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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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重新地,真真正正地認識一下自己這成親都已經三年的媳婦兒了。
梅氏受了驚嚇, 忘了讓人送他出府, 棲露也還沒有回來, 他這會兒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好在越瑢從前來過廣安伯府幾次, 倒也不至於迷路。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個小小的賤婢竟也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誰給你的膽子?!」
「奴婢沒有, 姑娘,奴婢真的沒有!」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越瑢眼中興味一頓,抬目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是個洒掃院子的粗使丫鬟,正驚慌失措地沖身前一個穿著杏紅色衣裙的少女磕頭求饒。她身邊躺著一把竹掃帚和一堆掃到一半了的落葉, 料想是掃地過程中不慎冒犯到了那少女, 這才惹來了災禍。
至於那少女, 越瑢定睛看了一眼, 發現竟是那日花燈宴上, 勾引設計他的廣安伯府三姑娘蘇嬿。
他頓覺嫌惡, 又想到自己之所以會和蘇妗互換身體全是拜她所賜,心中越發不快。只是再不高興,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可能主動去找個女人的麻煩, 便只收回視線轉了身, 準備從一旁假山後的小道繞行。
卻不想就在這時, 那丫鬟突然尖叫著哭了起來:「奴婢知錯了!姑娘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聲音刺耳,聽得越瑢眉頭一擰,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本以為只是幾句訓斥的事兒,誰想蘇嬿竟抬腳踩在了那丫鬟的手背上,用腳尖狠狠碾壓起她的手掌來。丫鬟疼得直哭,卻不敢掙扎,就那麼狼狽地趴在地上,口中苦苦哀求。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告訴你,我就是再落魄再狼狽,那也是這府里的主子,輪不到你們在我跟前撒野!」當日在他面前嬌羞柔弱,楚楚可憐的少女,這會兒卻像是換了個人,面色陰沉,滿眼戾色,看起來十分猙獰。她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邊罵邊咬牙道,「我不會就這麼認命的,絕對不會!總有一天,我會比你們所有人站得都高……」
越瑢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瘋,只能看出她是心情不好,在拿這倒霉的小丫鬟發泄出氣。他眯了眯眼睛,倒也不著急走了,左右看了看,從地上撿起幾顆小石子拿在了手裡。
「姑娘消消氣,為了這麼個賤婢氣壞自己,不划算……」這時蘇嬿身後的綠衣丫鬟小聲勸道,只是話還沒說完,正罵得起勁的蘇嬿突然雙腿一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姑娘!」
綠衣丫鬟一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蘇嬿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地上那粗使丫鬟了,神色驚怒地捂著發疼的腿彎,四下看了看:「誰?!」
綠衣丫鬟也嚇了一跳:「姑娘,這周圍沒有別人啊……」
話音還沒落下,蘇嬿又是「啊」的一聲驚叫,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幸好綠衣丫鬟一直扶著她,她才沒有摔倒在地。
「誰?到底是誰?!躲躲藏藏的算什麼東西,有本事你出來!」蘇嬿心情本就極差,眼下連番遭人戲弄,頓時一口氣堵到了嗓子眼。她青著臉甩開綠衣丫鬟的手,怒氣沖沖地往身邊最有可能藏人的小樹叢衝去,想要把暗中偷襲自己的人抓出來,卻不想剛走了兩步,膝蓋又是猝不及防地一疼,「啊——!」
一聲尖叫之後,蘇嬿倒栽蔥似的栽進了那長了許多小毛刺的樹叢里。
「姑娘!!!」
綠衣丫鬟嚇得放聲尖叫,不遠處假山後的越瑢卻是笑哼出了聲,他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就這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抄手長廊上,有人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盡收在了眼底。
「夫……世子,他們說夫人已經從那邊的小路出府了!」
看著剛打探消息回來的葉風,因怕出什麼意外,所以算好了時間來接越瑢回家的蘇妗沉默片刻,恍恍惚惚地扯了一下唇:「好……那咱們也走吧。」
葉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恭敬稱是。
蘇妗忍不住又朝那假山處看了兩眼,許久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好像無意間撞破了她男人不為人知的一面……
還是與仙氣飄飄,淡然優雅的神仙外表完全不一樣的,鮮活生動,充滿人氣,甚至有點皮的一面。
***
蘇妗對廣安伯府可比越瑢熟悉多了,再加上越瑢邁著小碎步走得慢,等他從那花園裡繞出來的時候,蘇妗已經一身洒然地等在門口了。
「夫……」越瑢有些意外,隨即便眸子一閃,笑容溫柔地走了過去,「夫君怎麼來了?」
