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展岩,你很怪耶,好象一直待在寧夜身邊。”有同事嘲笑他。
“因為我要追她啊,怎麽可能不跟緊點?!”相當坦白。
於是,驚諤了一批人。
“展岩,你來真的呀?”本就是玩笑話,結果對方太誠實,反而讓有些人不太信。
“我至於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他納悶了,“我喜歡她,所以我已經開始行動了。”他看起來象這麽不正經嗎?
當事人這麽誠懇,別人反而不好八卦了。
一場廈門之旅,好象突然演變成了一種宣告。
連寧夜也糊塗了,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寧夜,昨晚你的房間怎麽有尖叫聲?”第二日遊玩鼓浪嶼時,翎翎乘展岩走開,急忙問她。
好刺激的聲音啊。
那尖叫聲,活象有命案發生,或者……活脫脫象有人在被強奸一樣。
寧夜的臉上,頓時浮現尷尬、心虛、不自然。
“我、房間有蟑螂——”找了個很蹩腳的理由,昨天晚上好幾名住隔壁的同事都來電關切時,她就是用這理由慌張塘塞。
昨晚。
那皮帶的扣牌扔在地上的金屬聲太響,害得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終於被嚇得從自己的情緒裏跌跌撞撞地爬出來。
於是,失控到尖叫了,然後她嚎啕大哭。
她很疼,真的很委屈,所有的情緒壓得她快崩潰。
她哭了很久,好象要把所有的傷痛,都一次宣泄出來,她哭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哭得使勁用手背一遍一遍的抹,可是越擦越多,所有的淚水都一起流淌著,從她的臉上,掉進她的脖子,她的身體裏。
然後,她哭累了。
“哭出來就好,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他遠遠地看著她,心疼卻忍不住笑了。
他故意嚇她的。
她能“醒”過來,真的很慶幸,證明她還有得救。
“為什麽?”但是,她哭過以後,卻更迷茫了。
如果他速度夠快,如果他夠乘人之危,故事的發展,其實應該是她“醒”過來時,他現在已經在她的身體裏了。
應該是懊惱、後悔,都已經遲了。
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她能感覺得到,剛才,他很想那樣——
她現在徹底在自己的情緒裏被嚇醒以後,很慶幸,今晚和她同房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男同事。
事實上,一整天,她真的是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今晚,不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因為,你玩不起。”他淡笑了一下。
她明明就是那種玩不起一夜情的人,而他,也沒這種愛好。
不,其實她玩得起,剛才有幾分鍾的時間,被仇恨、自我放逐這種負麵情緒控製的她,絕對玩得起,隻是,他故意讓她清醒了。
她那什麽眼神啊。
“小寧,我不想在你的生命裏,變成這麽不光彩的角色。”他套回T恤,歎口氣,說出實話。
他不想一夜放縱以後,他和她從此尷尬到隻能變成路人了。
沒這麽嚴重拉,隻是——
今晚真有什麽的話,寧夜懷疑自己大概會辭職吧,會永永遠遠的消失在他麵前。
但是,老實說,他就這麽放過她,她還是有點意外。
不是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下麵硬的時候,心絕對不會軟?送上門的女人,誰都是出了手再後悔。
“因為,我喜歡你,想珍惜你。”他很誠實的幫她解惑。
她知道他對她好,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她真的很感激,但是——
他那是什麽眼神?幹嘛突然這麽認真?
“小寧,我想追你,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表情太認真,讓躲在被窩裏的她,結結實實被嚇到了。
這麽詭異的一個夜晚,他說這麽詭異的話。
“你在安慰我嗎?”可憐她沒人要?
