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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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每天都要伺候她洗漱更衣, 怎麼可能不知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棲露整個人都炸了, 衝過去抓住綠樰的衣領就大怒道,「我看偷偷虐待夫人的人就是你!」
「不是我!姑娘,真的不是我!」綠樰嚇得跪倒在地, 連連搖頭說自己不敢。
蘇妗脾氣一向溫軟, 越瑢從來沒見過她動怒, 可自己的母親被人虐待,聖人都不可能不生氣,他臉色發沉,沒有掩飾眼中的冷芒:「你不敢, 那敢的人是誰?」
綠樰愣了一下,嚅囁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他們這位大姑娘,向來是個愛母心切的,平常最容不得的,就是旁人對夫人的不敬。從前那些個見夫人神志不清就心生怠慢的丫鬟,她向來是二話不說先給上三十大板的,可今日怎麼……
莫非是氣極了, 準備用更厲害的手段對付她?
想起蘇妗沒出嫁前在府里留下的那些「輝煌戰績」, 綠樰瑟瑟發抖, 幾乎要忍不住坦白從寬。可一想到這麼做的後果, 她又死死地咬緊了牙關。
劉嬤嬤可是長順哥的親娘,她要是敢把她供出來,長順哥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不行,不能說,說了她就再也沒法跟他在一起了。
越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雖然驚恐卻始終不肯老實交代,不由冷笑了一聲,偏頭對棲露道:「去把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給我叫來。」
其實他更想直接動手——對於這種敬酒不吃就愛吃罰酒的人,直接上刑可比好言相勸好使多了。然而就他媳婦那麵糰似的軟和性子,想也知道做不出這等粗暴之事,未免壞了她在外頭的形象,引來眾人懷疑,他也只能悠著點來了。
越瑢想直接動手,棲露也很想直接動手。要是蘇妗在這,她剛才就已經大耳瓜子抽到綠樰臉上了,可這會兒她眼前站著的不是她家姑娘,而是她家「性格寬和,慈悲為懷」的姑爺——出發前姑娘再三叮囑過她,絕對不能做會嚇到姑爺的事兒,所以這會兒棲露也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意,點頭照做去了。
沒一會兒,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僕從們就都來了,越瑢讓他們排隊在院子里站好,然後問棲露:「可還有誰沒有來?」
「管事的劉嬤嬤沒來,說是生病告假了。」棲露說完,捏著拳頭低聲道,「世……夫人,欺負咱們夫人的,十有八九就是劉嬤嬤,除了她,沒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沒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對著一個神志不清,連告狀都不會的主子……那可未必。
越瑢沒聽出棲露話中隱藏著的深意——或者說根本沒往那個方向想,只看了她一眼,跟著壓低聲音道:「這個劉嬤嬤,什麼來歷?」
「她原來是二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後來我們夫人身邊的徐嬤嬤生病故去了,二夫人就把她派了過來,打理咱們這院子里的事務。」
所以這個劉嬤嬤是汪氏派來「照顧」柳氏的?
越瑢瞭然,又見棲露提到汪氏時眼中滿是厭惡與敵意,頓時越發覺得自己真相了——這廣安伯府二房果然只是看著寬厚,什麼善待寡嫂,疼愛侄女,根本就是為了給自己謀個好名聲故意做出來給別人看的!
他心中厭惡不齒,想到蘇妗和柳氏,又覺得憐惜惱怒極了。
這些個虛偽齷齪的王八蛋,竟敢這般磋磨利用他的媳婦兒,他的丈母娘!
向來最是護短的世子爺暗暗冷笑,見外頭眾人還在不明所以地等著,也不再多言,只讓棲露把綠樰帶下去看管起來,然後回屋坐下,一個一個地傳喚起了外頭候著的丫鬟仆子們。
柳氏住的這個院子並不大,屋裡有什麼動靜,附近伺候的人不可能半點都沒有察覺,且柳氏胳膊上的淤痕有新有舊,並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這說明那個人暗中虐待她已經有一陣子了。
這一次兩次的,興許不會有人發現異常,可一旦次數多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麼多人裡頭,總能有一兩個知情的吧?
越瑢姿態優雅矜貴地坐在椅子上,本就清艷的面容因為他冷然的表情,越發顯得高不可攀,氣勢逼人。
輪流進屋的丫鬟仆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就心裡惴惴,一看他這神色,心裡更是慌了幾分。再加上一旁的棲露又滿臉憤怒,似是下一秒就會把他們拖出去打板子,很快,就有人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後,哆哆嗦嗦地交代了。
「是劉嬤嬤……奴婢曾親眼看見劉嬤嬤搶夫人的玉簪,夫人不給,她就……她就用力掐夫人的胳膊和大腿,還罵她是瘋婆娘,是……是沒用的賤人……」
「劉嬤嬤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偷偷掐夫人出氣,還把廚房送來給夫人補身子的燕窩粥和人蔘湯都給喝了,還有平時的飯菜、衣裳,她也都……都會挑好的拿走……」
越瑢聽得目露寒冰,棲露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欺人太甚!那老虔婆實在是欺人太甚!還有你們!上回姑娘回來看夫人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兒說出來?!」
「奴婢……奴婢們不敢啊!劉嬤嬤是咱們院子里的管事,背後又是……」
又是這廣安伯府的女主人,誰敢得罪?
沒看柳氏貼身伺候的大丫鬟綠樰都對此視而不見,不敢吱聲么!
就是知道他們不敢當眾得罪劉嬤嬤,越瑢才會把他們分開,逐個擊破。見此他沒再說什麼,只冷冷道:「派幾個人去把那劉嬤嬤給我綁來。」
從前不知道便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他自然不可能對這事兒坐視不理。這可是他的親媳婦兒親丈母娘!
