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泉加星低頭望了一會閔直遞進來的被子，隨後一把抓過來猛地向後一扔，她雙手伸出柵欄死死揪住閔直的衣領質問道：“本宮問你話，你照實答啊！”
閔直不是沒見過她發怒的模樣，隻是她現在這狼狽的模樣，再配上一臉的怒容，看起來實在有些癲狂。“娘娘，待皇上查明您跟戰事毫無關係，皇上自然會放您出去的。”
泉加星聞言，攥著他衣領的雙手突然鬆開了，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閔直心中是矛盾的，短短時間，他也說不清自己對她到底來是怕是愛，但見她落得如此下場，他總是不忍的。他蹲下來安慰她：“娘娘，您別急，著急傷身，若是您急壞了身子，有人會心疼的。”
“心疼？誰會心疼我？”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事到如今，還有誰會關心她、心疼她？現下戰事以起，縱然她再不願承認，但如今鐵一般的事實放在她的眼前，她的阿爹，她的兄長，她的部族，他們全都拋棄了她，不顧她的死活。
泉加星冷笑著抬眼看他，“誰會心疼我？你嗎？”
閔直一愣，紅了臉，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你不配。”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盆冰涼的泉水，“刺啦”一聲澆在了閔直被燒的火紅的心頭上。
他的麵色由紅變白，又慢慢漲成青紫色。
泉加星看著他，嘴邊是輕蔑的笑意：“還不趕緊帶著你那可憐又可笑的自尊心滾遠一點嗎？”
說完，她便不再看他，自顧自地走回陰影中，坐在被她隨意扔在地上的被子上。
閔直沉默了一會，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兩人的動靜不算大，卻還是吵醒了剛要入睡的綾之。
待閔直走後，綾之便貼在牢房門口，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問泉加星：“誒，那是誰啊？你怎麽這樣對他？他看起來好傷心啊。”
此時那種惡心的感覺又來了，泉加星難受地捂著腹部，沒好氣地道：“不關你的事。你最好閉上你的嘴。”
綾之對她做了個鬼臉：“我不就是好奇嘛。”頓了頓，她又說：“我感覺他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不過我可跟你說，你現在是我大皇兄的妃子，你若跟旁人眉來眼去的，那可是一萬個不對的。但是我又覺得你那樣對他，他好可憐的。”
泉加星心想，她何止是與旁人眉來眼去這麽簡單，但那又如何？慕清風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他便對嗎？
她正要說話，張嘴卻隻覺一陣惡心：“嘔，嘔！”
因著她此時坐的位置正好在陰影下麵，綾之看不太真切，但隻是聽著她發出這一陣陣嘔吐的聲音，綾之便自覺腦補出了她在對麵嘔吐的模樣，隻是想一想她便覺得自己好像也要吐了。
綾之捂住嘴問她：“你莫不是得了什麽病吧？怎麽突然吐了啊？會不會傳染啊，我不想生病啊！”
“我沒病……嘔！”
泉加星肚裏空空，其實什麽也吐不出來，但就是這樣幹嘔才讓她更加難受，她扶在牆邊，另一隻手使勁壓著自己的胸腹部，意圖讓這股難受的勁趕緊消失。
綾之稍稍坐遠了一點，捂住自己的耳朵，既看不見又聽不見。她大聲問：“沒病還吐成這樣，難不成是有孕啦？”
她本是無心之間的一句話，卻當真讓泉加星如遭雷擊一般僵直了身體。
懷孕了？
她懷孕了？
怪不得她的月事遲遲不來；怪不得她最近總覺乏力，昏昏欲睡；怪不得每次與閔直房事之後都會腹痛；怪不得她會有這惡心胸悶的感覺……
泉加星仔細回憶了一番她這段時間以來種種異常的情況，心中的迷霧漸漸散開，她幾乎可以確定，她是真的懷孕了。
可孩子是誰的？
慕清風嗎？不可能，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那是閔正嗎？可他已經死了啊。
她越想越覺得煩躁不堪，她揪著自己的頭發向兩邊撕扯，期望疼痛的感覺能讓自己清醒一些。
綾之這幾日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悶得不得了，此時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能跟她說上話的人，也不管別人是敵是友了，捂著耳朵自顧自地說著把自己都逗笑了：“哎呀，說到這個都好害羞呀！之前我宮裏的嬤嬤給我說的時候我都羞死啦。不知道我幾個皇兄哪一個會先生一個小寶寶來給我玩呢？我希望是我三皇兄，我三皇兄和三皇嫂都長得那麽好看，生出來的寶寶一定很好看！希望是個女孩子，到時候她便會跟在我身後喚我皇姑姑！嘻嘻，現在光是想想我就好開心呀！”
她不知道泉加星此時幾近崩潰的情緒是根本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的，更何況綾之說的內容偏偏是她最不想聽見的。