蘇妗看著他沒說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他躲在假山後面,一邊壞笑一邊咻咻往蘇嬿身上砸石頭,最終砸得她摔進樹叢,成了個刺蝟的樣子。
那場景實在是太魔幻了,她覺得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夫君?」見她半天不說話,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有點怪異,越瑢不解,又叫了她一聲。
「……嗯,」蘇妗這才回過神,乾巴巴地回了他一句,「為夫來接夫人回家。」
她畢竟是個修鍊了多年的演技派,雖然這會兒心裡波瀾起伏,震驚得厲害,面上卻也沒怎麼表現出來。再加上越瑢自己心裡也藏了事兒,因此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他笑了一下,用一種看似尋常實則全新的目光看著她說:「那咱們走吧。」
蘇妗點頭,學著他往常的樣子,動作溫柔又細緻地扶著他出門上了馬車。
兩人男俊女美,容貌出眾,再加上身上那股子同樣優雅出塵的氣質,引得路上眾人肅然起敬之餘紛紛交頭驚嘆:「真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誰說不是呢?快!趕緊跪下來給咱們仙君世子和世子夫人磕頭,能沾仙氣的!」
「好好好,我也來……」
往常聽到這樣的聲音,蘇妗只會覺得與有榮焉,心生敬畏,可今日……
腦中又浮現先前在長廊里看到的那一幕,還有兩人交換身體那天,他果斷丟下蘇嬿,邊跑邊捏著嗓子學女人叫的樣子,對了,還有那天晚上他身上那股奇怪的羊膻味兒……蘇妗嘴角抽了抽,內心毫無波動,反而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從之前那種做夢般不真實的感覺里掙脫了出來。
和她之前胡亂猜測的一樣,他果真和她與鎮北王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只是她在他們面前掩飾自己的真面目是為了家庭和諧,鎮北王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真面目是為了維護身為長輩的顏面,那麼他呢?
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蘇妗長睫微閃,看著越瑢的眼神變得幽深。
越瑢還不知道自己在媳婦兒心中威嚴肅穆,不可高攀的仙君形象已經碎成了渣渣。他眸子微轉,想著梅氏面對她時又敬又畏的樣子,頓覺有意思極了。
印象中那個溫柔識禮,端莊古板,形象單薄得叫他怎麼都生不出更多興趣的妻子,似乎因為這點意外的發現,一下子變得豐滿生動了起來。
就好像一個紙片人,突然被賦予血肉,成了一個真正鮮活的生命。
越瑢目光深深,不著痕迹地翹了一下唇角,也不著急,只溫聲問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一直沒問棲露的下落,他便以為棲露已經回去將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她了。卻不想蘇妗早早就帶著葉風出了門,並沒有和棲露碰上。這會兒一直沒發現棲露不見了,也是因為被他驚到了,沒反應過來。
「剛才發生的……?」蘇妗不解,眼睛下意識往一旁尋找棲露,然而馬車裡只有他們兩口子,外頭的車轅上,也只坐了一個葉風,並沒有看見棲露的蹤跡。她心中微驚,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疑惑地問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還有棲露,上車的時候妾身就想問了,怎麼一直不見她人?」
「她沒回去找你?」越瑢有些意外,卻也沒多想,只遲疑了一下,目光憐惜地看著她說,「她送岳母大人去城東的溫泉別院了。」
什麼?蘇妗一聽,頓時心中一急,什麼探究的心思都沒了:「我娘怎麼了?好端端的,世子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馬車突然急急地停了下來。
「棲露?你怎麼在這裡?」
「世子與夫人呢?可在車裡?」是棲露的聲音,聽著十分急切。
「在……」
葉風的話還沒有說完,棲露已經飛快地鑽進馬車:「世子,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她突然發病咬起人來了!」
「世子爺怎麼突然過來了?您這是身子都好了?」從屋裡出來的是個老嬤嬤,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材富態,神色和藹,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十分面善。她是蕭氏身邊最親近的林嬤嬤,聽說曾做過蕭氏的奶娘。
現在走是來不及了,蘇妗回神,學著越瑢的樣子輕拂素白翩然的衣袖,清貴自持地點了一下頭:「勞嬤嬤掛懷,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王妃聽說您和夫人都醒了,心裡很是高興呢。」
很是高興?
蘇妗不大相信,真要高興怎麼連聲問候都沒有。她心中暗想,面上卻是溫和一笑說:「母妃在屋裡嗎?我想進去給她請個安。」
「這……」林嬤嬤笑容一頓,飛快地往台階下的花叢里瞟了一眼,「真是不巧,王妃剛剛睡下呢,世子不如晚點再來吧?」
這是連兒子都不肯見的節奏啊,蘇妗回頭看了鎮北王一眼,鎮北王正拚命沖她擠眉弄眼,似乎是讓她千萬別放棄。
大概是他這個樣子實在太幻滅,還有點滑稽的緣故,蘇妗突然沒那麼怕他了,反而莫名有點想笑。她頓了頓,想說什麼,屋裡突然飄出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晚點也不用來,我誰都不會見。」
蘇妗:「……」
說好的剛剛睡下呢?