棲露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能看出他在生氣,並且有想要給自家姑娘和夫人討公道的意思。她生氣之餘感到了一絲欣慰,也不多問,忙照做去了——世子一片好意,總不能辜負了。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過於溫和,只怕是沒法徹底解決此事的,但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至於剩下的……等日後他和姑娘換回了身體,姑娘自會解決。
這麼想著,棲露就帶著幾個粗使婆子綁人去了,越瑢看了那兩個知情的丫鬟一眼,眼睛微眯地站了起來:「咱們也走吧。」
走?
去哪兒?
那倆丫鬟對視了一眼,茫然又害怕,卻不得不照做。
她們不敢得罪劉嬤嬤和汪氏,可也不敢得眼前這位大姑娘,畢竟人家已經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夫人了,若想要她們的命,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
廣安伯夫人汪氏,出身清貴世家,素有溫厚仁德的賢名。三房雖是庶出,不得老太太喜歡,可既然還住在這府里,就是她的責任,因此這六姑娘的及笄禮,她縱然心裡不怎麼看得上,卻也還是出席了。
這會兒,她正坐在大堂里與幾位前來做客的貴婦人說笑。
三房是庶出,三房老爺又沒什麼大出息,論理今日是不會有什麼值得汪氏放下身段去迎接的貴客上門的,可今天給六姑娘做贊者的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夫人,眾人哪怕看不上三房和六姑娘,沖著蘇妗和鎮北王府的面子,那也是要來的。
因此汪氏才會不等及笄禮開始就早早地過來了。
「去看看世子夫人來了沒有。」說話的是三房夫人梅氏,她是今天的主人家,但因出身小門小戶,見識也不多,實在是插不進去汪氏與諸位貴婦人之間的聊天,處境頗為尷尬。為了避開這種尷尬,她偏頭催了貼身丫鬟一句,「若是來了,就趕緊把人請過來。」
她閨女的及笄禮,可不是拿來給汪氏拓展交際圈用的。
丫鬟意會,正要點頭稱是,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世子夫人,您怎麼——」
可算是來了?
梅氏驚喜轉頭,剛要起身迎上去,就見自家那個向來遇神懟神,遇佛懟佛,看似溫柔端莊,實則兇殘得連她親二叔廣安伯都敢揍的「大侄女」甩著蘭花指,邁著小碎步,傷心憤怒又不失優雅地沖了進來:「二嬸娘三嬸娘,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呀嚶嚶嚶!」
「……」
什麼情況?
天下紅雨了?!
瞬間清醒的越瑢:「……」
小崽子!就不能先擦擦口水再親嗎!
親了「娘親」半天也沒像往常一樣得到回應,福生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將自己的臉蛋湊了過去:「咿呀!」
該你親我啦!
越瑢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見小傢伙伸著脖子一臉執著,只好坐起身將他抱過來,重重親了他一下:「這樣行了吧?」
「嘻嘻!」小福生開心了,甜甜蜜蜜地摟著「娘親」的脖子說起了旁人聽不懂的話。
時候還早,越瑢怕小傢伙把蘇妗也吵醒,便動作極輕地抱著他下了床。卻不想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蘇妗沙啞中帶著困意的聲音:「……世子?」
「還是吵到你了?」正偷偷捏兒子屁股的世子爺瞬間收回不安分的爪子,轉頭對自家媳婦兒露出了一個再正經不過的微笑,「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吧,一會兒時候到了,我叫你。」
蘇妗揉了揉眼睛,見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便撐著身子想坐起來:「不了,我也該……」
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身下某處嗯……石更邦邦的,頂得褻褲都成小帳篷了。蘇妗身子微僵,默默又躺了下來,「好。」
雖然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懷裡的胖兒子正不停地拍著他的肩膀表示自己要出去玩,越瑢被他吵得無暇多想,點頭應了一聲,哄著小祖宗往外間去了。
屋裡燒著炭火,暖烘烘的,蘇妗也不怕他們著涼,便又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直到那每天早上都要折磨她一番的大兄弟徹底消停下來之後,方才掀開被子起了身。
對於男人身體上這些奇葩反應,她已經習慣得差不多了,這會兒除了有點嫌棄之外,倒也沒多糾結,很快就穿好衣裳,伺候那父子倆洗漱更衣去了。
忙活完這一切,天已經徹底大亮。
「姑娘,三夫人身邊的月枝昨晚來找過奴婢,因那會兒您已經歇下了,奴婢便沒敢打擾。」
正要命人去傳早膳,棲露從外頭走了進來。蘇妗一頓,餘光掃了不遠處正拿著個撥浪鼓在逗兒子玩的越瑢一眼,見他沒有注意到這邊,便低聲應了一句:「嗯,她說什麼了?」
「說是三夫人已經查清楚綠樰吃裡扒外,投靠劉嬤嬤的原因了。」棲露也壓著聲音道,「是因為劉嬤嬤的大兒子長順,綠樰跟他生出了私情,所以才會幫劉嬤嬤隱瞞。聽說二夫人生了好大的氣,把劉嬤嬤一家和綠樰都打了一頓板子,然後遠遠發賣了。」
這是梅氏給她的交代,蘇妗點頭「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劉嬤嬤和綠樰害得汪氏吃了那麼大的虧,汪氏自然不會輕饒了她們。
「對了,月枝還跟奴婢說起了三姑娘。」
「蘇嬿?」蘇妗意外,一邊假裝回裡屋拿東西,一邊問道,「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