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婚約
白冉看呆了,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是白燦燦，衝過來擋在白母面前，哭嚎道：「爺爺，別打了, 別打了！」
人一擋住, 老爺子本來就是怒火攻心，咳嗽聲不斷，這下被白燦燦的絆了幾下拐杖，立刻重心不穩, 白冉眼疾手快把老人扶住，看傻的下人和管家終於各司其職, 拉架的，看白母傷勢的, 都動了起來。
「爺爺？媽？……你們幹什麼呢？」
熟悉的男聲響起，白冉抬頭看到白浩。
好了, 這下終於來了個主事的人了。
白冉心頭一松, 旁邊的白老爺子驟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白母頓時哭叫：「阿浩你終於來了——」
白冉往後退了一步，離兩邊遠些距離, 白燦燦抱著白母在, 頭髮散亂了，看起來也是亂糟糟, 胳膊上有一道清晰的烏青印子, 想來是老爺子的拐杖打的, 白冉看著都覺得生疼。
而白母一起身, 白冉看著再倒吸口涼氣，初夏的季節大家都穿的少了，白母今天穿的是短袖，手臂上道道的青紫比白燦燦手上的那道重多了，梳好的精緻的頭髮也亂了，髮絲飄蕩下來。
打的狠了，白母臉上淚水不斷，看到白浩，一掃方才氣若遊絲的虛弱狀態，精神一下子就來了，幾步走到白浩面前，抱著白浩就開始哭鬧不休。
「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你媽都要被打死了！」
「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公公要把家產分給外人不說，還要對我動手，我這麼多年沒遇過這種事情！嗚嗚嗚——」
「阿浩你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先告狀的這招倒是熟練。
白冉敏銳發現白浩穿的是昨天晚上的一身衣服，眉宇間有些疲憊，再被白母拽著一哭，不由皺起來眉頭。
白冉對他點了個頭，白浩發現白冉也在。
剛拉開那陣老爺子一個勁兒咳嗽，管家又是拿葯又是端水，此刻聲音消了些，嗓子里還是發癢難受，白母說完話，老爺子拿著拐杖一個勁兒的杵地板，瞪圓眼將他看著。
管家耐不住了，正色道：「夫人，再怎麼樣也不能動手啊，您都說冉冉小姐不是您親生的了，您憑什麼要去動人家呢？老爺子都喊了幾聲停下了，您要是不追著大小姐動手，老爺子也不會怒急攻心揮拐杖了！」
管家給老爺子拍背，邊拍邊說道：「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說都是剛做了手術的，您看看您把他老人家氣成什麼樣子了！」
這一番話似是說出了老爺子的心聲，老爺子終於停了杵拐杖的動作。
「你們……」
白母正要發作。
還沒哭嚎起來，白浩伸手將靠在自己身上的白母扶著手臂拉開，開口：「媽！夠了。」
「什麼叫夠了？」白母瞪大眼道。
白浩頭疼，沉默片刻，說：「我喊醫生來，您看看身上有沒有哪兒打著了吧，拐杖是實木的，分量不輕……」
「嗚嗚，對，我真的是……」
白浩再次打斷：「李阿姨，你帶夫人先去茶水間等醫生。」
轉頭看到白燦燦，白浩：「你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這兩個安排完，白浩上前看老爺子，蹲下身拍了拍老爺子的手臂，安慰道：「爺爺我回來了，交給我處理吧，您放心，去歇會兒好嗎？您看您才動了手術，醫生說了，不準您生氣的。」
老爺子還是信任白浩的，長吐口氣，面色稍霽。
