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妹妹

  顧西祠找她說的事情不多, 就是下午提了頭的，顧老爺子給白冉發了請帖，請她去自己的大壽做客。


  白冉捧著熱牛奶喝：「給我發，因為我現在是你的女友？」


  「幸好你還記得這茬。」


  「你每個女友顧老爺子都會喊回去看看嗎？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不是。」顧西祠換了個坐姿, 淡淡道，「恭喜你是我第一個公開的女友。」


  「……」


  「所以前面沒有經驗能借鑒？」


  「沒有。」


  「那我要注意什麼？你家是不是人特別多？」


  顧西祠想了想, 看白冉：「這兩天先買件衣服吧，然後順便配套還行首飾回去，大家那天穿的比較正式，女士多是穿的禮服類。」


  「我家裡親戚多, 一時半會兒給你講不完, 這幾天我慢慢給你說, 你自己記下。」


  「其他的, 老爺子的喜好我這兩天也給你說說吧。」


  顧西祠：「還有什麼想問嗎？」


  白冉：「兩個問題。」


  「說。」


  「第一個, 一定要去嗎？」


  顧西祠垂目片刻：「看你，如果去了, 你要應付的人很多, 不去也可以。」


  白冉想了想：「我要是不去你會很為難吧？」


  「這個事兒是這樣的, 一般來說攜帶的女眷自己挑, 看情況帶回家，老爺子特意給你發了請帖，如果你不去, 相當於不給他老頭子面子。」


  那就是基本上板上釘釘, 推不掉的。


  她不去不止顧西祠為難, 說不定白家也說不過去。


  這個問題完了，白冉特真心誠意：「第二個，你女友需要定製哪種類型嗎？」


  顧西祠不解：「嗯？」


  白冉把杯子放下，輕頷螓首，無辜又可愛：「清純類，老少咸宜。」


  一撩頭髮，一個側身凹身體線條：「性感火辣類，證明你自身的魅力。」


  抬下巴晲眼：「婊里婊氣類，能被你收服反襯你的能力。」


  把頭髮又撥好，端正坐姿：「淑女類，居家旅行必備萬能婊。」


  白冉半點不誇張：「這四種我駕馭得比較全面，挑個嗎？」


  顧西祠看著她真是一口氣哽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半晌，扶額道：「當你自己就好。」


  *

  睡前白冉收到了來自白浩的，白家和黎家的最新動態。


  白母堅決要把白燦燦嫁給黎峰。


  黎家堅決不同意。


  白老爺子態度和白母一樣，黎家不幹的話，老爺子做主，黎家和白家以後不用再往來，生活上迎面不識，公司上互不相干。


  這些都是白冉能料到的，現在還沒結果，不過遲早會有一個，無非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有一家要低頭。


  就看哪家的手腕夠硬了。


  就現階段來看，老爺子掌握著必勝的資本。


  令白冉感到唏噓的是，白燦燦找不到了。


  白冉跑出去后，顧西祠去尋她了。


  白燦燦跑了大家都沒反應過來，而且明顯白燦燦腿腳比白冉好，跑的也快多了，管家帶人去追，也沒追上。


  現在白燦燦手機和所有的通訊工具都關了，常住的家裡沒人，找了內部的人員，銀行卡里還有陸續的小費用支出，白母算是稍稍放了點心，只想著她是受刺激大了，散散心總是會回來的。


  白冉倒是對白燦燦這種轉變有些了解。


  她猜不透白燦燦的心思，但是書里寫的很多行為都提前了。


  書裡面白冉嫁給黎峰之後，對白燦燦的形容就是變了個人，那個時候黎峰心裡還有白燦燦，現在黎峰反水了，他是推進白燦燦成長的重要角色，讓白燦燦明白了，想要掌握話語權，必須先足夠強大。