拜托,別把他們的關係搞得這麽複雜!剛才真的是她錯了。
這個笑話,不好笑。
“你在胡說什麽呀?!”他神情變得哭笑不得。
難得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怎麽就絲毫沒有說服力?看來,他得檢討一下自己。
“是你在開玩笑,不是我在胡說!”她辯駁。
這麽難過的夜晚,因為有人說想追她,變得荒繆無比。
讀書的時候,她比較乖巧,根本不敢和男生走得太近,後來有了段馭辰,為了兩個人的將來,她的青春在摳摳摳下,變得越來越陳乏無味,自然吸引不了男人的目光。
她已經很久找不到自信的感覺,更從沒想過,她會惹來桃花運。
“追求是我的自由,接不接受也是你的自由。”他恢複笑容。
喜歡和追求,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希望讓她不快樂或有負擔。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他,她的個性裏有很多他並不喜歡的東西,但是在她身上,他又看到了頑強的人性,像夾縫中求生存的小花,不畏風霜,依然傲然挺立。
有時候,他不喜歡她的性格,但是,偏偏就是喜歡了她這個人,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好與壞,這就是緣分。
她還被嚇得一愣一愣。
他好成功,她還剛在失戀的打擊下象掉了魂一樣,結果被他嚇得那個魂又回來了。
“還有,我得聲明一點,我們一絲一毫的欠債關係也沒有。”剛才她真是神經錯亂,那句話,讓他很介意。
“衣服是表姐店裏的積壓品,店要轉讓了,不是送給你,也是扔掉的,這和你拿翎翎的舊衣服沒有區別。”他很認真地說,“如果你覺得,這也算我送東西給你,我在你身上花錢的話,那麽你把衣服扔掉吧,留著也是侮辱你和我。”他是想對她好,每做一件事情,都先考慮到她的感受,但是,不等於可以這麽被傷害。
她抓緊床單,緊繃了一下。
剛才,她真的是瘋了,才會說這麽顛三倒四的話。
“對不起——”她低著頭道歉。
她拿他的東西,就是很不舒服,很負擔,總覺得欠了他,才會胡言亂語。
“這樣吧,我送你積壓品,你請我吃飯,或者也送我一樣東西,算回禮好了。”他笑盈盈的。
飯,她肯定要請的。
隻是——
“送你什麽呢?”和一雙靴子換瓶香水一樣,有來有往,讓她舒服一點。
“恩,或者,一條你親手打的圍巾?”
……
昨晚,後來他們還是沒有睡在同一個房間裏。
都是她太缺德,而被撩撥起來,一直“消”不下去的他,自認與她在一個房間太危險。
後來,他去裏屋湯池旁的躺椅上睡覺。
一夜,他們相安無事。
……
“你今天正常了很多,昨天你的樣子很嚇人。”翎翎看著她道。
雖然她的樣子還是很憔悴,但是,真的是眼神已經清明回來了。
“我想,我該好好對自己了。”雖然現在根本還不能做到放下,但是,她起碼“活”過來了。
她想要好好生活,不去報複誰,不去怨恨誰,一切認真重頭開始。
“小寧,奶茶和特產。”他拎著兩杯奶茶和特產回來。
那間賣特產的店很出名,他被一群大媽大嬸擠壓中,都快擠爆了。
如果不是為了討好某人,他絕對閃到一邊納涼。
寧夜愣了一下。
她剛才隻是在特產店門口站了半分鍾,猶豫了一下該不該給父母帶點回去,後來見人太多,還是放棄了。
沒想到,他注意到了。
“我也要奶茶!”翎翎嚷嚷。
太偏心了。
這間奶茶鋪是出了名的,有人居然隻買給寧夜。
“好啊。”一人一杯,他把自己這杯給翎翎。
這是他作為男人的風度。
“也幫我買特產去。”翎翎得寸進尺。
“我請客,你自己去擠。”他馬上回答。
這麽恐怖的人踏人經曆,他不要再重複一次了。
“不要!”
“一起衝?”
“不行!”她是美女,得保持形象。
“那我也不要!”