她突然失控地大吼：“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啊！”
“……”盡管綾之捂著耳朵卻還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暴怒給嚇的摔在了地上，她潛意識便覺得委屈，癟著嘴快要哭了的一樣：“不、不說就不說嘛，你凶什麽呀……”
泉加星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瘋狂地衝了出來，雙手使勁地抓拍著鐵柵欄：“我告訴你，尹無憂那個賤人馬上就要死了，他們不可能有孩子，一輩子都不可能！你這個被兄長留下擋槍的也很快就要死了，你就要替尹無憂去死了，你這個蠢貨！”
綾之望著她，眼神呆滯了一會，但很快她便爬起來，也學著泉加星的模樣扒在鐵柵欄上與她據理力爭：“你騙人，我才不是蠢貨！你這個人就是心腸歹毒，就是見不得我皇兄皇嫂過的好，我告訴你我皇兄一定有辦法救我皇嫂的！而且、而且我是自願留下來的，我皇兄也絕對不會讓我出事的！”
盡管綾之大聲的臉都漲紅了，但與已經失去理智的泉加星相比，兩人之間的氣勢高下立斷，畢竟此時的泉加星就連眼角眉梢都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她們兩人之間的爭吵很快便引來了獄卒。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當這是什麽地方？潑婦罵街也得到街上罵去，你們就算沒命出去，天牢也不是你們能撒潑的地方！”
綾之聞言氣不過，跺著腳道：“我怎麽出不去，你信不信我兩下就能將你們這破牢房給撞開啊！”
那獄卒打量了一眼綾之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她臉上被月曜刻意強調過的虛弱神色，不屑道：“三王妃，我勸你還是老實些吧。”
綾之氣結：“你！”
那獄卒教訓完綾之又轉向泉加星，可一看她凶狠的仿佛要吃人的一般的表情後，他沒由來地覺得一陣膽寒，竟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綾之不服氣地在他身後大叫：“你憑什麽光罵我不罵她啊！明明是她先挑事的！喂喂，你回來啊！”
泉加星再次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安靜點，蠢貨！”她說完後，便又重新回到陰影裏，不知是站是坐。
綾之也氣呼呼地轉身回到牆角，抱著小被子咬牙切齒地嘀嘀咕咕。
氣氛終是安靜下來了。
許是到了半夜，牢房內越來越冷，泉加星也終於平靜了一些。
她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一想到如今她腹中有了一個小小的生命，她便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困意來襲，泉加星疲憊地靠著牆壁想要先睡一會，可身後的牆壁還有身下的地磚，都冰涼的讓她無法入睡。
她這時忽然想起對麵牢房裏的那個替罪羊好像許久都沒有動靜了。
“喂，慕綾之。”她試著喚了兩聲，卻得不到回應。
泉加星抱著被子起身上前查看，卻發現綾之縮在牆角睡得很是愜意。
她覺得有些可笑，慕綾之真是個公主嗎？
又覺得有些可悲，她們兩人明明一樣都是天之驕女，可她卻已經經曆過了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最不堪的遭遇，又剛剛經曆了自己部族的背叛。可慕綾之呢，她卻仍然幹淨的像一張白紙一般，沒心沒肺的令她覺得十分可惡。
公平嗎？
她自嘲一笑，這世上從來沒有公平二字，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泉加星將地上散落的稻草重新堆了堆，再坐下去的時候就沒有那麽冷了，可她仍睡不著。她睜著眼睛，直直望著空中的某一個點，不知腦中在想些什麽，她那雙眼睛裏竟也流露出了一絲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泉加星漸漸收回思緒，側過頭靜靜地看著外麵。
來人是之前那個獄卒，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們停在了綾之的牢房門口。
綾之大概是被鐵門開鎖的聲音吵醒了，她揉著眼睛望著那兩個人，迷迷糊糊有些認不清：“咦，是尉青師父嗎？”
尉青見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著實佩服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竟也能睡得這樣香。
尉青走進牢房裏，將綾之扶起來道：“王妃沉冤得雪，王爺特意派屬下來接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