  書里從原身嫁給黎峰之後的分界點，白燦燦一改以往的懶散，感情的傷痛讓她天天都在發奮圖強，改過自新。


  這一遭，白燦燦不改變，不可能的。


  但是白冉想著白燦燦白天里那個心如死灰的樣子，來自家庭的暴力、羞辱，黎家的嫌棄，還有黎峰後續反悔的話，她就是不知道，三重疊加，白燦燦會怎麼變了。


  當然，如果變好些，白冉是樂於見到的，至少不會給家裡增添負擔。


  不給家裡增加負擔，就是不給白浩增加負擔。


  就算是她整天深居簡出，學學畫學學公司管理，不嫁給黎峰，按照白家在豪門圈的地位，白浩以後給她找的婚事總歸不會太差勁的。


  白母那個瘋女人白冉是後半輩子都不想見到了。


  她發誓，以後走路都避著白母。


  至於老爺子……


  白冉又開始看自己的手。


  書里的夏季服裝是出自她手的對吧，按大哥的敘述，男主沈宴也喜歡她的手筆，現在說不開，老爺子又是手術恢復期，經歷了白天的事兒，她再說就是添堵。


  但後面總是，避不掉這頭？


  這個時間，各個公司都應該積極準備夏天的款式了，設計部門已經忙的熱火朝天。


  小林昨天還和自己抱怨，換了崗之後，顧西祠輕鬆了，她還是那麼累。


  而且新的師傅說小林能繪製的款式太少，只有旗袍最熟悉，不合格，天天都給她增加作業，她毀容熬夜用命在學習。


  對此白冉只能摸摸小林的頭，聊表安慰，再目送她離開了。


  迷迷糊糊想到不知道哪兒，白冉睡著了。


  在顧西祠家裡休整幾天，轉眼到了和鄒心約定的拍海報日子。


  鄒心其人，白冉問過顧西祠了，大反派回答的很乾脆：「是我同學，你有什麼就問，我和她關係可以，她眼光好，還是很實在的一個人。」


  到雜誌社樓下，白冉順著頭一次來的記憶，走進古典的四方大廈，通過旋轉門，在電梯里按樓層。


  叮——


  電梯門打開，她再次到了。


  在前台報了名字，不一會鄒主編親自出來了，言笑晏晏拉著白冉道：「來來來，跟我走，先簽合同再拍片子。」


  想著白冉模特性質，是個人不是公司，且並不缺那點兒錢，合同都留到一天簽署了。


  一路穿過前面的工位，鄒心驟然皺眉停步，白冉還一頭霧水，前面的喧嘩聲大些了。


  也不能說是喧嘩聲，就是前面的人擋在過道說什麼，氣勢洶洶的樣子。


  鄒心轉過臉來：「白小姐你等會啊，我聽聽，說不定需要我出面。」


  職場女性優雅，一顰一簇之間自有自己的魅力和果決。


  工位上傳來竊竊私語：

  「哇，鄒主編威武，又要懟顧三小姐了吧！」


  「嘖嘖，也不看她來了多少次了，擺什麼架子，當我們雜誌社都是些土鱉嗎？」


  「又來啦又來啦哈哈哈，我就說，顧三小姐只要遇到鄒主編，就要被懟，這簡直是宿命的對決啊！」


  前方穿著幹練的女性拿著新版的樣刊（白冉看到了自己穿華服的封面），對著面前的人說：「張主編，我說了，我們家要上新的衣服款式了，這次應該給我們多一點版面。我們顧家在你們雜誌消費多少次了，你們的業績還不是我們給提上去的，怎麼刊物出出來，又只有五六頁呢！」


  說話聲音慢條斯理的，讓白冉一瞬間想到了顧西祠，他說話也是這個調調，總是帶一些高人一等的優雅在裡面，正常說話讓人覺得舒服，說些不好聽的，總帶著諷刺意味。


  而穿著白襯衣辦公裝的女性，抱胸挑高眉梢，此刻話里話外就真挺嘲諷的。


  那位張主編抹冷汗，回答還很尊重人：


  「顧小姐，這個是總編的決定，您知道這次顧少的品牌發布會有多風光的，雜誌社規定，出版的刊物不能超過64頁，顧少的品牌要佔主專欄，您的這個我請示過主編，本來只有四頁的，還多給增加了兩頁呢~」