慘遭打臉的林嬤嬤神色有一瞬尷尬,不過她顯然早就已經習慣這種情況了,滿眼憐惜地看了自家世子一眼,低聲說了句:「王妃心情不好,世子莫要怪她。」
之後便神色歉意地關上了門。
蘇妗不知道這一家三口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沒有資格怪蕭氏什麼,她就是覺得自家男人挺可憐的。
明明是他爹犯的錯,做什麼連他一起遷怒呢?
再一看花叢里發現兒子出面也不好使之後,瞬間蔫成了一根霜茄子的鎮北王,她在這件事上的好奇心突然達到了頂點。不過再想知道來龍去脈也不能直接發問,蘇妗頓了片刻,轉頭安撫鎮北王:「母妃還在氣頭上,父王不如先讓她冷靜冷靜,消消氣再說吧。」
雖然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兒子的異常——比如話有點少,對待他的態度也格外恭敬,不像平時私下相處的時候總能懟個他半死什麼的,但鎮北王這會兒一心惦記著媳婦,實在沒心思關心這倒霉兒子,便只鬱悶道:「要是她一直不消氣呢?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跟我生過那麼大的氣……兒子,你說你母妃會不會一怒之下休了我啊?」
蘇妗嘴角一抽:「您想多了,母妃會生氣,說明她心裡是在意您的……」
「在意我的?」鎮北王一愣,刷的一下豎起了耳朵,一張黑黝黝的糙臉也不敢置信地亮了起來。但很快,他就搖搖頭,滿臉沮喪地嘆了口氣,「怎麼可能,她一直都很討厭我……」
討厭你怎麼會嫁給你,還給你生娃?
蘇妗咽下到口的疑問,安慰說:「可如果不在意您,母妃又為什麼要為了您和別人的事情生氣呢?」
「她只是不高興芝蘭背叛了她……」
大概是他蔫噠噠的模樣瞧著實在可憐,再加上心裡因為震驚還有些亂,蘇妗眼神一軟,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其實想知道母妃在意的是您還是芝蘭並不難——」
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但鎮北王已經一個激靈跳起來:「什麼意思?你有法子?」
她確實有法子,但那法子不是品行端方的鎮北王世子能想到的,當然,更不是「優雅端莊,規矩守禮」的世子夫人能想到的。
蘇妗有點兒心虛,卻又不好反悔說自己不知道,便只能端著一張高深莫測的俊臉看了看天,然後隱晦地提醒道:「近日天冷,父王多穿些衣裳,注意別著涼了,不然萬一感染了風寒,關心在意您的人會擔憂的。」
鎮北王呆了呆,一雙虎目慢慢亮了起來。
見他已經意會,蘇妗鬆了口氣,趕緊告辭了,卻不想剛走出一步,就被人一個重重的巴掌拍在了後背:「好兒子!老子果然沒白養你!」
一個猝不及防被拍進了花叢的蘇妗:「……」
***
越瑢不知道自家媳婦兒——或者說自己的身體差點被那長著小毛刺的花叢紮成刺蝟,此時此刻的他,正撩著裙子翹著二郎腿躺在書房的小榻上,有一顆沒一顆地往嘴裡丟花生米。
因嫌棄頭上的裝飾太重,他還把上頭插著的金玉髮飾全部摘下來丟到了一旁,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髮髻微有些凌亂地杵在那,看起來怪異又寒磣。
葉風嘴角微抽地站在他旁邊,有種以後再也沒法直視自家世子夫人了的感覺——瞧瞧這形象,都被破壞成什麼樣兒了。
「葉太醫那邊,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已經讓人去傳話了。」
「很好,有他幫忙往外放話,這幾天應該不會有人不識相地來打擾我這個『需要安心靜養』的病人了。」越瑢邊吃花生邊懶洋洋地說,「對了,再派幾個人盯緊那個芝蘭,她這麼費盡心思地想勾引老頭子,肯定有問題。」
葉風一愣:「她?不就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么……莫非爺另外發現了什麼?」
「那倒沒有,就是不大相信她說的愛啊什麼的,畢竟就我父王那能嚇哭小孩的長相和見了我母妃就走不動道的傻樣兒……」越瑢嫌棄地嘖了兩聲,「再說了,這府里還有個長得玉樹臨風,脾氣溫柔,又跟她年齡相當的世子爺我呢,放著我不喜歡,卻去喜歡那麼個年紀大的都可以做她爹了的老菜幫子,你覺得這事兒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