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伺靚行兇
part 32 伺靚行兇
不似其他人對於唐晨的到來如此震驚, 忻姿將妝面的最後一抹口紅上完，從容淡定地整理化妝包，心無旁騖。
此時華星的服裝助理將一整排架子的戲服推了進來, 剛才還火得不得了的顧思穎已經完全顧不上剛才的那口氣, 也不再理會安靜的忻姿, 她氣勢洶洶地步向那一整排戲服, 細細地挑選起來。
礙於顧思穎的人氣和咖位, 房間里的眾多試鏡演員都沒有公然抱怨，眼睜睜地看著她把柳瀾妗最華美的一套戲服選走, 即便心中再是咬牙切齒, 此刻也都安靜如雞。
如果看過劇本，大概可以推測出這套最華美而隆重的衣服正是柳瀾妗出席武林大會時的扮相, 而這一整排衣服全然沒有重複，難道試鏡場景內容是根據服裝而定嗎？
這樣意外的一出瞬間在眾多姑娘中引起不小的騷動, 大家一擁而上, 將這排衣服圍得水泄不通。
大家都想選擇矛盾大, 情節重，好表現的服裝, 畢竟大開大合，情節起伏更能給一眾面試官留下深刻的印象，更利於自己獲得這個舉足輕重的角色。
而從踏入華星開始, 忻姿就有意糅合了江湖第一美人柳瀾妗的氣質特性中端莊合宜的這一面, 舉止優雅閑逸。
可正因為如此, 她明顯得慢了一拍, 等她走到服裝架前，空空蕩蕩的架子上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件戲服。
忻姿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真的該讓門口的粉絲們看看她們的偶像們是怎麼像個菜市場大媽一樣，那種捨我其誰的搶衣服架勢絕對令人嘆為觀止。
她微微掃過一眼，被挑剩下的戲服基本都有一個共性，顏色素淡，單薄，毫不起眼，乍一眼看著都像是就寢時的裡衣了。
完全無法凸顯第一美人的人物特性，要在面試中脫引而出，談何容易。
忻姿纖細地手指劃過衣架，反覆掃了兩圈，最終輕輕地挑出一套單薄的白色紗裙，除了料子還屬上品之外，單就服裝而言，可謂是寡淡透了。
這套服裝放在這部巨制連續中可能還不及一個小小配角來的有個性。
此時的顧思穎吟著一抹得意的神情，遠遠地掃了忻姿一眼，朗聲諷刺道：「哼！看來這下子某人可以直接回家了，要不也可以留下來給我演個丫鬟，我也是不介意的。」
一片或高或低的笑聲充斥著房間，一時之間，竟沒有停歇的意思。
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忻姿抱起衣服，完全不理會周圍的嗤笑聲，依舊從容不迫，淡淡地走向更衣室。
可剛關上門，她頹廢地靠在更衣間的門板上，說不失望是假的，說不緊張，不慌亂也是騙人的，但現在如果泄了氣勢，那便真的就結束了，自斷後路了。
所以，忻姿輕輕地撫摸著鏡子里的自己，耳提面命道：你一定要堅持住，現在說什麼都是言之過早，你是有備而來，待試鏡表演完成，那便高低立現了。
就像之前祁悅說的那句話：每一個角色的每一幀場景，它都不是無謂意義的，既然存在就勢必有要表達的情緒和目的。
帶著整理好的情緒，忻姿看著鏡子里那個身著白色飄逸紗裙的女子，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深深呼吸了一口，推開了門。
門外的眾人本來是等著看好戲的，預想的是忻姿寒酸不起眼的樣子，可當她出現在大家視線里的時候，卻是徹徹底底的顛覆。
她的美太具有攻擊性，一眼便是難以忘懷，簡單的白紗裙也能被她穿出飄然出塵的味道，艷殺四方，要說她伺靚行兇也不過如此而已了。
嫉妒的流光在大家的眼中逐漸醞釀，最終化為一道道利劍射向更衣間門口的忻姿。
「柳瀾妗試鏡正式開始，有請喬曼曼，顧思穎準備。」
休息室門被推開，一道平靜無波的嗓音劃破了房間里尷尬的氣氛，瞬間喚醒了眾人。
喬曼曼離開房間前，經過忻姿的身邊，淡淡的丟下一句話便徑自離去：「鹿死誰手，尚不得知，花瓶終究只是個花瓶而已，難不成還能換個芯不成，哼！」
本來這句話沒什麼卵用，可是忻姿真的挺.……心虛的，因為她真的有換了個.……芯。
