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絕境
小林開到清醒森林公司樓下，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 有些踟躕看著白冉。
白冉當然懂她眼神的含義, 她不是清醒森林的人, 小林求了她幫忙, 但畢竟是小林單方面的懇求, 帶白冉上去怎麼說怎麼看, 都好像不太合適。
尤其，她最近還在白氏公司處理事務。
不過白冉有自己的打算, 沒準備一來就跟著上去，對小林揮手道：「你先去吧，我找個人說點事, 要是我有主意了, 我再上來。」
「那……」
白冉開玩笑：「放心吧, 林妹妹，你看我都為了你們怒罵我未婚夫了, 會盡心幫你想主意的, 公司開會, 你就上去吧。」
小林欲言又止, 走得一步三回頭, 似乎分外不舍。
按電梯后, 小林罕見說了句：「你一個人小心, 注意腿。」
她知道白冉的腿才將將養好。
白冉對她揮了揮手, 看著相貌溫柔的小秘書消失在電梯內, 臉上才收斂起笑意。
白冉撥通了自己秘書小貝的手機。
小貝有些懵：「大小姐？是有什麼事兒嗎？」
白冉在下班后打電話找人說工作的次數幾近於無, 小貝詫異。
白冉：「嗯，你把自從你進公司來，我做的發布會的方案都帶來給我一份，然後把每年白氏合作的模特公司、飾品公司、酒水提供的清單也找出來一起帶著。」
白冉往外走：「我記得你就住白氏辦公樓附近對吧，我現在也在這一片辦公中心，你能下來嗎？我單獨給你算加班費？！」
「不不不，大小姐不用了，我把東西弄好下來，我還住以前的地方，您找得到吧？」
「記得，樓下有家咖啡店，談過工作。」
「對對，那我們就還約在那裡見面吧。」
「行。」
半小時后，安靜咖啡廳的一隅，白冉在小貝的手提電腦上找東西。
發布會的企劃案在白冉記憶中都是牢記的，細節流程都很清晰，沒什麼疑惑，記不住的是歷來合作的公司，她想試試以往白家用過的模特公司，看還能不能找出人來。
小貝就看著白冉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撥出去。
「喂，王助理是嗎，想問問今年貴公司的模特還有B級以上的嗎？……哦，都抽調到外地了，B市的好模特最近通告也滿了？好的，謝謝。」
「肖總，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他@#￥%……全調給顧家分公司用了？好吧，最近各大品牌都在開新品發布會，我知道了，沒事，也是我要的急。」
「李總監你好，這樣的……哦哦，好的，麻煩了。」
一半電話打下來口乾舌燥，愣是找不到人，白冉隱隱覺得沒太對。
回看一遍名單，白冉對小貝奇怪道：「嘉怡公司是B市的大模特公司了，需要預約有道理，但是這些小公司怎麼連人都調不出來？你看，我剛才打的華風和英模這兩家公司，他們向來是有人預備的，一個都抽不出來的可能性……」
話到此處白冉眨了眨眼睛，小貝還沒開口，她先想通了。
端起熱咖啡喝一口，白冉平靜道：「有人在堵清醒森林的路子。」
不是疑問句，她很肯定。
眼睫垂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來。
白冉自言自語順邏輯：「黎峰這招是為顧西祠設計的，知道他在顧家正困難所以這麼卡他，那他肯定是問了顧家的人才知道……所以，顧家裡面也有人在聯手，卡顧西祠的其他路子。」
抬眼，白冉看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單，長吐口氣。
她對小貝招手道：「來，剩下的一半的電話你打，問的有技巧點，先說甜夢缺人，再說幫朋友公司價格好談，最後問哪家，再說是清醒森林。」