“為什麽替寧夜辦事可以,我就不行?”翎翎佯裝不服氣。
“因為你隻是朋友啊。”他理直氣壯。
這就是替朋友辦事,和為自己喜歡的人心甘情願付出的區別。
他不勤快,也不想得好人獎,替朋友辦事,要不一起衝,要不一起納涼。
任他們鬥嘴,寧夜默默地走開,她在一個泥塑地攤前,停住腳步。
她取出錢,想做一個泥娃娃的自己,作為紀念。
從此以後,她都是一個人了。
也許是在段馭辰身上,她失去了做女人的信心吧,她始終覺得,展岩隻是在逗她。
翎翎一邊喝著奶茶,看著不遠處的寧夜,卻不打算放過他,“你現在大張旗鼓的追寧夜,之前把我當什麽了?”跳板啊?就知道,三人約會很蹊蹺。
不是的。
“你是妹妹。”她是大哥的親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如果他和她搞在一起,不覺得很亂。倫嗎?
他都想不通長輩們什麽想法。
“原來我是妹妹,但是,你卻沒有拒絕三人約會,我現在算清楚了,你想見的到底是誰。”原來真正的電燈泡是她啊。
幸好,在這之前,展岩對她一直沒有半分曖昧,也不至於讓她自作多情。
他也搞不清楚那種感覺,隻是單純想多見到某一個人,多一分一秒也好。
原來,那已經是最初的心動。
“其實,我對你也沒有特別的想法。”翎翎也坦白。
展岩對她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但是,這種特別不是因為男女之間的來電。
“所以,幸好我沒被逼著進花轎。”她也算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想過,展岩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家境好,父母也都不錯,而且對她家有恩,實在沒什麽好挑,值得適齡的她嫁過去。
但是,條件因素是很理性的一方麵,女人總有感性的一麵,總是希望能遇見一個讓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人。
其實,她有時候也羨慕寧夜,她從來沒對誰有過這樣的衝動,不計一切付出的感覺。
生活總是生活,平淡、枯燥、無味。
他沒空和翎翎聊太多,因為,他有要追求的人。
“師傅,你把她捏得快樂點,臉上要有笑容。”他一來,就眼睛一亮,蹲在泥塑師傅後麵,要求多多。
捏得好象,好可愛啊!如果笑容能多一點,就更好了。
泥塑師傅看他一眼,“你確定?”眼前的女人,可是憂鬱型的!
“把她捏成卡通樣子也沒關係。”他擅作主張。
寧夜瞪他一眼。
還玩?!
“小姐,你別動!”但是,泥塑師傅更樂意他的想法,製止她。
“我也覺得她應該表情更豐富點!”泥塑師傅歡樂了,把那已經快捏好的臉部嘴唇部位重新換了個樣。
在師傅靈巧的手藝下,泥塑娃娃的唇角揚高,整個人的風采都不同了。
對啊,他覺得寧娃娃就應該這個樣子!
寧夜頭皮發麻,毀了毀了!她什麽紀念都毀了!
“OK,搞定,成型!”泥塑師傅宣布。
“我看下。”她想看,他把她毀成什麽樣子了。
但是,他就是不給看,那個成型的泥娃娃死死捏在他掌心,好象生怕被她看到,就會奪走一樣。
“師傅,你也給我捏一個。”一有好玩意,他就很開心。
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反正被毀得也不是自己了,沒意思。寧夜搖搖頭,起身繼續去看名勝古跡。
果然,沒多久,他又追了上來。
他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多了一樣東西。
寧夜一看,發呆。
一個笑得開懷的“他”。
他是不是換錯了?
“我覺得很有意思。寧娃娃就放我手裏,展娃娃就讓你保管吧,你讓我追一段時間,如果你還是不要我,那你就把展娃娃丟進垃圾筒裏吧。”如果努力後,他還是追不到她,寧娃娃就送他做紀念吧。
當然,他的想法是,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兩個娃娃一起擺在床頭,不是很有意思?
生怕她反對,他把相機塞進她懷裏,指著將軍山:“我小時候來過鼓浪嶼,在這裏拍過照片,我要對比一下,現在,你替我拍一張吧。”
哦。
她接過相機。
她調好位置,正想按下快門。
“寧夜,等這張照片拷出來,我把我小時候的照片拿給你看。”
他這樣笑著說。
……
那天,他在很努力的追她,而她,後知後覺,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