一邊去了。


  她剛一站穩，飛雪就斜斜地向她靠過來，飛霜伸手扶了一把，忍不住嗔怪道：“怎的現在才到？”


  飛雪吐吐舌頭：“剛剛外邊有事，耽誤了一會。”她看了看，才安心道：“還好沒錯過，我一路跑進來，就是不想錯過王爺、王妃拜堂呢！”


  這時，林海得到太皇太後的示意，便揚聲高唱道：“一拜天地！”


  開始拜堂了，飛霜這會也隻能無奈看了飛雪一眼，同時示意她不要在說話了。飛雪會意閉上了嘴，專心致誌地望著那一對新人。


  無憂手裏牽著紅綢，她知道紅綢的另一頭就在慕清寒的手裏，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身體上的觸碰，但這一條紅綢像是能將兩人的心意接通似的。知道有他在身邊，無憂原本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頓時就安定了下來。


  兩人對著這天地恭敬地拜了拜，無憂在心底祈願：“望天地有情，佑我們白頭偕老，一世無憂。”


  “二拜高堂！”


  慕清寒雙親早逝，無憂的爹有跟沒有沒甚區別，等於這兩人都沒有高堂，於是上座隻端坐了太皇太後一人。原本太皇太後是想著讓尹尚懷坐在自己旁邊的，但礙於身份懸殊，尹尚懷婉言拒絕了，隻站在太皇太後身邊，這樣也算是一同受了禮了。


  慕清寒帶著無憂轉了身，對著上座的太皇太後恭敬地拜了拜，無憂在心底祈願：“願高堂常健，看我們兒孫滿堂，盡享天倫。”


  太皇太後眉目間堆滿了和藹的笑意，見兩人給自己行了禮，一個勁地說：“好好好！好孩子，好孩子！”


  尹尚懷站在一旁也是笑中帶淚。


  拜完了高堂，林海又道：“夫妻交拜！”


  兩人此時麵對麵地站著，無憂看不見慕清寒此刻有什麽樣的表情，她隻知道自己的心底終於有了一種塵埃落地的安穩，她終於嫁給了他，當著太皇太後的麵，當著舅舅的麵，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她終於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從冥玄山到京城，再到王府，再到如今真正站在他的身邊，這一路好似十分順遂，可其中崎嶇難行的艱辛隻有她一人知道。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能夠站在這裏，與他交拜，就已足夠。


  她沒有再祈願，因為能嫁給他，便已經滿足了她所有的願望。慕清寒是老天爺賜給她最好的禮物，她已不敢再有半分的奢求。


  “禮成！送……”林海高唱一聲，隻是他已然老淚縱橫，斷斷續續地無法繼續說下去。


  月曜在一旁看著幹著急，就差那麽最後一步了這林海竟然就堅持不住，忍不住扯著嗓子幫他喊了最後四個字：“送入洞房！”


  因為外麵還有一眾賓客，慕清寒隻將無憂送進了房間，在她耳邊輕輕道了一句：“等我。”便又匆匆出去了。


  待他走後，房內便隻有無憂一人。


  無憂想著隻有自己一個人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天最艱難的部分已經過了，萬幸沒有出什麽岔子，接下來她隻要安靜等著慕清寒來掀開她的蓋頭就好了。


  想到這，無憂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生抗了一整天的疲憊感在一瞬間湧上來，她忍不住扭了扭脖子，捶了捶腰，心道，幸好這一輩子隻用成這一次親，要是多來幾次，她怕是得累死。


  忽的，她聽到了自己的正前方像是有一絲輕微的響動，原以為是慕清寒去而複返，但一想也不對，他若是進了房間不會不出聲的。她不敢隨意揭開自己的蓋頭，隻能隔著蓋頭用力地去看，隻隱約地瞧見麵前恍惚有一道高挑的身影，她試探地問：“是飛雪嗎？”


  沒有人回應她。


  有了晚上那回事，無憂這時心裏頓時警惕了起來。她起初是有些慌亂的，但很快便鎮定下來了。這畢竟是在王府，出了什麽事隻要她大聲叫，很快便會有人來的，她安慰自己不要怕，就算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也是有自保的能力。


  她便又壯著膽子說：“飛雪，你別鬧了，我好累的，你就別嚇我了。”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


  無憂悄悄捏緊了拳頭，氣氛越發緊張。


  兩人僵持了半晌，無憂隔著蓋頭，見那人影忽然動了，她心下一抖，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限，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來人有任何動作，她便尖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