小貝點頭，按照白冉說的依言打電話。
四分之一電話打過去，果不其然，開始都好好的滿口答應，說到最後簽合同，報出名字要給清醒森林調人的時候，態半又支支吾吾，有些說是先讓手下員工確認，有些又說是記錯了，調不出來那麼多B模。
言辭閃爍，敷衍生硬。
小貝有些遲疑，問白冉：「大小姐，剩下的電話還要打嗎？」
剛剛她們打的已經算是偏門，白冉特意挑了幾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顧家針對顧西祠的人連這些公司都打過招呼了，其他的，白冉覺得差別不大。
想是這樣想的，白冉還是一絲希望不願意放棄，對秘書說：「打吧，不用繞彎了，直說就是，看最後這一批有沒有人答應。」
小貝點頭，繼續撥電話。
白冉坐在秘書對面，從外放中安靜聽著每一次拒絕，腦子裡想著對策。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在扶手上，白冉放空自己。
歸根到底，都是自己的出現，讓顧家背後的人鑽了空子，趁著老爺子不高興顧西祠，明目張胆使絆子。
思緒行到這裡，白冉想到穿來的第一天，她眼前的顧西祠只有個模糊的輪廓。
但是他的聲音卻鎮定，帶著一些冷清，莫名讓人覺得靠譜。
「大小姐。」小貝叫她，白冉揚眉，示意對方說話。
小貝放下手機，面露難色道：「我打完了，都說不行。」
「哦。」
意料之中。
白冉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小貝說著話：「我們公司的走秀模特一般怎麼來的呢？你幫我一條條捋一下。」
「拍了海報的一般都讓模特本人來走海報款。甜夢的衣服比較歐式復古，採用了大量的蕾絲邊和蝴蝶結，長期合作的模特公司有嘉怡也有顧氏模特公司，好的模特會優先採用，然後有些熟面孔，合作久了會優先給代言或者讓來試拍海報，不行再找其他人，比如嘉怡的方甜甜和顧氏的徐露。然後還有設計師比較偏愛的……」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白冉打斷。
小貝無措：「設計師比較……」
「不不，名字，你說的兩個名字。」
「方甜甜和徐露？」
白冉拍手：「對啊，怎麼把她給忘了，她年齡也不小了，應該有辦法的！」
一片迷茫之中，白冉終於發現一個破冰點。
「這兩個模特之中嗎？」小貝迷惑。
「不不不，和方甜甜一家公司那個A模，楚宜！我需要她電話，你幫我給嘉怡的人問問，把她電話找給我。」
小貝辦事效率向來高，不多時，從嘉怡內部的助理手中，拿到了楚宜的私人電話。
白冉起身離開咖啡廳，在林蔭道看著手機走幾步，按下撥打。
須臾，電話通了。
白冉報出自己的名字，對面有些詫異。
白冉深吸口氣，道：「楚宜，嘉怡公司不走清醒森林的秀了，你知道嗎？」
那邊說了幾句話，白冉點頭。
白冉再深呼吸一次，篤定道：「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五了吧，這個年齡，國內只有A模還能再工作幾年，B模一般都轉行了。不用急著說話。」頓了頓，白冉直奔主題，「楚宜，我是來找你求助的。」
「為什麼這麼篤定你會幫我？」
白冉笑起來：「你交叉步的問題我給你說了，在不計前嫌的情況下。如果我不給你指出來，你覺得還能有人能給你指點嗎？」
白冉正兒八經道：「怎麼說，你都欠我一個人情。」
對面沉默下來。
白冉使出殺手鐧：「當然，最關鍵的，你說不定以後還會求到我頭上，你現在姿態已經出問題了，你能保證以後都不向我開口嗎？」
白冉垂目，微笑：「畢竟你知我知，國內好的模特不怎麼多，有經驗能說的，更是寥寥。」
*
咖啡廳內，小貝先行一步，白冉借用小貝的私人電腦，又點了一杯咖啡在手打方案。