  白襯衣一聽，柳眉挑高，冷颼颼道：「想不到大雜誌社也拜高踩低啊！」


  張主編：「沒有的沒有，您和我們合作了多少……」


  白襯衣擺手，將樣刊抵還給張主編，淡淡道：「既然沒有，那就按我的意思增加兩頁吧。」


  張主編的笑容僵住，須臾，輕聲道：「這次的刊都在印了。」


  「印了多少，只要沒有全印，就可以作廢再生產不是嗎？」


  女人說話語氣柔柔和和，內容倒是咄咄逼人，噎得慌。


  張主編實在在這種陣仗下說不出話來了。


  白襯衣看自己的指甲，上面是塗得上好的釉紅色，顯白，再道：「今年冬天你們不是想爭取讓王家的珠寶也在你們品牌打廣告嗎？王叔叔說有兩家在考慮，一家是《佳人》，另一家就是《浣紗》，《浣紗》是國內年輕人刊物，《佳人》只針對女性，孰優孰劣不用我說了吧？」


  「要是你多增加兩頁，我就去幫你說說這事兒如何？」


  張主編有些意動，珠寶的廣告向來是利潤最豐厚的，自家雜誌社內的鄒心不就是靠上吳家，年年能拉來吳家的贊助被主編看重嗎，要是他也有渠道……


  這個念頭沒轉圜完。


  一個女聲輕嗤響起。


  鄒心上前兩步，咂舌道：「嘖嘖，這誰啊，不是顧三小姐嗎？」


  被稱為顧三小姐的白襯衣看到鄒心面色一變，瞬間放下手，神情不再悠閑從容：「鄒主編昨天才見過我，今天就失憶啦？」


  鄒心聳肩：「確認一下啊！」


  「確認什麼？一個地方長大的，還認不出我來？」話里話外尖銳外露。


  白冉站在遠處看，也能看出兩個人不和。


  鄒心低頭笑，哂笑：「當然是確認下顧三小姐是不是姓顧啦？」


  「聽你說要去摻和王家的珠寶生意，知道的人知道你姓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姓王呢！」


  顧三面色不變：「我們顧家和王家交好，在叔叔心裡差不多的選項，還不是推一把，說一句話的事情。」


  鄒心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也不糾纏，直言：「那要什麼時候上呢？情人節還是大假呢？吳家珠寶今年的宣傳費前天已經打在《佳人》雜誌戶頭了，我們也給他家定好了位置，怎麼，差不多的珠寶公司，王家願意在版面和時節選擇上，都低吳家一頭？」


  顧三確實不知道吳家投廣告的事情，瞬間不說話了。


  鄒心說的沒錯，要是吳家已經選擇了《佳人》，那相等地位的珠寶商，就會找其他的雜誌宣傳了，國內這個級別的雜誌社，《佳人》也不是獨一份，王家不會來花了錢受氣的。


  那張主編被鄒心一點，腦筋也轉過彎來，笑容訕訕。


  鄒心：「我剛聽見你在要求加版面是吧？」


  顧三話不投機，側眼，再沒好脾氣，乾巴巴道：「對啊，我們家副牌馬上要上新款，下個月要在你家上定製欄，合同都簽好了。前面這期送的，免費宣傳我們家經典款的欄，少了好幾個版的衣服，這就是你們雜誌社的做事態度？」