白浩對管家說：「先扶老爺子回書房吧。」
白浩再抬頭：「冉冉也留下，我也有話說。」
老爺子真累了，聽完安排也沒有異議，任由管家摻扶著，往樓上去了。
不多時，客廳除了下人還在收拾糟亂的一切，就剩白冉、白燦燦和白浩三人了。
白燦燦剛剛可能是嚇傻了，此刻方覺得委屈，小聲抽泣起來。
原地站了會，三人都不說話。
聽見抽泣聲，白浩面不改色道：「燦燦你上去收拾下自己，換身乾淨衣服下來吧，我也去換套衣服。冉冉……」
「你在這兒等我們一會行嗎？」
白冉點頭：「好。」服從安排。
客廳就剩下白冉一個人了，剛剛還是滿屋子的狂風暴雨，白浩一回來全給安排妥當。進白家的半小時后，白冉才真正放心的喝下第一口茶水。
一回來就撞這麼多事兒，今天她挑的日子，不太好啊。
手機響了聲，白冉以為是顧西祠，抬起來看發現是鄒心，《佳人》雜誌的主編。
自從在清醒森林秀場展示了衣服之後，後續白冉還穿著那套華服去了《佳人》雜誌社拍海報，也就是即將發行的下半月刊的封面圖。
鄒心將海報的選圖發來了，雜誌社的金牌攝影師就是不一樣，將人和衣服都拍的超有質感。
鄒心：【《佳人》封面最終選定了這張片子】
【挺好看的，謝謝主編】白冉回復。
鄒心：【就這張圖，被我好朋友看上了，他們做的是珠寶行業，他喜歡你的氣質，你想拍珠寶類的海報嗎？他問你能不能拍他家的最新款鑽戒，但你是玩票的，不是正規模特，沒有公司，我只有冒昧來問你本人了】
【可以的，辛苦您了，今天我有點事，等我忙完我給您回電話好嗎？】
【行，那我先給他說了】
白冉回復一個可愛表情結束對話。
目光在「玩票的」三個字上久久挪不開，是的，白冉現在還沒有簽約任何的模特公司，在大眾的眼裡，她只能算是個玩票的。
解決完白家的事情，該先考慮公司嗎？就算是先簽代理合同，都算是入行了，這樣不清不楚的，一旦沒有朋友的資源持續進來，野模的路子只能越走越窄，何況，孫雅並沒有看中她，先前想好的計劃都作廢了。
白冉早上聽了一通鬧劇，再想正事兒，思維一時掰不過來。
須臾，腳步聲響起，白浩和白燦燦依次從樓上下來，白冉拿不定主意也不再想了，收了手機，站起身。
白冉：「哥。」
只喊了一個人。
白浩對她點頭，白冉不搭理白燦燦，白燦燦也看都不看她。
白浩捏眉心：「你們說說早上發生的事情呢？爺爺怎麼會和媽打起來？」
白冉：「我也只是聽了半截，不如，她先說？」
目光又看向白燦燦。
「就、就是這麼幾天媽都想不通，昨天哥你說老爺子的身體好些了，媽就想上門和老爺子理論理論，你知道的，媽年紀也不小了，老爺子讓離婚確實有些過分，她和爸感情也不錯，離婚是受不了的。」
白燦燦囁嚅道，聲音非常小。
和顧西祠是好友，白浩也是不吃白燦燦那套，沒什麼關懷，問話直接：「然後呢？媽想理論什麼，回來也不和我說一聲，你是覺得媽和爺爺誰能說服誰？還是你就想看他們鬧，你為什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白燦燦低頭：「媽不讓我告訴你。」
白浩長嘆口氣，捏眉心，重點一句話都沒講到。
「冉冉呢，既然你聽了後半段，你說為什麼他們鬧起來？」
這才是白浩關注的。
白冉言簡意賅：「爺爺想讓阿姨認我當養女，然後兩個人意見不和，最後說到遺產上，阿姨說我是外人，不能接受遺產分我一份，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在公司低我一頭，所以誰也沒說服誰。」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回來的，他們完全沒必要為了我吵，我站出來想勸幾句，阿姨看到我來氣，認為今天是老爺子成心要在我跟前下她的面子，討我開心吧。」