所謂的方案也不過是預案，打的快又急。
噼里啪啦的，白冉打出來三種她覺得可行的。
心裡將上輩子當秀導時用過的一些奪人眼球的招再次過濾了一遍，又寫了幾種在頁面底部，不管能不能用上，有總比沒有強。
打完電話回來，白冉就開始思考清醒森林這個秀該怎麼辦下去。
現在走到這一步，退是不可能退了，那就只有硬上，還剩下四五天的時間要把模特的綵排重新過一次，她找的人，這個問題不大。
但是要保證清醒森林完全的壓過甜夢，那存在的問題，就不少了。
白冉壓了壓眼眉，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
黎峰的事和顧家的事兒，既然是因為她而起的，那不管怎麼說，她都要壓下去。甚至，不僅要壓下去這風波，還要讓清醒森林的秀更出挑，大放異彩才符合她的個性。
小林電話來的時候，白冉正好敲下最後一個字。
秘書小姐的語氣蔫了吧唧的：「白冉，你在哪裡啊？回家了嗎？」
「在公司樓下不遠。」
「啊？這個點你還沒回去嗎？」小林吃了一驚。
「對啊，說了給你想方案噠，感動吧？！」
「……」小林沒立即反駁，頓了頓，不知道吃錯了哪顆葯，乖乖的說了句，「感動。」
語氣都有些哽咽，顯然是真話。
白冉不過開玩笑，吃不消這套真情剖白，立即進正題問：「你們想出主意來了嗎？」
小林聲音更低：「高層讓推遲時間舉行發布會，推到……甜夢舉行一周后。」
白冉愣了愣，一周？這時間和夏季發布會就太近了，夏季是女裝的銷售高峰期，如果夏季的發布會也要推遲，豈不是得不償失。
小林顯然也是知道的，沒說什麼話，也沒有辯駁。
「那顧西祠是怎麼想的？」辦公的時候，白冉更習慣叫名字。
小林喃喃：「表哥不同意，正在想法子。」
「那有法子嗎？」
又沉默了。
顯然也是山窮水盡。
也對，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顧西祠開始就完全沒必要和甜夢這個老牌子硬剛！
白冉不逗小林了，正兒八經道：「林妹妹，我想出來一個辦法，模特都是B市現成的，現在公交收班了，三個站我走不過來，你開車來接我吧。」
小林懵：「你想出辦法來了？」
「對鴨！」
「那就、就是現成的模特能用的嗎？模特公司也同意嗎？」
「是現成的，不過用還是要挑下，人不多，可能每個人最後要分三四套衣服走了。」
一陣無聲，白冉剛要開口，對面驟然尖叫。
緊接著是高跟鞋跑步的噠噠噠聲，秘書小姐激動了。
白冉捏著眉心耐心等待，不多時，電話那邊傳來小林高昂的聲音：「啊啊啊，表哥，白小姐，白冉說她想到辦法了，我的天啊~~她沒有騙我們吧？！」
白冉：……
顯然小林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
對面一陣乒鈴乓啷，小林再次接起電話：「冉冉冉冉你在哪裡，我們馬上過來，你別走啊！」
白冉嘆氣，將地址報了一次。
將電腦闔上，看時間，十點半了，是挺晚。
白冉後知後覺，自己似乎一直沒怎麼吃東西，剛就吃了一兩塊芝士蛋糕撐著，現在又有點餓了。
閉目靜坐著歇了會兒，手機再響起。
「小林？」
對面傳來一個安靜的男聲：「是我，車在門口了。」
哦，顧西祠。
白冉打包了兩塊蛋糕走出去，黑色的車停在門口，白冉認得，是顧西祠的。
走近，小林在後座對她招手。
打開車門和秘書小姐一齊擠進後座，把蛋糕遞給小林，小林激動的嗷嗷叫喚，眼放綠光，顯然也是給餓的。
顧西祠瞥一眼道：「已經讓張姨做了點吃的，回家還可以吃。」
白冉打個哈欠，點頭：「好。」
顧西祠沒忍住，問：「小林說你想到辦法解決模特問題了？
「對！」
「什麼法子？」
白冉揚了揚手上的筆記本，抬下巴驕傲道：「都寫成預案了，顧總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