  軟的不行來硬的。


  白冉直覺這個顧三不好糾纏。


  鄒心不搭她的話，笑容滿滿：「哪裡才六頁呢，算上清醒森林的版面，一共足足二十三頁呢，這待遇可是三大服裝品牌的頭一份了，還不滿意？」


  「你……清醒森林怎麼可以和顧家副牌一起算呢？」


  「哦，清醒森林不是顧少開發的嗎？」


  顧三不可思議：「那是大哥他的個人牌子，和顧家有什麼關係？」


  「這話有趣，合著顧西祠就和你們家是割裂開來的吧，都姓顧，一個讀音，兩種寫法啊？」鄒心還將臉湊近問，成心膈應人。


  「你！！不可理喻！！！」


  鄒心一撥頭髮，也有樣學樣，學顧三低頭看指甲，慢慢悠悠道：


  「你要是繼續鬧，那就是這個意思咯？顧老爺子七十五大壽近在眼前，我也有請帖，你要是這個意思，我也不介意和顧老爺子嘮嘮，看你們究竟一家人，能有幾個顧字？！」


  顧三臉色都變了，青白交加，張大眼瞪著鄒心。


  顯然這句話，鄒心說到要害上去了。


  顧三身邊跟著的秘書在拉她，說到：「三小姐，三小姐別鬧了，不加就算了，新款的版面保證就行了，這些老款，鐵粉都知道的。」


  張主編連忙跟著湊話，彩虹屁追捧道：「對對對，顧小姐，以你們家品牌的知名度，不要說少兩款，就是只有兩款，粉絲都能倒背如流你們家的經典，購買上不影響嘛~品牌，重點還是在銷售額嘛~~」


  顧三就是心裡知道是這個理，當著鄒心的面，咽不下這個氣。


  一時局勢僵持，誰也不再多說一句。


  對視片刻，鄒心看張主編：「老張，顧三小姐剛是要走嗎？」


  「對對，談完了，我出來送送。」


  鄒心趕人：「我這兒話也聊完了，既然你們工作也說完，我就不耽誤你們，你送人下去吧，顧家是金主，金貴呢~好好招待~~」


  諷刺意味十足。


  顧三咬唇，死死看著鄒心，但是沒說一句話。


  就挺，識時務的。


  白冉心裡評價。


  鄒心正要挪步，顧三咬牙低聲說了句：「巴結顧西祠，你以為以後能討得到好嗎？」


  鄒心笑笑，也用兩個人耳語的聲音回了句：「我們鄒家雖然不如你們大富大貴，但是各家做宣傳廣告都少不了我們，我從來不需要討好誰！當然……」


  鄒心直直看入顧三的眼裡，一字一句道：「這個誰里，也包括你，顧三小姐！」


  「顧家女性繼承股份的那數，自來是少的可憐，我巴結你，不是大姑娘養孩子——吃力不討好嗎？」


  顧三的眼睛簡直要把鄒心臉上瞪出個洞來：「我還有二哥！」


  鄒心哈哈大笑，笑完拍了拍顧三的肩，只問一句：「哦，那他最近公司的賬面，填平了嗎？」


  顧西祠做空顧辰安的分公司，讓他損失了不少，近來在家裡被訓了好多頓。


  顧三面如菜色，一時心裡對鄒心恨得不行。


  鄒心已然大獲全勝，對白冉揚手道：「白小姐，這邊請。」


  顧三跟著鄒心的目光，看到白冉，覺得有兩分眼熟。


  白冉頂著眾人的視線，尷尬的微笑再微笑，路過。


  白冉還沒走過顧三，顧三猛然看著樣刊反應過來了：「你就是那個白冉？」


  白冉：「……」


  白冉本著和諧友善的原則，對她打了個招呼：「你好。」


  顧三再次揚起下巴：「你還不認識我吧？可以的，我大哥藏你夠嚴實的啊！」


  白冉：……


  姐姐誒，你後面那句話怎麼聽著像是捉小三的御用台詞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白冉覺得顧三會為難的她的時候，顧三伸出手來，禮貌道：「初次見面，我是顧西祠的三妹，大名顧月青。」


  白冉只得和她握手：「你好你好，我的名字既然顧小姐能叫出來，自然知道的。」


  「知道，還知道的不少。」


  這綿里藏針這個勁兒喲，白冉不喜歡。


  顧月青沒有挽留，看著白冉離開，也轉頭和張主編出門。


  等下了電梯，只剩自己和秘書兩個，顧月青臉色變陰沉：「嗤，現在什麼人都抱著嫁入豪門的夢想了是吧！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出生！！」


  她轉頭對秘書說：「小麗，你再上去問問，我的准『嫂子』今天來是要幹嘛呢？」


  顧月青冷笑：「初次見面，不送她一份見面禮，不符合我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