「然後阿姨追著要來打我，我們滿客廳跑，鬧得不是很好看，老爺子被氣的咳嗽喊了幾聲停，最後阿姨都不收手，老爺子的拐杖……就落到阿姨身上了。」
想了想沒什麼漏掉的，白冉總結：「我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這樣。」
一個字都沒提白燦燦，也沒提老爺子對白燦燦的評價。
白冉眼裡就跟看不到白燦燦一樣。
白燦燦也發現了，只低頭不說話。
白冉話剛落，管家從樓上下來了，直衝著白浩來的。
白浩會意：「爺爺說了什麼嗎？」
管家看白燦燦一眼，公事公辦、口吻端正傳話道：「老爺子說讓夫人和小姐都走，以後沒有他發話，不準夫人和小姐回這一片別墅區，讓我……」話頓了頓，低頭道，「讓我去門衛處，打聲招呼，讓別墅區的門衛也知道這事兒，平時別放夫人和小姐進來。」
鬧到門衛處去，那這一片的豪門圈子都會知道白家發生什麼事兒了，老爺子這是最後一點面子也不給白母留了。
沉默須臾，白浩：「……爺爺還說了什麼嗎？」
管家：「說，大少爺不用求情，他主意已經定了。」
「如果您還問其他安排，資產分割、公司的事物、許可權、所持的黑卡等等，老爺子正拿著賬在算。」
白浩不說話，白冉聽明白了，白燦燦不可置信瞪大眼，眼中淚汪汪的。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白燦燦簡直是淚水做的。
這話意思非常明確，老爺子是鐵了心要趕走白母了，如果說之前還是虛張聲勢要嚇白母，讓她悔改服軟，這次可不一樣，這不，連財產的分割都氣的開始準備了。
白燦燦顫抖：「爺爺真的這樣對我們嗎？」
管家對白燦燦倒是沒什麼好臉，語氣生硬：「小姐，夫人在門口的時候可是說回來認錯的，不然您覺得老爺子能讓夫人和您進來嗎？」
一番話無異於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白燦燦臉上，讓她眼中的淚水越蓄越多。
管家當看不見：「大少爺您看，是您來說還是我來呢？」
白浩去說，畢竟是母子，能勸動白母離開。管家去說，隔了幾層的，只有帶幾個保安人員以防說不動了。
「我來吧，你去照顧爺爺。」
「好的。」
白冉想到什麼，看白燦燦說：「你先別走，我今天正事說完，還有婚約的事要說，你留下，比較好。」
白燦燦皺眉：「什麼婚約？」
白冉直說：「我想解除我和黎峰的婚約，你在比較好。」
白燦燦聞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非常的古怪，不像是開心，也不像是恐懼。
*
等家庭醫生到來，看過白母、白燦燦，再看過老爺子，白冉才等到和老爺子說話的機會。
而昨天該說的話都和白浩提前說了，白冉對他只剩啞然和愧疚，一早上白浩也只是安排家裡的事情，兩個人沒什麼交流。
沒交流比較好，白冉可不想心軟。
早上看了那麼一出，她幾乎可以想象在原文里老爺子看到白浩的遺體，是怎麼用拐杖揍原身的，肯定是打到沒好透的骨裂上去了，原本一陣鬧騰原身就沒好好休養過，再承受老爺子的怒氣，幾拐杖下去，能好才有鬼。
白浩領著白冉去見老爺子，進門前抿唇思考一陣，囑咐道：「有話好好說，要是爺爺暫時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過段時間我會幫你說話，別像媽一樣硬來就好。」
「我知道的。」
白浩點頭，自嘲笑笑：「也是，全家現在也就你明白些。」
看起來也是心累到極點，發出的這聲感慨。
白冉進門，但見老爺子靠著沙發坐著，拐杖被安放到了一旁，有阿姨在幫老年人泡茶，老爺子晚年的愛好，除了養生就是煮茶了。
「你們來了，來吧，坐，喝杯茶。」