顧思穎以為她被喬曼曼說進心坎才會神色一僵，原來她也知道自己就是個花瓶，那又有何畏懼。
《孤笑問鼎》的導演蘇清波可是國內金字塔頂頂尖的一塊招牌，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和嚴格苛刻，出了名的不向資本勢力低頭，選角的一貫理念就是但求合適，即便許多投資方對他意見頗大，但也架不住他導的每一部戲都成為教科書般作品的事實。
否則顧思穎也不會和女主失之交臂，論後台，汪微泓怎麼跟她比啊！
喬曼曼的這句話同時也說道了眾人的心坎里，一個花瓶而已，何必花心思理會。
因此圍繞著忻姿的視線也漸漸散去，留給她一個安靜不再打擾的角落。
真的很快很快，剛剛還滿身信心離開的喬曼曼居然冷著一張漂亮的臉，出現在休息室，她臉色陰沉，整個人散發著一絲陰鬱的氣息，要是仔細看，還能看得出她雙手握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
那樣子，氣的不輕。
忻姿識趣地轉過頭，支著腦袋閉目養神，一點兒都不理會，萬一又拿她撒氣，那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下一個試鏡，有請顧思穎，忻姿準備。」
冷不丁的被叫到名字，忻姿一陣恍惚，那麼快！
顧思穎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喬曼曼，什麼也都沒來得及問，就被工作人員請出了休息室。
門一關上，所有人都圍上喬曼曼，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
「曼曼，怎麼樣？你試鏡了哪一段？是和服裝有關係的吧？」
「曼曼，你臉色不太好，試鏡的評委有哪些個人啊？」
「曼曼，喝口水吧！你面試的那麼快一定很好的，能不能給我一點點建議啊！」
……
看似都是在關心，實則每個人都想從喬曼曼嘴裡套出一點消息，即使是一星半點，那也是很有意義的。
可喬曼曼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些女人的意圖，冷冷地掃了一圈，她突然邁步走向忻姿，冷冷地說道：「他們要的也就是個美人而已，人美有沒有演技都沒關係是吧？」
忻姿怔了怔，她這是什麼意思？
暗指她長得好看所以會拿到角色是吧？
難不成要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嗎？
她眉尾上挑，輕笑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迎上喬曼曼的目光，「你就是再不相信自己，也應該要相信蘇清波蘇導，對吧！」
此話一次，喬曼曼立刻回頭看看了後面所有人，這話可不能亂說，蘇清波那是什麼身份，說他是國內電視劇的泰山北斗都不為過，公然質疑他的為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忻姿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紗裙，抹去最後一條褶皺，半笑不笑地挨近她：「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是表現不佳，絕對不是各位評委的責任吧！」
根本沒有想要得到喬曼曼的答覆似的，忻姿只是淺笑地掃了屋裡的其他人一圈，極為洒脫地走到門邊，離開休息室的最後一刻她回眸一笑，風情萬種。
還是那個短髮的工作人員，和正走出來的她撞個滿懷，急急忙忙地扶穩她：「噯！忻姿，你來的正好，正準備讓你出來呢？你要不先過去吧，我通知下一位就來。」
忻姿溫溫婉婉地應了一聲，目光直直地望向走廊盡頭的那一間會議室。
那裡有未知的挑戰在等待著她，不知道祁悅是不是也在裡面。