老爺子聲音似有疲憊，說完這句捂嘴輕咳兩聲，卸了氣勢，臉色看起來有些衰敗。
「早上嚇到了吧，要不是把我氣狠了，我也不想的。」
白浩孝順，寬老爺子的心：「爺爺，後面都我來處理，您別想了。」
白老爺子點頭：「好！好！好在家裡還有能理事的人，要是只有你爸在，我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爺爺，冉冉還在呢，您又說什麼氣話。」白浩無奈。
「好好，不說，我們不說。」
「來，先喝杯茶，上好的大紅袍，今年茶莊的老闆才給我送來的。」
阿姨坐在邊上分茶，少頃，白冉的面前放了只小小的主人杯。
白冉看見有些驚訝，因為這兩年老爺子得了一套好的茶具，在家喝茶的時候喜歡極了，平時是不會用其他的茶器的。
白浩看出白冉的疑惑，輕聲道：「那套打碎了。」
就五個字，白冉又腦補出來一出大劇。
豪門水深，惹不起！惹不起！！
沉默喝過第一泡，老爺子看著面前的孫兒孫女才說話。
「我這麼久才回來，冉冉你心有有怪爺爺嗎？」
白冉低頭安靜：「沒有的，何況爺爺你生病才做了手術，這段時間應該保重才是，別生氣了。」
老爺子點頭，拍腿：「哎，全家上下，也就你們兩個還把我放在眼裡啦！」
「阿姨只是一時想不開，慢慢說，總是會好的。」
這語氣極淡漠，又說的冠冕堂皇，饒是老爺子準備了一籮筐的安慰話，白冉不先說自己的心思，老爺子也不好按頭逼問。
想著剛才白母的態度，老爺子也不舒服，他今天是打算等白母答應認下白冉，先把這個大問題解決掉，白冉看到聽到了，知道自己維護她，再做白冉的思想工作。
好好的計劃落空，還鬧了一場笑話，老爺子對白母周欣恨的牙癢。
歸屬問題不好提，再喝過一泡茶，老爺子另闢蹊徑道：
「我走前，冉冉你不是著急和黎家的訂婚儀式嗎？我以前沒答應……這次你受苦了，我回來，你就先辦了吧！」
白冉愣了愣。
這門婚事，書里老爺子可是不答應的啊？
思考不過一霎，白冉悟了。
書里原身是想留在白家，對老爺子而言，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掉，原身有求於人，自然是任人拿捏的。而她一早就走了，現在老爺子要勸她回來，早上想讓白母認錯，結果丟了臉也沒討到好，老爺子這是不得已了，拿應允婚事來討好她。
白冉抬頭看白老爺子，上了年紀的人乍一看慈眉善目的。
但正是這樣，白冉更覺得有些冷颼颼的。
想著老爺子恐怕經不得再被死勁兒氣。
白冉踟躕只說：「這個……恐怕不合適吧？」
老爺子一挑眉：「有什麼不合適的，之前口頭都商量好了，補辦一個訂婚典禮，我們這圈子裡不都是這樣的嗎？」
白冉委婉：「黎家和白家定親，之前就因為我是白家的大小姐，現在我不是了，黎家，恐怕不會再認這門親事了吧？」
老爺子一聽白冉的擔憂，瞪眼道：「你是怕他們看輕你？他們敢！他們是跟著我們家生意做大的，他們有什麼資格拒絕！況且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白家的女兒。」
「白燦燦也是白家的女兒。」
「有我在，她越不過你去！」
白冉垂目：「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之前我不同意，不是你尋死覓活要嫁給黎家的二兒子嗎？現在你，想通了？」老爺子驚訝。
白冉從包里摸出手機，想了想，說：「爺爺，白燦燦也還沒走，有些話，我們先說開吧。」
「這門婚事我是不會履行了，至於原因，您讓她上來，我……手上有個東西，大家都聽一下吧。」
白冉翻了翻，翻出錄音，態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