她輕輕地按住自己的心，默默告訴自己，她一定要憑自己的努力走到祁悅的身邊，陪他一同睥睨天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整理了一下戲服，將手腕的紗布嚴嚴實實地藏好，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了一聲沉穩聲音：「進來！」
忻姿推開門，映入眼帘的一排星光燦爛的評委陣型，各個都是行業內響噹噹的角色。
桌席卡從左至右分別是：電影總製片俞志平、女主汪微泓、導演蘇清波、男主祁悅、發行總監唐晨。
目光未多做停留，忻姿禮貌地進了門，禮貌地鞠了一躬，靜靜等待評委的打量和試鏡要求。
她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祁悅，他正認真地記錄著什麼，面無表情地抬起來，公事化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
蘇清波率先驚訝地說道：「哇！還真有人會選這套服裝，這丫頭很有信心嘛！」
還不忘看了一眼身邊的祁悅，一臉的揶揄。
祁悅清了清嗓子，極為平淡而漠然地敘述：「這次的試鏡根據各位所選的服裝來決定試鏡場景，你這套服裝的場景是柳瀾妗睡前無意中獲悉獨孤笑情傾雲曦的那一瞬間的自我矛盾、掙扎、黑化的情緒變化，這個鏡頭在蘇導的計劃中是一鏡到底。」
他頓了一頓，看了看動蕩盪的房間，繼續說道：「由於試鏡現場，沒有人和你搭戲，沒有道具，一切全部現場演繹，關於上述的，你有什麼疑問嗎？沒有疑問就可以開始了！」
汪微泓不解地向祁悅瞥去了一眼，他們兩個不是剛剛才殺青了《血色蝴蝶》嗎？
怎麼祁悅對她像是全然不認得一樣，較之前面進來試鏡的兩人更為肅然。
忻姿回憶了一下這個場景的片段和自己之前所備註的理解記錄，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完全沒有了之前屬於忻姿的情緒，對著評委席淡淡地開口：「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話音剛落，她——柳瀾妗就坐到了唯一的那張椅子上。
原本艷麗而柔和的眉眼在聽到丫鬟一點點的傾吐后，慢慢地凝結，輕聲遣退了貼身丫鬟，她支著頭，扯出一抹苦笑。
柳瀾妗懊惱地搖搖頭，語氣苦澀：「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嗎？當初本就是我先離開的他，如今究竟是在後悔什麼呀？」
空無一人的房間早就沒有人能回答她。
愣了半晌兒，早已沒有睡意的柳瀾妗來到窗前，對著月光看出了神，此刻的她可以盡情卸去偽裝，不再演繹人前那個完美佳人。
她依舊還是那般的眉目含情，欲訴還休，千迴百轉，但是藏在眼睛深處的暗芒此刻卻悄悄地浮現出來。
柳瀾妗自然地勾起半邊紅唇，舉起寬袖掩住半邊臉，邪魅一笑，顛倒眾生。
「我不要的，也還是我的，壞了爛了都不給施捨給別人。」
所有的動作、表情好像都是揭示著：彷彿這時候的她，才是真實的她一般自然。
如果說人前的她，舉手投足間，全然是風華絕代。
那麼獨處時的她，一顰一笑間，掩飾不住的妖艷。
看到此處的時候，除了祁悅所有評委皆是一驚，尤其是蘇清波更是坐直了身體，雙手交握，屏息地繼續看著。
而祁悅的黑眸則因為她不小心露出的繃帶而微微暗沉。
她退一步，可動人心，風情萬種；進一步，妖氣橫生，則攝人心魄。
一襲白衣的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慢慢地笑出了聲，而且有越笑越猖狂的趨勢，對著月光，終是化為陰冷狠毒的眼神。
這一晚並不是她黑化的那天，而是她放棄偽善面具的第一天。
最後的畫面中，她嫣然一回頭，原來是讓獨孤笑驚鴻一瞥誤終身，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白月光.
可如今的一回頭，卻成了祁悅戒不掉的癮。
她邪妄一笑，仿若風都停住了，只有陰冷的月光相伴。
忻姿尚沒有從最後的定格中走出來，一記手掌重重擊打桌板的響亮聲音響徹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